《顾念》时不待我

12、012

　　林卓然看到自己这么一笑，眼前的其他人神色都僵硬在那里了，尤其是被他注视询问的云庭，虽然想极力表现出自己的镇定，他大概是想对着顾念笑一笑的，但表情跟不上情绪，惊恐中带笑的画面实在是让人觉得惨不忍睹。云庭的表现让林卓然觉得，这人似乎把顾念当成了可以随意掌握别人生死之辈。

　　林卓然收回笑容，心中一默。他突然明白了，顾念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笑笑，这其实应该是个大招。一个小兵刚上来，他就给用了。虽然很威慑人很好用，但有点浪费啊。

　　林卓然这么一笑把顾文静的心都吓停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顾念笑几回。这人天生好像是不会笑的，现在她根本不想让云庭入顾氏集团了，就怕这不怀好意的顾念对云庭痛下杀手。顾文静紧紧的抓着云庭的胳膊，她可不是胡思乱想，顾念当初被他堂弟顾淮指着鼻子骂时，他一句话都没说，也就是那么笑了笑，跟个毒蛇似的没有给任何人面子，直接上前亲自把顾淮那个纨绔的手给打折了。

　　那时顾念刚撑起顾氏，顾氏正处在一片混乱中，有人趁机摸鱼的厉害。顾念的叔叔顾文就是其中之一，顾念打的是顾淮，但很多人都觉得他扇的是顾文的耳光。顾文自然是不愿意的，和顾老爷子闹腾，要狠狠教训顾念，让他用双手来还，但被顾老爷子以家丑不可外扬给摁下来了。

　　顾淮除了被送往医院，连一根毫毛的便宜都没有能从顾念手中拿到。顾老爷子当时想让顾念整顿顾氏，也想让其他人能在顾氏里有发展，明里暗里让顾念给顾淮多一点颜面，或者是股份上职位上予以方便，就当是作为补偿了，不过顾念根本没有听顾老爷子的这些意见。
　　后来就是顾老爷子气的住院了，但还是没能改变顾念的想法。也是从那时，顾老爷子知道，顾念是个不容易受人掌控的人，亲朋好友都不行。

　　现在因为顾老爷子看顾氏发展极为顺利，想往里面塞人给自家人一些选择的余地，没想到这一个简单的提议，就引来了顾念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笑，顾老爷子也说不准顾念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在他看来，顾氏那么大，总有几个蛀虫，不是顾家的人也会是别人。
　　以前顾家的确有点不大像样子，但现在事情都那么久了，怎么也该通融通融了。

　　想到这里，加上看到众人被顾念震慑住了，顾老爷子心里有点堵，他看着林卓然道：“顾念，这件事你好好考虑考虑。”他倒是可以直接把云庭安排在里面，顾念也不会做出直接把人撵走打他脸的事，但是就像是以前那样不会重视云庭，把他安排在一个部门连一个外人都没有的地方。进门出门都是老熟脸，口里喊着这总那总都是表亲。

　　顾老爷子是真心看重云庭，加上他不是顾家人，顾文静又求到他头上，现在看起来结果好像不大妙。顾老爷子心里默默的感叹了下自己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当初把权利交出去，现在在想拿回来有点晚了。每当想起这些，顾老爷子心里总是有点难受，顾念当初要是没有表现的那么优秀，他自己当初要是能坚持下来就好了，这世上五六十岁破产的人再次起来又不是没有。可惜那时他因为顾念的能力，也看在顾念母亲面子上，放手让顾念去做，结果就是顾氏转危为安，发展迅速，但再也不是他说了算了。

　　顾老爷子心里不舒服就懒得说话了，他不吭声了，其他人在顾念眼皮子底下更不愿意随便开口。林卓然打量打量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垂眉淡然道：“我知道了，爷爷，我会考虑清楚的。”

　　顾念这么开口，顾文静心里平和了下。比起不说话的顾念，她更喜欢说话的顾念。而后的时间林卓然变得很坦然，他觉得顾念说的对，别人都害怕他，而不是他害怕别人。

　　这一顿所谓的家庭聚餐，除了林卓然其他人都吃的没滋没味的。众人沉默的吃完了顾念出车祸后的第一顿饭，顾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些连和顾念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的子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他吃过东西便在管家的搀扶下上楼了。
　　林卓然是吃的最慢的一个人，别人都停筷子了，他还在慢悠悠的吃东西，最后喝了一碗汤之后他放下餐具，心中感叹顾家的伙食真好，可惜不能猛吃。

　　吃完东西后，林卓然看着自己的姑姑堂弟表妹什么的道：“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起身离开，齐铭忙和众人告别跟在顾念身后离开了。
　　表现的跟个皇帝身边的太监似的。

　　等顾念离开后，顾淮坐在人群中阴郁的说：“看看咱们的顾大总裁，身边的人就跟狗一样。”
　　他这话刚说完，顾文静便嗤笑了下，她揶揄的看着顾淮道：“人家能把人训练成狗，那也是人家的本事，有本事你自己培养个齐铭这样的人物出来让我们看看。”

　　顾淮听了这话神色更加阴森，他说：“我这种小人物，身后挂着个破公司，拿着手里的股份一辈子也算不愁吃不愁喝，和姑姑比不了，手里的股份不够，得想法设法从人家那里搂钱，看人家的脸色。”
　　顾文静一听这话，脸色变难看起来，她想说什么被云庭拉了拉手。顾文静没有再说什么难听话，只是看着顾淮的父亲顾文道：“二哥，听说最近你那里的单子被抢的厉害，你可得多上点心。顾氏的顾氏毕竟只是股份，换出来的钱万一不够挥霍，那就笑死人了。”

　　至始至终一句话没有说的顾文脸色顿时漆黑。顾文静这话说的是顾淮了，他在顾氏被打压的没地方钻，便自己成立了个房产公司，心比天高，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结果项目因为材质不合格被检查出来搁浅了，现在快成为A市烂尾建筑的标志了。

　　后来也是顾老爷子给他擦的屁股，要不然事情闹腾到最后更加难看。

　　顾氏这一大家子人在唇枪舌剑，而顾念和齐铭离开后，各自松了口气。齐铭是最不乐意前来顾家的，每次被人当猴一样看，身心都是压力。
　　林卓然坐到车里后一言不发，齐铭启动车子后，看了林卓然一眼道：“你心里不舒服？”齐铭也很少看到顾念笑，刚才顾念突然来那么一下子，他以为顾念要在里面和人大大出手，差点没敢拿筷子吃饭。

　　林卓然被齐铭问的说不出话来，他的确是不高兴，一想到顾念每天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坏境中，他心里就憋闷的慌。他默默关注顾念那么多年，想过有朝一日能和这人说说话什么的，但是没想过两人能有这么亲近的机会。
　　顾念在他心底位置太特别，他看不得他受委屈。

　　齐铭看他神色不好看，沉默了下道：“伯父伯母脾气秉性一直都这样，你也别多想了，他们心里还是挂念你的。”

　　说完这些自己听着都不相信的话，齐铭对上了林卓然莫名其妙的视线。过了一会儿，林卓然才反应过来，齐铭说的是顾念的父母。说道顾念的父母，林卓然才发现，今天根本他们根本不在。顾念的父亲常常因醉酒或者是身边有各色各样的美女而上头条，虽然事后都会得到当事人的亲口否认外加所谓的律师函，但是事实到底怎么样，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而顾念的母亲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人前，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在国外旅行散心。
　　林卓然对这样的父母没有什么看法，他自己那边都是烂摊子，可他还是有点心疼顾念。顾念的强大，无所畏惧也许就是被这些人给逼的。

　　外人只看到了他的光鲜，里面到底是什么场景，谁也不知道，谁也没办法替他承担。有这么一刻，林卓然突然有点后悔，他若是能站在娱乐圈里的最高处，那是不是离顾念更近一点。随即他有点哭笑，娱乐圈那么复杂，那么容易让人沉迷进去，他背后无依无靠，比他长得好的，比他演技好的大有人在，他又凭什么能站在顶端？

　　就拿现在来说，如果不是顾念和他换了身体，他什么时候能当主角都说不准。想到这里，林卓然微微叹了口气。

　　而齐铭看顾念因为自己这话神色阴郁的厉害，他心中也有些不好受。顾念和父母之间的事他多多少少是知道点的。只是人再强悍终究是人，他跟在顾念身边时，顾念还是很惦念他父母的。只是人心是肉长的，被一而再再而三的伤过，伤口就无法愈合了。

　　他的安慰对顾念来说什么都不是，但他还是想让顾念想开点。

　　一路沉默，齐铭把林卓然送回了家。林卓然心中的气愤已经消失了，他让齐铭注意安全后，便回去了。
　　在浴室洗了个澡后，林卓然坐在床上给顾念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顾念道：“回来了？”
　　林卓然嗯了声道：“那个，你姑姑想让她家里的孩子入顾氏工作。”

　　顾念道：“猜出来了，云庭是小辈中比较出众的人了，姑姑和爷爷有这个想法也是情有可原。他们能沉得住气现在才提出来要求，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
　　顾念说这话时语调平淡，像是老者在评价自己的小辈，林卓然听罢笑道：“你和他都是平辈，怎么说起话来这么老气横秋。”
　　话音落，林卓然神色有些尴尬，他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来，他的手紧紧握着手机，耳朵贴在屏幕上，似乎想要通过这些能听清顾念的呼吸。

　　顾念的声音很快就传过来了，他说：“早就忘了我和云庭是同辈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应该给他个锻炼的机会，你觉得让他到张天行那里工作怎么样？他不是学金融投资的吗，正好符合他的专业。”

　　林卓然不知道顾念的话题为什么跳跃到了这里，他有些茫然的说：“为什么？”
　　顾念淡淡道：“一方面来说，顾氏不可能不用自家的人，以前只是迫不得已，现在情况稳定如果还这样那就容易让人心生杂念，另一方面我觉得让云庭为我做投资，看着我成功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不知为何，林卓然从顾念这冷飘飘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怀好意的味道。不过转念想想也是，云庭就算是到了顾氏还是逃不开顾念的手掌心，甚至还要精心为他做各种策划。想到云庭在为顾念做各种工作时，顾念用睥睨的眼神看这群不知真相的凡人，林卓然突然笑了，他想，这的确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好，就这样。”心情瞬间飞扬，林卓然道：“你今天拍戏怎么样？”
　　“很好。”
　　“那我有时间去探班吧。”林卓然突然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我这边还有很多东西不懂，想和你当面聊聊，你觉得怎么样？”

　　顾念没想到林卓然会提到这个，心中有些惊讶，不过他并没有多想道：“行，你看你那里有什么问题，都整理一下，抽空拿来我看看。”

　　林卓然眉眼带笑，他轻轻嗯了声，然后和顾念说了声晚安，第一次主动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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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身为顾念特助的齐铭再次失眠了，他再回到家中，刚刚喝了两杯安眠酒，就接到了顾念的电话。顾念交代了他两件事，第一件是通知云庭去影视投资那块上班，第二件事是让他整理顾念出车祸这期间的所遇到的各种问题，尤其是比较难处理的疑难杂症，还越多越好。

　　齐铭觉得自己可能喝醉了，他感觉顾念这语气带有意思兴奋，大概是想从上到下的整顿一下顾氏。齐铭纳闷了，顾念到底怎么了，做事的手段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难道这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区别？可是以前这人也没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