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非华年》月满白露

3、迟来的年华

　　分完教室后，开学的第一周军训，民生哀怨。

　　最恐怖的是，作为拥有免训特权的前50精英们，一个都没有申请免除军训，哦，除了我那个未曾谋面的同桌。

　　那一年，2013，萧敬腾带着65场演唱会85.3%的降雨率，称了神，雨神。

　　卫樱她同桌贺轩宁深以为然，借了一脸不正经的名中带雨的的那位仁兄的mp3，一得空就循环播放《王妃》，耳机里音量大到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听觉障碍。

　　我戳了戳卫樱的胳膊，“看不出来啊，你同桌这么一个彪形大汉竟然企图求雨逃军训！”

　　卫樱比刚见面时活泼了不少，“其实我也挺希望下雨的，真的太热了啊”

　　我这才发现卫樱露出的帽檐下的头发已经湿透了，嘴唇都有点发白“看你不太妙诶，要不去医务室休息一会儿吧？”

　　她有点无力的摇摇头“算了，那样会让别人觉得我太矫情了”

　　我还没来的及劝，下一轮军姿已经开始了，不妙的是刚才挡在烈日前的那片薄薄的云跑路了，留下一个80万亿千瓦的大太阳凌虐我们。

　　不知道是不是被贺轩宁的耳机漏音洗脑，我百无聊赖的站着，耳朵里“摇晃的红酒杯.....”嗡嗡的响着，然后就看见斜前方的卫樱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她背后壮的像一堵墙似的贺轩宁敏捷的接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娇小的卫樱倒在贺大汉身上，我莫名的放心，脑袋里循环的歌曲甚至都没停下“安睡在我的肩，我用生命为你加冕......”

　　求雨未果的贺大汉审视时度，迅速的把握机会，不等教官下令，敏捷的背着卫樱就往医务室跑，留下一众人羡慕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站我前面的胡茜茜小声感慨了句“真好......”然侧着头像地下组织交接一样，压低嗓子，一脸凝重的看着我，“窦蔻！窦蔻！一会儿我假装倒下，你接住我啊！”

　　我还没来的及答应她，脑内还没有计算如何接住她，茜茜同学眼睛一闭，躺尸一般的朝我倒了下来，我赶忙往前一步想要接住她，怎奈事发突然，我一个踉跄扶住她的同时，低估了胡茜茜的重量，没站稳，跟着她一起倒了过去，两个人一起砸到了斜后方站的笔直的吴山，吴山遭遇飞来横祸，外加两个青春期女生的重量确实非同小可，又一个没站稳，砸在了迅速往前一步接住他的云雨的肩膀上......

　　说来惭愧，我和胡茜茜在落地前的千钧一发之际，周围同学迅速组成护头小分队，我们俩都没伤到脑袋，只是屁股着地有点儿疼。吴山就比较惨了，他的鼻子砸在了前来支援的云雨的肩膀上，瞬间在云雨绿色的军训服上炸出一片暗红。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吴山用手摸了一下鼻子，惨烈的鲜红，脸色迅速的白了下去，然后明显的看到他有些站不稳，云雨见状一只手箍着吴山让他继续保持靠着自己的姿势站稳，另一只手迅速的扯下军训服，罩在了吴山头上，然后朝着教官说“我同桌受伤了，我带他去看看”，同样完全没有等教官回复，利落的把吴山打横抱起来就走。我倒吸一口冷气，吴老大怎么能容忍被别人抱着穿过茫茫人海，隐约看到吴山垂下来握着拳的手露出苍白的骨节，微微发抖。好在头上盖着云雨的衣服，出了我们班，没人认得出来，又迅速的消失在一班人惊魂未定的视野中。

　　“安睡在我的肩，我用生命为你加冕”魔音灌耳，我又没由来的想起这句歌词。

　　之后的几天军训，平稳的过的飞快，胡茜茜每天都揣着满满一口袋的零食找我八卦，那个时候《黑子的篮球》第二季正要连载，胡茜茜边往我手里塞小小酥，边一脸贼笑的问我站哪对cp,我高深莫测的笑笑，茜茜倍受鼓舞，对暗号一般的“赛巴斯？”“夏尔”，“小野寺律？”“高野政宗”。胡茜茜已经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同道中人啊小豆蔻！”说着，拆开一整包小小酥就往我手里塞。吃着吃着，看见不远处昨天请假的吴山回来了，我和胡茜茜相视一尬笑，内心愧疚翻涌成一片趣多多，胡茜茜迅速做出决断，一包趣多多往我手里一甩，“你撞的，你去道歉！”说完比我还臭不要脸的做起了示范，一鞠躬“小豆蔻对不起是我撞了你！”我“......”

　　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修炼成现在这样的喜怒不形于色，在爸妈看不见的地方张扬调皮的还未被磨去棱角。于是终极臭不要脸的走到吴山面前，举起一袋趣多多“吴老大对不起！请你收下！”就看他脸色红了又绿，迅速的回归面无表情，半天挤出来一句“你和那位同学还好吗？”我认真的想了想，郑重的答道“比你好”末了还恳切的加了个“真的”。在吴老大面无表情的气死过去之前，云雨突然从后面窜了出来，一把拿走我上贡给吴老大的趣多多，凑着吴山的耳朵“我照顾你的酬劳~”吴老大终于忍不下去了，手肘又快又狠的向后一顶，云大学霸也不是什么善茬，迅速的用左手握住了吴山顶过来的手肘，死扣着不松开。像是怕吴老大在作出什么攻击举动，索性迅雷不及掩耳的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他，连同手臂一起紧紧的箍住，吴山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放开”。云雨听到后迅速的把下巴搭在吴山的肩窝处撒娇道“不嘛~”。于是两个人，“放开！”“就不！”“放手！”“不要！”.....

　　远处胡茜茜兴奋地盯着这个方向疯狂抓拍，我也没出息的多看了无数眼之后迅速的撤离。

　　之后的几天，总算下了一场雨，连带着好几天的阴天，大家唱着几十年来没有变的军歌“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然后在一众女生开心的卸掉厚厚的防晒霜，端详了下自己被闷出痘儿而没被晒黑的脸，脱下了带着汗臭味儿和太阳味儿的迷彩服，换上了江叶宽大的蓝白校服。
　　难怪文艺青年许嵩要感慨“当年素面朝天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教导主任薛贵仁一声令下，“我宣布，新生军训到此结束！”，除了吴山那个死面瘫，我们全体都沸腾了，胡茜茜家住在我家对面的小区，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搭着她的小电驴躲过了压缩饼干一样的公交车，一路吹着风回到家。

　　那时候还没学会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吹着风蹭着朋友的电车，就能开心的笑成满脸褶子的沙皮狗。

　　回到家，爸妈还没下班，打开电视下午档电视剧吵吵闹闹的，他们的生活惊险错乱的仿佛来自平行时空，直到后来意识到电视剧里演的都太简单美好了，不过那是后话。

　　军训这几天大家的名字也陆陆续续有些印象了，还剩下那个名字好听到像小说男主角的年华，据说这一次江叶挖过来的10个人里，有8个都是加过民族分之后才排名那么前的，而剩下的两个靠裸分杀到顶峰的，一个是云雨，另一个就是未曾谋面的年华。说来惭愧，连吴山这个高配版不良，成绩也没有太差，分进一班竟然名正言顺。

　　隔天我一大早就穿上前一天多放了半盖柔顺剂洗出来的香喷喷的蓝白校服，提前到教室里，特意带了假期提前补课用的记满笔记的本子。我焦急的等待着，想到了100种打招呼的方式，“你就是年华吧，我叫窦蔻，你的名字真好听……”最好是长得像柏原崇那样的盛世美颜……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对着旁边的座位傻笑了起来，下一刻，听到做完值日路过的胡茜茜贱贱的声音在耳旁飘过“思春少女～思春少女～”

　　我慌忙敛了神，撇她一眼，做了个鬼脸。

　　然而直到老方捧着数学书进了教室他都没有来，有点委屈，有点失望。

　　虽然这里是江叶，但是能来这里的假期应该早都心照不宣的把这学期的课程，或自学或补课的上过一遍了，虽然千万条的“特殊对待”，但毕竟是公立学校，教学大纲是不能乱的，还得从集合讲起，于是除了个别几个特别认真的女生，剩下的人都听的心不在焉，老方见状，直接把布置的作业写在黑板上，于是他完成他的教学任务，我们写我们的作业。

　　看着前桌贺轩宁垒一摞书，掏出手机光明正大的搭在那一摞书下，戳戳卫樱“帮我看着点儿老师啊”，然后就肆无忌惮的看起了游戏实况，卫樱被委以大任整节课战战兢兢的，异常认真的盯着老方，老方甚是感动，还特意邀请她回答了个问题，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卫樱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旁边的贺轩宁到是稳如磐石，坐怀不乱，期间还对卫樱语重心长，“放宽心放宽心，一开始都这样，多锻炼锻炼就好了”。

　　前桌惊险动魄的进行着地下党活动，后桌正在“翻云覆雨”。

　　吴老大依旧没有一丁点儿作为不良的自觉，虽然同为不听课人，但是吴山竟然拿出了王后雄刷题，旁边的云雨不乐意了“小吴山！你怎么当着我的面专注的做另一个男人呢？”

　　“......”

　　老大内心抽搐，面无表情的继续和王后雄私会，云雨见状，撑起下巴专注的盯着吴山看，“小吴山，你长得真好看~”，说着还伸出手指戳了戳隔壁那位的脸，吴老大秉持能动手的绝不动嘴的原则，抡起那本厚厚的王后雄直冲云雨那张不张嘴帅到死的脸。

　　云雨不愧是云雨躲都没躲，顺势抓住吴山拿着“另一个男人”的那只手腕，趁着老方转身写题的空档，抓着他的手从那本大部头的背后钻了过去，贱兮兮的笑道“是不是觉得我比较好看？”老大也不愧是老大，冷冷的向下看了一眼，然后松开了手，任王后雄老师自由落体，刚好，刚刚好的砸在了云雨脆弱的下半身......

　　老方转过来的那一刻，世界是那么的安静，老大像捏起一只泡了三天汗水的臭袜子一样嫌弃的丢掉了那本王后雄，然后慢条斯理的掏出一本《小题狂做》，云学霸安静的趴在桌子上，乖顺的像一只约克夏。

　　我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有一点点难过，把脸塞在还有余香的校服袖子上闻了闻，嗯，还是好闻的味道。

　　一瞬间想到那句歌词，但见谈情何引诱，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

　　我带着一种莫名的委屈，课间索性埋进蓝白色的校服袖子睡了过去。

　　“窦蔻，窦蔻”，我听到两声呼唤，像是一个老友敲了敲我隐居在林间的房门。

　　那时候很玄乎，莫名的鼻头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我清楚地知道是他在叫我。

　　素昧平生，可我就知道是他。

　　我抬头，额头上还留着一道被校服褶压出来的红印，吸了吸鼻子开口“年华，你来迟了！”

　　他展开一张纸巾，铺在我脸上“擦一擦吧，这不是来了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香香的，和我的校服一样好闻......

　　“下次不可以再迟到了”我站起来，给他腾了位置。

　　“嗯，再也不了”他这样说。

　　几年以后在KTV里唱到这首歌哽咽着微笑了，你说这是命运，你与我其实熟得很。是啊，我们熟得很，那时他温柔的敲了小木屋的门，我笑着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