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季子正年少》风舞狂沙

9、花魁大赛

　　一阵礼炮过后，花魁大赛便正式拉开帷幕。

　　只见月娘走上朱漆方台，美目环顾四周一遍，依旧是那酥软入骨的声音:“欢迎大家莅临天心阁拍卖场，参加此次花魁大赛。此次大赛共有五人角逐花魁，分别是醉春楼的头牌小如意，抱月楼的头牌晚娘，怡香院的头牌钱小小，万花楼的头牌柳月如和来自西域龟兹的美人姬娜。

　　因有异域人士参赛，为公平起见，此次大赛不设诗词歌赋，棋书画等常规项目，单以琴、舞和各自绝技来争夺头名。每轮比赛完毕，台前都会放上写有她们名字的青花瓮，各位喜欢谁、认为谁技高一筹便将银子投给谁，届时我们会有专业人士现场清点。好了，现在由各家派一个代表上台抽签决定比赛先后顺序。”

　　楚天戈上了台，待其他四家派的代表抽签完毕，方才走到箱子边，将里面最后一个纸签拿出来，展开一看，是个三字，心道:还好不是第一个出场，将它交给候在一旁的月娘后，便退了下去。

　　第一位上场表演的是怡香院的头牌钱小小，她身着一身翠绿长裙，清新淡雅如出水芙蓉，飘飘然来到台前，先向众人施了礼，方坐在古筝旁，皓腕轻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大厅响起，琴声或缠绵悲切，或高亢激昂，或泉水叮咚，或风铃摇曳，细细品味，倒也韵味无穷。

　　曲毕，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钱小小微微一笑，福了福身，翩然退下。

　　接着是万花楼的头牌柳月如上场。她怀抱琵琶，迈着小碎步走上台，坐定后，纤纤细指在琵琶上面拨弄了起来，一阵清音传来，宛如夜莺低吟，声音柔而婉转，半晌，节奏轻快了起来，仿佛明月升上天空，夜莺发出欢快的鸣叫，传遍了四周。

　　俄顷，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夜莺的歌声便也停留在了月光中，它挥翅而去，踏碎了满园的月色，但大堂中似乎仍旧环绕着这曲子。

　　轮到姬娜上场了，只见她怀抱胡琴从容走上台，向台下略微点了点，便神态自若地坐了下来。

　　她刚一坐下，台下便发出惊呼：“快看，她手中的胡琴不正是前日天心阁一千两拍出的天价胡琴吗？！”

　　此时又有人道：“正是正是，我前日也在拍卖现场，这把胡琴正是那日拍出的胡琴，没想到居然到了她手上，看来此人来头不小啊。”

　　众人听了皆是满脸惊讶之色。此时姬娜却像老僧入定般，对外界的议论充耳不闻。她纤手轻拨琴弦，一阵空灵的乐声如同雨露从九天坠落，撞击在玉石上，令人只觉一阵清凉透骨。

　　到得后来，琴音切切，好似珠滚玉盘。少顷，曲调一变，琴声低低泻出，让人如置身于月光下的沙漠中，四周静溢如水，只有微风在耳边浅唱低吟。她的一双眼眸，如同秋水，眼波流转间，有着无限风情。

　　琴声似乎有种魔力，强力地叩击着每个在场之人的心扉，令人不自觉地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待得姬娜一曲弹奏完毕，众人仍是沉醉在琴音中，良久，终于有人大声喝彩道：“好，好。”

　　这一身喝彩倒把众人从沉醉当中拉了回来，一时齐齐地鼓起掌来，而此时大家再看向台上时，姬娜却早已离去了。

　　接下来的是抱月楼的头牌晚娘表演二胡，那深情的旋律如泣如诉、如悲如怒，时而委婉低回、时而激越高亢，博得了阵阵喝彩。

　　最末上场的是醉春楼的头牌小如意弹奏箜篌，整首曲子旋律如行云流水般素淡柔婉，韵味非常别致，箜篌独有的柔美清澈弹弦音令人沉醉在水光潋滟睛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柔美意境里。

　　一轮完毕，几个小厮将贴有各美人名字的青花瓮抬了上来，众人一哄而上，纷纷为自己属意的美人慷慨解囊。各人的瓮很快便装不下了，早有小厮将那装满钱的瓮撤下，换上了新的瓮。

　　经过现场清点，月娘公布了得钱最多的前三名，分别是姬娜、小如意和柳月如。

　　第二轮比的便是舞了。首先上场的依旧是怡香院的钱小小，她选择了剑器舞。

　　剑器舞因由武术动作和舞蹈动作融合而成，所以它既有武术的刚劲，又有舞蹈的柔美；即体现了男儿的力量之美，又体现了女儿的婉约之美，可谓刚柔并济。

　　钱小小的剑器舞却是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特点。她的剑光璀灿夺目，舞姿矫健敏捷，起舞时剑势如雷霆万钧，收舞时好象江海凝聚的波光一样平静，是以博得了阵阵叫好声。

　　万花楼的头牌柳月如表演的则是水袖舞。她的舞姿轻盈、飘逸。用柔美的舞蹈动作很好的表现了鸿雁在空中翱翔的姿态，极富诗意。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具有极强的张力和表现力。

　　接下来的是姬娜，出乎人们预料的是，姬娜并没有选择胡人擅长的胡旋舞或拓枝舞，而是选择了悲壮浑厚、古朴悠扬的中原舞曲《兰陵王入阵曲》。

　　《兰陵王入阵曲》看似威武霸气，是歌颂兰陵王的战功和美德的军队乐曲，但它实际讲的是一个悔字。兰陵王是历史上有名的美男子，相传他与北周公主相爱甚深，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使得他与心爱之人竟永久别离。兰陵王正是在这种伤心绝望的情境之下，义无反顾地投身到战场，奋勇杀敌，最终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首舞曲是楚天戈有意让姬娜表演的。她记得野史里提到李治之所以会倾心于武则天，是源于武则天曾以一首《兰陵王入阵曲》惊艳亮相的缘故。从那刻开始，李治的心便被这个大四岁的女人俘虏了。

　　楚天戈前世学过古典舞，而这首舞曲就是学古典舞必备曲目。

　　所以在临行去长安的前一晚，楚天戈便将这首舞曲教给了姬娜，她的目的就是要引起李治的注意，以便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姬娜本就有很好的舞蹈底子，楚天戈只是演示了一遍，再稍加点拨，她便能融会贯通，舞得形神兼备了，这让楚天戈不得不感叹，姬娜在舞蹈方面确实具有很高的天分。

　　此时楚天戈站在二楼楼梯口，正依着柱子出神地看着带着面具的姬娜在台上那优美灵动的舞姿。

　　南大街上，一身着官服、面容俊逸的青年正疾步而行，往天心阁方向赶去。他的身后紧随着一小吏。

　　小吏亦步亦趋地跟着，拐过街角，前面便是天心阁了，小吏此时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裴大人，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下？属下都快追不上大人了。”

　　走在前面的青年闻言并未放慢脚步，而是头也不回地说道:“王三，你还是走快点吧，我们现在得立刻赶到天心阁，排查可疑人员，以防歹人混了进去制造骚乱。”

　　那王三紧走两步，追了上来，说道:“据说天心阁可是高阳公主名下的产业，我们这样明目张胆地闯进去似乎不太妥当吧？”

　　青年正色道:“抓捕可疑人员，维护长安县治安乃本县尉职责所在，这天心阁正属长安县管辖范围内，本县尉此去为执行公务，何需管她什么公主不公主的。”

　　说着便径直往天心阁大门内走去。

　　此青年名唤裴仕杰，二十岁即中得三鼎甲进士，后被任命为长安县县尉，主管治安并亲理庶务，分判六曹，为人勤勉兢厉，日夕不怠，治上清明，颇得上下同僚赞赏，可谓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裴仕杰进得门来，环顾四周，眼神锐利如鹰，暮地，他陡然一顿，就在二楼楼梯口处，他发现了一十分眼熟之人。

　　楚天戈突地察觉到一道目光如电般扫过来，使得她极为不安，她不由自主地望过去，却见一身着官服之人正以审视的眼光紧盯着自己。

　　楚天戈心一惊，忙底了头，闪身进了旁边的房间。

　　关上房门，楚天戈暗忖道:此人身着官服，应是公门中人，且看他样子，似乎已对我有所怀疑，看来敦煌城的缉捕公文已传达至长安官府。为了接下来的花魁比赛能够顺利进行，我还是先把他引开为好。一念至此，忙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一看，是一排靠墙低矮裙楼，便鼓起勇气，闭了眼睛跳下去，接着从房顶跳到地上，爬起来后往门口疾走而去。

　　裴仕杰见人陡然消失，立刻向王三一挥手，二人迅速上了二楼。

　　一小厮见状忙跑过来陪笑道:“请问官爷有何贵干？”

　　裴仕杰也不搭话，只将那门推开便走了进去。王三与那小厮遂都跟了进去，裴仕杰环顾一圈，见室内空无一人，墙边窗户大开，疾步走到窗边往下一看，见楚天戈正急急往天心阁门外方向走去，便立刻指着楚天戈背影叫道:“她在那里，快追！”

　　说罢手一撑窗沿，纵身一跃到裙楼顶，接着跳到地上，朝楚天戈奋力追去。王三见状只得跟着跳了下去，这一跳却因前面二人接连落地的重量，早已将老旧的房顶击穿，是以他一跳却是直接从二楼落到了地上，当下便把脚给崴了，坐在地上不住地哎呦哎呦叫起来。那小厮见状忙跑下楼，扶起王三看大夫去了。

　　楚天戈跳下来后，快步走出天心阁，专往那人多热闹之地走去。

　　裴仕杰追出来见楚天戈的背影眨眼就要隐于人群中，立刻提步追了上去。

　　楚天戈匆匆进了一家酒肆，又从后门走了出来拐进了隔壁的妓院。

　　裴仕杰跟着进了酒肆，在大堂环视一圈，并未见着楚天戈的人影，便已知从后门溜了，忙赶至后门，一看踪迹全无，急得就往对面的茶楼里跑去。

　　楚天戈一进妓院，见大堂空无一人，想来是因为天心阁办花魁大赛把客人都吸引了去的原因。

　　正在此时，从后院走出来一个袒胸露乳、打扮妖娆的女子，楚天戈忙走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臂，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道:“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这锭银子便是你的了。”说完故意将手中的银子抛了抛。

　　那女子初时吓了一跳，待看到银子后，立时两眼放光，喜笑颜开道:“此话当真？”话音未落，却已将银子拿在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