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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软肋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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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里发生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七部,蔚良朦胧之中听见门口的侍卫七嘴八舌的议论,说到敖犬没死,他倒是松了一口气,好歹做了两年的先生,虽然少言寡语交流不多,但蔚良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善良天真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蔚良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
可听见尧亲自砍下他的手时,蔚良脊背一凉从床上跳了起来,衣服都没顾得上拉严实就冲出去抓着侍卫们逼问,“谁砍了谁???”
“……蔚将军,你……你怎么偷听墙角啊……?”
蔚良面有愠色,平时就老跟部下们插科打诨,可是现在是插科打诨的时候吗,“我问你话呢!昨夜修罗场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听说敖犬输了但没死,殿下拦了下来,然后……断了他一只手作为刑罚。”
蔚良很少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但是现在确实是不知道说什么。一来尧是什么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清楚,处决的时候拦下刑罚本就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这些规矩不就是他立的吗?打破常规的后果是什么尧心里清楚,怎么还明知故犯呢。
二来,尧的心性在这四年时间里潜移默化的在改变他不是看不出来,平日里对敖犬可以说是无孔不入的关怀备至,他自己以为做的滴水不漏没有人察觉,蔚良早就心里明镜儿似的,只是懒得拆穿而已。既然舍不得,拦也拦下了,为什么又要自己去断了敖犬的手……
蔚良一肚子不解,左思右想还是担心敖犬撑不过这场突然的遭难,急匆匆的先去了敖犬的帐中。
把他送进去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面色惨白如纸,像去掉了半条命,喘气也不顺畅。蔚良轻轻坐在敖犬的床边,实在是于心不忍。
“殿下啊……你,你怎么狠得下心呢……”
听见几声沉重的叹息,敖犬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看见个模糊的人影坐在床脚关切的望着自己,“蔚先生……?”
“唉你别动,躺好躺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何况……”蔚良没法说下去了。
敖犬苦笑,“何况我现在少了一只手。”
“……我都听说了。哎……如果我现在叫你不要怨恨殿下,也觉得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
敖犬听见殿下二字情绪激动起来,眼睛里汪起了泪水,咬着唇发狠,明明已经是气急败坏却不想在蔚良面前掉一滴眼泪,他不想殿下知道自己已经委屈得在别人面前哭出声了,于是只能声音颤抖地吼道,“殿下!殿下?我不怨恨,我敢恨吗……本来这条命就是他的,他捡回来的!是留是杀从来都是他说了算!我能怎么样!今天要我活下去,明天砍我一只手,就算将来要我项上人头我也只能奉上,我能怎么样!!”
眼泪滑过脸颊,流过的地方像火烧一般的滚烫,敖犬从来没有哭过,不知道原来流泪的时候最痛的是心,“我有什么资格去怨恨他!!蔚先生,难道对殿下来说,我仅仅只是他养的一个宠物,一条听话的狗吗!”
“救了我也好,说要护着我也罢,这四年都是假的吗???他一时兴起的时间太长了点吧!?玩物谁都可以当,为什么偏偏是我!!”
“你说七部人人敬爱殿下,那他随便去街上捡一个回去爱关几年关几年,反正外面想抱他大腿受他荫蔽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
“这么大的恩惠我受不起!!!”
敖犬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把对面的人当成尧发泄不满根本无济于事,只会把自己的可怜放大得愈加无处安放了。
“……我不是殿下,你对着我吼有什么用?”蔚良也有点委屈,他要是什么都知道他还用得着来这自讨苦吃吗,想到一会儿还要去见那个倔脾气的殿下就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敖犬是又疯又癫恨不得撒泼打滚,不知道另一位又是什么样子……
敖犬泪如雨下,满心愤懑不吐不快越吐越多,末了带着哭腔的低吟了一声,“我只不过……想伸手抱抱他……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尧哥哥了……”
蔚良还没见过这个一向比较自闭沉闷的小孩一口气能讲出这么多的话,虽是口口声声指责着他最崇拜渴望的殿下,可那一声尧哥哥把蔚良的心都喊化了,如果尧在这里,又会如何呢。
这一闹蔚良更加手足无措,琢磨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像样的可以安慰他的话,越说越错,为了避免他情绪又激动,只要闭口不言等他哭闹够了再说。
“醒了?”突然听见尧的声音,二人皆是一愣,年轻的殿下神色凝重走的极其缓慢,方才在帐外已经听见了敖犬所有的怨怼之言,脸色难看也是情理之中。
蔚良从床上弹了起来,“殿下……啊,敖犬醒了,那个……这个……刚才我们在探讨修……”
“你来做什么!?殿下放心!等我好了,还有一只手给你砍,手没了还有腿,腿没了还有头!你高兴就好!!”敖犬艰难地从床上撑了起来声嘶力竭的朝着尧喊道。
尧冷冰冰地看着发疯一样的敖犬,又是错愕又是哀怨,在外面听见的所有话一句比一句戳心,敖犬竟然会以为自己只是个玩物?若只是个玩物,用得着掏心窝子的去保护吗,死了重新找一个不就好了。辗转反侧来来去去想的都是这只狗崽子,养个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何况连他亲爹也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
被敖犬劈头盖脸一顿冷嘲热讽后,尧也蕴了一层怒意在眉间,忍而未发,瞪着敖犬看了很久一句解释都没有,只是转过身淡淡道,“那就养好身体,我等着。”
说完兀自走了出去,蔚良从未觉得殿下的背影竟会这么落寞。
“你回来你回来!你回来!”敖犬自暴自弃的捶打着被褥,捶到一半突然收了声,抬着自己缠满纱布的右手,错愕的来回看了好几遍,望着蔚良。
蔚良也莫名其妙的跑过去对着那只手研究起来,奇道,“你的手……怎么?”
“我明明记得被殿下砍断了,还扔进了炉子里……”
敖犬肯定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看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手好端端的长在身体上,否则何以言辞激烈的冷嘲热讽。
“你先躺着,我去见殿下……别急,手还在是好事。个中原因等我回来再说。”
敖犬木讷地点点头,蔚良扶他躺下,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帐外。
尧没有走的太远,从背后看过去,他在极力地保持平衡,蔚良观察细致,一眼看穿他脚底深浅不一。巫医草稚走近他时,原本要搀扶他却被制止了,蔚良越看越不对劲,疾步走上前去。
“草稚,去给他止血。”尧压低声音吩咐道。
草稚避开众人目光,单手压住了尧的腹部一探,迅速收回手急声道,“殿下的伤口也在出血,我看……”
“不用管我,小伤无妨。”尧摆摆手,“快去。”
巫医轻点了下头,飞快的同蔚良来了个擦身而过,朝敖犬的帐中去了。
虽然只听见了三言两语,大致心里也有了答案,蔚良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尧的手勾了起来。
“你干什么?”尧见到是他,又想起刚才敖犬声泪俱下的控诉自己时他全程都听见了,不免心有余悸,不耐烦地想把手抽回来。
“走吧殿下,受了重伤不用强撑了,反正就我知道,你就当属下僭越趁机跟你勾肩搭背装瓷实,靠着我就好,回到帐中要打要骂悉听尊便。”蔚良目不斜视,这种时候不看尧的眼睛是正确的。
“……”尧气息不稳,无奈道,“那走快些……伤口裂开了。”
蔚良心下一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伤的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