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笙》山谷夭

3、逃离蓝家

　　凌笙敛起神色，拆开信封草草浏览了几眼，只大抵看出内容。她抬起头，早已不见了风又的身影。
　　真是神出鬼没。她摇了摇头，信纸同封面燃起，一簇蓝色的火焰从下往上窜，将那张纸烧成灰烬。他的指示完全没有条理与过程可言，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做。但此刻凌笙也只能听他的了，因为这是唯一的线索。
　　既然答应了要帮他找人，那必定是要做到的。
　　凌笙莫名的相信，他虽然是一副懒散欠揍的模样，但关键时刻不会诓自己。
　　她翻墙回到了院子内，依旧是空无一人。看来平时没有什么事的时候蓝家人不会来轻易的招惹她，但这也说明了她在这里的定位十分奇怪，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没有仇人。
　　门从院外被推开，是春枝回来了。春枝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她抱着一张布匹，许是要裁布制衣。凌笙上前去摸了摸布料，是上好的绸缎。“药渣和药方拿来了吗？”凌笙问她。春枝又愣了愣，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有些慌张的从上衣内衬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凌笙。凌笙接过。
　　“抱歉，少夫人……厨房的人不给奴婢进入，奴婢只好去了后院把昨天倒掉的药渣捡回来了，望少夫人不要嫌弃……药方没有弄到……”
　　凌笙点了点头。她也没抱多大希望让春枝把药方弄来，不过对于她来说，有药渣就已经足够了。让春枝弄药方也是为了留一手，以。防万一，对接下来的调查没那么麻烦而已。“对了，”春枝想到什么，“今天份的药也是蓝母给您亲自煎的，奴婢拿给您。”
　　凌笙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点药渣，放在鼻尖轻嗅。她一遍一遍的暗暗在心底默念药材，确认了所有的药材后眉头才几乎不可见的皱了皱。药材每一样都是没有问题的，每一样的药材都是无害的补品。她端起春枝给她拿来的褐色中药，小口的抿了一下。随后，她意识到了什么，又将褐色液体吐出，接过春枝的手帕擦了擦嘴。春枝紧张的观察她的神色，但她的表情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变化，都是那样淡漠。“少夫人，怎么样？”
　　凌笙摇了摇头，没回答她。每样药材都是无害的，但恰好的是有一味药材遇上看似没什么问题的另一味药材，正好起了反应。这样的药不会立即致命，但会让原本健健康康的人身体逐渐变得孺弱，不会生什么大病，但小问题倒是有一堆。
　　春枝见她一直没说话，想了想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便通知她：“少夫人，用早膳的时间到了，您每天都要和老夫人一起用膳的。”
　　凌笙点了点头。正好，现在就让她来会一会这所谓的蓝家人罢。

　　已是用早膳之时，她被邀请到大堂里同蓝家人一齐用早膳。她用手帕掩面，假装不经意的扫视了一圈大堂里的众人。
　　还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稍微探一探风声才好做决定。
　　高堂上坐着一个面容透露出无尽威严的妇人，面色不善的盯着她。凌笙不为所动，从善如流的上前去对那人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了火花。老妇人似乎是没料到她竟会如此大胆的与她对视，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但并没有把情绪表露出来。
　　这位想必就是她夫君的母亲蓝母了。
　　妇人挥了挥手。她目光又转向身旁的小姐们，她们虽是都摆着一副笑着的面孔对着她，但神色中透露出的鄙夷却尽收眼底。凌笙也不在意，反正到底都是要离开这些人的，她没精力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与她们勾心斗角这上面。
　　想到这，她也就仅仅是冲她们点了点头。
　　“妹妹快入座，同姐姐们和母亲一起用早膳才是。妹妹今个儿这么迟才来，定是饿坏了吧。”
　　凌笙入座。发话的女人长着一张面善的脸，双目微垂，看人都是一副友好的模样。凌笙对她接触不多，也不好根据印象评判她。
　　早膳氛围一直很安静，凌笙想了想，索性现在把话挑明了说，怕是以后再难凑齐这一桌人了。
　　凌笙突然放下筷子，一圈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她。
　　凌笙单枪直入：“近日妾身染下一旧疾，怕传染给姐妹们，妾身只希望能回娘家去好好养病，不给姐妹们带来麻烦。”
　　周围的一群女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而坐在长辈席位的蓝母脸色一变，随即大怒，一拍桌，连饮具也落入尘土中。凌笙一脸淡然的看着她的这番动作，不为所动。
　　“胡闹！作为蓝家的女子，怎可轻易外出？你入了这门，除了夫家的准许，除了死去，不然别想踏出这宅子半步！更何况你的身体我们大家都清楚，这般健健康康的，可有什么旧疾？怕不是对我们夫家不满了，现在想出去了，成何体统？”
　　凌笙一笑，淡漠众生，恍惚事不关己。“那便叫他休了我罢。”
　　这里的他，指的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蓝湫终。
　　刚刚那位面容慈善的女人也皱起眉来，“笙笙，你莫要胡闹，你夫君嘱咐我们……”
　　蓝母一拍桌子，那女人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脸色一时变了，捂住嘴不再多言。凌笙看她们这阵仗是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了，便也作罢，反正以后迟早有一天也要知道的。
　　“我意已决。”凌笙也不再矜持，直接强硬开口。
　　“你休想踏出这里一步。”蓝母蹙眉，对她发出警告。
　　“来人，把她送回房间里去，别让她从房间里踏出去一步。”
　　凌笙从凳子上被人拉起，她依旧还是那淡漠的神情，似没人能让她决心动摇一般。她的眼睛紧盯着蓝母，锐利得像鹰，在高点俯瞰众生。
　　蓝母被她的目光刺得极其不舒服，便扭头不再看她。凌笙转移目光，扫视了一圈旁边站着看戏的姑娘们。姑娘们都吓了一跳，埋头不敢看她。
　　凌笙回到自己的卧室中，门外的壮汉把她的房门重重一锁。她也不在意，反正有锁没锁她都出得去，便开始埋头思考着什么。
　　春枝担心她家小姐想不开，便去劝：“小姐，您不应该执意想着出去的呀……”
　　凌笙扭头，紧盯着她。“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吗？”
　　春枝一愣，慌张摆手。“没有了呀……小姐。该说的春枝都说了。”
　　“那她们所说的‘少爷软禁我’是怎么回事？”
　　春枝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问，随后抿唇，欲言又止。
　　“你说，把一切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不责怪你。”
　　良久，春枝才把她知道的娓娓道来。
　　蓝湫终娶她，不是日久生情，也不是一见钟情。而是件可以说是十分突然的事——她从来没见过他，连印象也没有一点儿。
　　突然的被娶进来，又突然的被软禁，不允许与其他人接触，整日被关在这深宅大院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小姐，您发现这宅子几乎没出现过男人吗？”
　　春枝是她的陪嫁丫鬟，对她的称呼也恢复了一如以往的小姐。
　　凌笙皱了皱眉头，没说话。的确是如此，除了刚刚关押她的那两个壮汉，她从早上到现在见过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家里的女眷。
　　“您中了诅咒。”
　　“诅咒？”
　　凌笙问道。
　　“听说是这样，奴婢也不清楚……”
　　春枝不愿多言，只怕是隔墙有耳。
　　不可能。凌笙立刻否定了诅咒这个说法。因为她一开始就检查过，这副身体本就没有什么大毛病，就算是小毛病也是因为她们给她吃的那些药而造成的。
　　只怕人先借她身体的那个人，灵魂在她来时的那一刻就已烟消云散。
　　凌笙抿了抿唇。“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毕竟关乎于我个人，我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我今晚会从这里逃出去。”
　　凌笙扭头问她，“你呢？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吗？只怕是我走了后你会被罚得很惨。”
　　春枝点了点头。“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凌笙摇了摇头。“我独来独往惯了，你应该寻一个好归宿，而不是跟着我受苦。我要去的地方、要经历的事，不会是你所能承受的。”
　　凌笙把手上的银票递给她。
　　“拿着这些，走吧。呆在这里也好，去外面也好，把我给遗忘。”
　　春枝知道她要走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小姐，你要保重。”
　　凌笙对她露出来今天的第一个微笑。她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春枝不应该一辈子被锁在这样的地方。“你也是。”

　　对于她这样会武功的人，突出重围不算难。但在最后一个屏障时，她感到有法术的阻挠。她稍稍一皱眉，这个屏障对她来说，解开不算难。但……
　　她打探过院子里的所有人的底细，没有一个像是会武功的。
　　那么，那位蓝湫终，也是有灵力的人？
　　那他为什么会为了软禁她这样的凡人而费那么大的力气呢？
　　如果突破了这一重围，那么他就会感知到她已逃出这座宅子了。
　　但此刻凌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逃走了，蓝家那边也不会毫无动静的。既然早晚都会被发现，不如现在就打破这一屏障。蓝家势力如此庞大，蓝湫终又会仙术，说明这个蓝湫终并不简单，有可能是仙界和凡界两边都有势力的人。
　　那看来她此行要多加小心了。她收紧黑色斗篷的领口，又把帽檐往下拉了几分，遮住眉眼，才往山下走去。

　　苏百墨的呼吸一紧，琴声就瞬间乱了。但也仅仅只是乱了那么一个度，便又回到原来的音轨。
　　江仙听了出来，又感受到了什么，眉头紧锁。
　　“先生，您……”
　　“无碍。”苏百墨苦笑，左手却不自觉的移向心口处。
　　江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我在蓝宅设下的屏障被人打破了，先生，您说我要不要……”
　　苏百墨摇了摇头。他在心底算了算，神色依旧淡然。“天意，刻意的躲是躲不过的。要来便让他来罢。”
　　“可是先生您……”
　　苏百墨继续弹奏。他将食指竖在唇边，“江仙，切莫喧哗。”
　　江仙神色黯然，便也没再多言，只是暗暗收紧自己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