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眼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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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匆匆惊鸿一瞥，我竟念了百年。
……
顾鸣用娴熟的外交技能深入敌腹之后，很快就弄清了这个披着离缘客栈的皮，其实干着神棍的事的本质！
一同住在三楼的一共四人，每年下元节前都会来住上几日，按她们的说法是趁着这天鬼节来看看，说不定还能碰见出来溜达的情人…
顾鸣呵呵的笑了两声，原来现在凡人已经这么大胆了，根本不怕鬼了。
“那你们怎么会来这家客栈？我感觉这里似乎都是常客，而且人家一听我要找客栈，都给我推荐这里。”
苏氏捂嘴回答：“因为这里方便啊！”
见顾鸣仍是一脸茫然，柳柳拉过她，在顾鸣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妹妹难道没发现？这里会为女客人专门准备月布！”
顾鸣脑子里叮的一下闪过一个念头，快得他自己都没抓住。
果然，同是女人间谈的话题就没什么禁忌了。她们一会儿谈哪家小郎君俊，一会儿又谈自己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儿。
这几人都来自不同地方，皆在下元节相聚酆都，不避嫌的用着客栈里的月布，甚至相约每年同行……
真奇怪！
就在这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思绪中，顾鸣又混吃混喝了几日，这家客栈又住进了一位客人。她是隔壁街一个大院里的小妾，顾鸣曾见过她。不过好好的家不住跑来住客栈是什么道理？不会是来蹭月布的吧。
嘿，还别说，顾鸣真就猜对了。
然后下元节如期而至。
这天一大早，苏氏等人都出门置办东西了，各类鞭炮，面具，河灯，甚至还有平安福。
出乎意料的，那小妾也托人买了好些东西。
顾鸣囊中羞涩，只好眼巴巴的望着。中间柳柳回来了一趟，看见顾鸣什么都没买，愣一下，想说什么但又咽下去了。
顾鸣也很无奈，他没钱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出门转转，过过眼瘾。
刚巧，他一转就遇到了熟人。
她叫华浅，平时话不多，长相也不张扬，但仔细看却有种让人说不出，不可忽视的美。
“妹妹什么都没买吗？”华浅轻声问。
顾鸣微窘，一摊手，“我本欲买的，奈何银钱两缺。”
华浅也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只是捂嘴轻笑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一只莲花灯递了过去，“我也不似她们一般有钱挥霍，这只河灯就送与妹妹吧，放了它，也好放过自己。”最后一句话像说给顾鸣的，又像是说给自己的。
？顾鸣没听懂华浅的意思，但她显然也不想说下去了。又径直走了。
放过自己？什么意思？
顾鸣又疑惑着转了一圈，手里还提着那盏河灯。他晃哒着走向河边，没想又遇见了华浅。
她背着顾鸣，蹲在河边，将手中的河灯轻轻推了出去。然后双手合拢，闭上了眼。虔诚的连裙摆被沾湿了也不知道。
顾鸣没打扰她，走向了另一边，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该写什么。他对以前毫无记忆。
最后，他无奈的笑笑，随手写了一句话，将手中的河灯轻轻送了出去。
突然间，他又非常好奇华浅会写什么了。于是随手捻了个蝴蝶飞向了湖中。
华浅，华…浅，哦找到了。
那是一只紫红色的莲花灯，静静的漂着，转眼已经漂到了湖中央。
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道：恩怨已了，瓜葛再无。
顾鸣瞪大了双眼，惊讶于这句话，他本来以为会是什么柔情告白，却万万没想到是这般无情无义之话。这种情形下，顾鸣就更加疑惑其余几人会写什么了。
他指挥着蝴蝶，在湖心转悠，寻找目标。
果不其然。
“错不在我，早日离开。——苏氏”
“榆木懦弱，我当凤凰高飞。——柳柳”
？？？说好的情深义重呢？这怎么和他所想的剧本不一样？
“看见了吧，这是所谓的人间真情。”离缘客栈的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顾鸣身旁。
“你早就知道？”
他不置可否，继续说道：“那个苏氏，早些时候不守妇道，被她丈夫撞到，于是和她奸夫一起将那个老实人残忍杀害；那个柳柳，想攀高枝，看不上家里给她安排的未婚夫，于是撺掇她青梅竹马带她逃婚，路上偶遇皇宫之人，就想甩了她竹马。害怕被皇宫中人知道她的经历看不起她，就设计杀了她竹马。那皇宫中人现在就住在一所寺庙里，听说是个什么被困住的王爷。”
“啊，对了，还有那个华浅，她亲手将她郎君分/尸。不过她也是个可怜人，被她那郎君的爱慕者设计，将身子给玷污了，后来就得了个什么病，那段时间疯疯癫癫的，没诚想她郎君半夜来看她翻她窗子，被她给一刀插进了心房，分/尸成了碎块。”
顾鸣：“……”现在的人都这么血腥的吗？
“还有那个小妾，也不是什么善类，她那老爷估计也活不长了吧。”
“所以你是用什么方法让她们每年都来住几日呢？或者说你要他们的经血做什么？”
那老板愣了愣，诧异的打量了顾鸣一番，才缓缓说道：“我只知道你非凡人，不过你好像比我想象的更厉害一点。”
顾鸣翻了个白眼，“那么回答我的问题吧。”
“呵，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鸣莫名就是觉得这小老板有些自暴自弃。
“这是下元节，人间第三个鬼节。你可知道它的含义吗？”
顾鸣险些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这谁他/妈知道？
好在小老板也没想让顾鸣回答，又自顾自说了起来：“据说这天可以让有过失的人解除厄运。她们每个人都心中有愧，我不过略施小计就让她们信服于我，每年下元节皆到我店里来坐坐。”
顾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据说人间有三个鬼节…”
小老板轻笑了出来，顺着风传到顾鸣耳朵里。
“对啊，上元祈福，中元赎罪，下元脱恶。”
“那你这…”
小老板转过头来对着顾鸣道：“我这小店生意可好着呢！”
顾鸣心里咯噔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你拿经血是想救谁？”
小老板含笑不语，转而说道：“你看，起风了。鬼门要开了。”
顾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的确是鬼门的方向。
“帮我个忙吧。”小老板说道，“一会儿我冲进鬼潮抓个人出来，你帮我留住他，将他的魂魄放回他的身体。”
这下顾鸣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小老板是收集经血来养尸身。但这货脑子肯定有问题，冲进鬼潮，想死想疯了吧。
“他的尸身我保存得很好的，只要魂魄归体，他一定能够活过来，能够活过来的。”小老板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
“不然我和讲讲你和他的故事？”
小老板微征，不可思议的偏过头看着顾鸣。
只见顾鸣微微一笑，道：“说不定我会帮你。”
……
这件事说来也巧，当年南樟还是一颗鸟蛋的时候不小心被他那大手大脚的娘弄丢了，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就此夭折的时候，好巧不巧，他落在了俞珏毛茸茸的脑袋上。
这下，南樟可感激死自己有一个坚硬的外壳。那时候还年幼的俞珏也被这个变故给吓了一大跳，别人都是鸟屎落头上，他可好，落了个鸟蛋！这可叫什么事儿！
好在俞珏这人比较有安心，竟将蛋从自己头发里扒拉出来，放进了鸡窝，让老母鸡孵去了。
可怜的南樟，在自己母亲寻来的时候已经从鸡窝里孵出来了。
但他这人也比较励志，誓死要做鸡窝里的凤凰，每天将自己拾掇的花枝招展的，去逗俞珏开心。
俞珏一见，还以为是这鸟成精了，每日上私塾也带着它。这直接造成了俞珏小朋友凄惨的童年。因为直到好久以后，都还有人那他抱鸡崽上课这件事来取笑他。
其实俞珏也有解释过，但那些小朋友都不信，因为他们亲眼看见南樟是从鸡窝里钻出来的。
总之，那段日子南樟过得风生水起，直到他妈抽了他一巴掌将他带走了。
一只有灵性鸟怎么能呆在人类身边献媚取宠！
虽然南樟走了，但他可没忘了他这位人类朋友。
后来他终于能化作人行，于是便千里迢迢的赶来寻他。却不想那天是俞珏的婚宴。
但凡南樟清醒一点都不该去打扰闹事，可偏偏那天他不清醒。他不但搅黄了俞珏的婚礼，还将他强行掳走了。
俞珏也很莫名其妙，他明明不认识这人，也没结过仇，干嘛做破坏人家婚礼这种缺德事！虽然他这也是家族联姻，可好歹是自己答应了的，现在留人家姑娘在那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南樟也不含糊，径直就说出了自己是当年那只鸟的事，根本不避讳自己是妖的事实。
出乎意料的，俞珏没有吓到，只是坚持说自己要回去。
南樟不同意，死皮赖脸的让俞珏答应了和那个女子退婚。
俞珏也十分无奈，怎么会有这种妖？
不出意外的，因为这件事，俞珏被家族冷藏了，但他似乎乐得其间。因为南樟时常变成鸟带他去兜风，这种翱翔天际的感觉这是太棒了！
直到皇室一位公主看上了俞珏。
俞珏不可能抗旨，他的家族也不可能。
但南樟死活不同意。他说要带着俞珏远走高飞。
这次换俞珏拒绝了，他不可能抗旨不遵，看着家族上百人被连累送命。
那天，南樟哑着声音问道，你娶了公主，那我该怎么办？
俞珏沉默了，可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让南樟后悔了，他还不如同意就让俞珏娶了公主算了。
因为俞珏自杀了。
南樟抱着他的尸身连夜飞回鸟族，想让族人救他，可惜俞珏三魂已离体，救不回来了。
南樟咬牙，将自己的内丹度给了俞珏，让俞珏带替他活下去。
醒来的俞珏也是痛哭流涕，便寻古方才将南樟的身体保存了下来。总想着有一日还能将南樟带回来。
你看，南樟，我将你的尸身保存得可好了，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
俞珏说得平淡，甚至没有起伏，可偏偏顾鸣就是从其中品味出了爱而不得的苦楚滋味。
总之这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然后顾鸣就冲动了，他一手来兮扇冲进了鬼潮，带出了南樟。但时隔太久，他的魂魄早已无法归位。顾鸣一咬牙，挖出了自己一只眼，帮了一把这对苦命鸳鸯。
不得不说，顾鸣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要是换作现在，他绝对眼皮都不会抬一下，更不用说帮忙了！
最后，俞珏二人将离缘留给了顾鸣，让他有一个栖身之地。
顾鸣半瞎着眼看了看外面的鬼潮，一咬牙给这店换了个名字——阴间药店。
唯一的下手，舍鱼小虫其谁？
……
好久好久以后，楼晚尘听说了这件事，咬牙切齿地说道：“要是让小爷我碰见他们，非得把眼睛要回来不可！”
彼时楼晚尘还因覆白绫太久了，一时还拿不下来，只好再当几天瞎子。
就是这几天的瞎子让他深深意识到了眼睛的可贵。
因为他找顾鸣全靠摸！更不用说什么翻云覆雨，做一些他想做的事了。
真是气死他了！
后来他又问：“你河灯上写了什么？”
顾鸣支吾着说忘记了。
但楼晚尘不厌其烦的问，最后顾鸣烦不胜烦，说到：“我写的是保佑我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行了吧。”
谁知楼晚尘竟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厉害，鬼节祝自己长命百岁！哈哈哈，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顾鸣看着楼晚尘笑弯了的眉眼，也经不住弯了嘴角。
其实那盏河灯上写的是：
“愿我早日找到我心悦之人——顾鸣”
你看，这不就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眼疾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