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命途惑乱孑然一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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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整理后的，清醒前的记忆了。
刚刚被子书无常叫醒，然而大脑一片混乱。君璃看看周围，有些惶恐，这里还是诛仙阵中，也就是漓剑宗。而且子书无常怎么也回来了！不行得走！
看过剑阵的恐怖，君璃跳起来拉着子书无常就往外跑。子书被拉的一脸懵，逼，不晓得这孩子突然怎么了。
“璃儿，急匆匆的怎么了？”君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君璃拉着子书刚踏出房门槛，就听到了君澜师父的声音。君璃大惊着后退。
君澜和子书无常都是奇怪，这孩子突然间范什么毛病，看到师父师兄竟然是一脸惊恐的表情。
“你…还活着！没…没事！”君璃惊的话也说不利索。如果看到子书是害怕他也被剑阵杀了，那看到君澜就是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见鬼了。剑阵连炎和玖梧两人合力都顶不住，他师父和其他同门定是早已死在了诛仙剑阵的千百剑魂绞杀之下了。
君澜奇怪的看着君璃无礼地指着自己，疑惑道“孩子，你怎么了？做梦我出事了么？别怕，我们这不都是好好的吗？”
“不不不，你们好好的我才更害怕。”君璃心里想道，但并未说出声。
被拉回床上躺着。君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说不怕是假的。
虽然君璃不惧生死轮回命运，但是看到剑阵的可怕，以及知道被绞杀的后果是再无轮回可言的真正死亡，或者说消亡，消失，是真的怕了。最怕的是，眼睁睁看着众人消亡，包括炎和玖梧的消散，他都看到了，最后竟然只有他是清醒的看到了结局。太可怕了。在之后，他被吓得不省人事。
君璃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镇定起来，可能…难道真的只是个梦？
“君璃，你捡回来的狐狸，竟然是只火狐。它殇已经好了。”子书说着，火狐被子书掕着颈，掕进了君璃房间。火狐死死瞪着子书，眼神仿佛要千刀万剐了子书无常一般。
“火狐？”君璃奇怪。他…虽然喜欢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还不曾捡过一只狐狸。是了，比如秀秀，比如他手中能跟秀秀配合无暇的小晶石戒，都是他捡的。他捡的东西，他当然记得，但是并未有一只狐狸。
火狐看到君璃，眼神顿时闪亮了起来。一串挣脱了子书，还在子书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迅速的串到了卧在床上的君璃的怀里，蹭着君璃。
“我…并未捡过它…”君璃愣了愣，还是说了出来。
“嗯？”子书诧异，但是想了想，又道，“那或许是碰巧吧。”
“师父让我从莫虚城赶回来，说你丢了。”
“回来的路上，在外面剑宗下的云曦山中，看到你和这狐狸晕在一条溪水边。带你回来之后，师父也松了口气，检查了一圈，你没什么事情，可能只是受到了惊吓。不过这狐狸开始殇的挺重的。一身的剑伤。”不知道是不是替你挡的。子书无常在心里猜测到，总觉得这狐狸一直护着君璃，但是并未说明。
子书无常突然暗暗觉得有点烦躁，一只狐狸竟然如此护着君璃。刚带回来的时候，狐狸突然醒了，拦在君璃身前，不让子书和君澜再接触君璃。于是师父只好敲晕了这狐狸才得以分开他们。
听子书无常所述，还真跟自己刚刚经历的完全不同。完全没有诛仙剑阵的影子，出来狐狸是一身剑伤外，再无有关联之事。而且，子书无常一直在叫君澜师父而不是师叔……
君璃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个梦，是不是活得太久记忆错乱了。
“啊，对了，你的灵器，我全拿给师父修补了，待会给你拿回来。见到你的时候，他们全倒在你身边。”子书无常淡淡道，其实他也很疑惑，君璃师弟到底经历了什么。
“好。”君璃淡淡的应道。他还是理不清楚。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之前的这方土地真个变了，变成现在这样的剧本了。所有人都忘了，只有他记得。
因为第二天，子书无常送来的武器里面，不仅有秀秀，还有血泪，和玖梧的断刃-落梦。血泪还是一身鲜红，秀秀身上缠着的缎带也被修补好了。但是，唯独落梦，却更加残破了。
仿佛感受到君璃的存在，落梦颤抖的挣扎了一下，又不动了。
君璃仔细的再次检查了一遍落梦的伤口，确认是与自己那日看到它与剑阵对抗所砍出来的剑痕。进而他在红狐身上也再次仔细查找起来了剑痕，在红狐的胸腹处，确实也有一道比较深的剑痕还未痊愈。
所有的剑痕都跟那日诛仙剑留在灵器刀刃和炎与玖梧身上的伤痕形态，如出一辙。绝对是剑阵所伤。
试探的试着问过君澜，是否这些日子有开启过护宗大阵，得到的答案却是宗内并无此阵。
他不是在做梦。
唯一庆幸的是，君澜师父还活着。子书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
只是不知炎和玖梧如何了。
君璃心念一动，想试着联系炎，却发现果真联系不上了。不过联系不上是好事，联系不上了，跟联系消失不一样。至少有可能他还活在某个地方。
三日后，圣殿。
君璃望着君澜师父。一辑便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依然决然的转身，抱起红狐，带着自己的灵器们离开了漓剑宗。
记忆里的老宗主名字已经不记得了。这两日试探性的问君澜，他也不曾记得有过此人。如今的漓剑宗，不再是原来那个了。宗主成了宅心仁厚的君澜师父，君澜成了子书的师父而不是师叔。诛仙阵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一切都变了。仿佛昨日那个漓剑宗从不曾存在。
既然师父和子书安好，那他也该离开了。诛仙阵开启前，他本意也是回来救君澜师父，报这一世的恩情后，便要辞行了的。怎知最终成那样，又变回了这样。
他让君澜师父给君澜自己算了一次命格。君澜算完后果真脸色大变，说前几日本应有一大劫，却莫名过去了，再回头看却全是迷雾看不清。君澜又算了算君璃的命格，更是惊讶。
“曾经你的命格，我看不清，却知它存在在那里。可如今，确实空无一片，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君澜转述给君璃的原话。
于是君璃要辞行，君澜也不再阻拦。君澜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勿忘本心。”
说起来，君璃自嘲道，其实他也并不晓得自己的本心是什么。他没有心的，谈什么本心。之前的什么关于本心的话都是情急之下随便说说，为的是稳住他们罢了。没想到被君澜师父听进去了，还反过来叮嘱他了。
君璃一身轻松的蹦跶在云曦山脉的林中。没有亲人，没有门派，独身一人。如此真的是一身轻松。
君璃蹦跶的比红狐还要欢快。他知道他自己并不在乎什么命格，也不在乎本心。
一身火红的衣裳，仿佛一团飞窜的火焰，穿梭于林间。偶尔有小动物看到，皆是惊叹和迷恋的看着这一抹轻快的身影，甚是愉快。
在林间晃了三天，这天一早，君璃就抱着红狐，神情突然恍惚地低头问了问红狐，又或者只是自言自语。
“嗯…他两真的不在了么”
君璃取下无名指的戒指,撕了秀秀一根绢布做绳,挂在了小红狐的脖颈上。
“传说里的狐，是有九条命的美物。一直没给你取名字，就叫小玖吧。”
“接下来我想做的事情，不希望你看到了担心。”因为，我的事情你大概不会懂。
“我想试着去找他，问清楚。我想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所以，对不起，我要离开一阵子。”
君璃扶了扶小红狐柔软的毛发，仰头望天叹了口气。小狐狸被君璃敲晕，却仿佛睡得香甜一般的蹭了蹭君璃胸口。
君璃将小红狐放在一块干净的草堆里，转身走了。
想想还是有些担忧，又回头蹲下摸了摸小红狐，道，“只要戒指在，我就能找到你。”说完，滴了一滴血在戒指的水晶上。这次真的走了，没再回头。
君璃知道，小狐狸那么护他，定然不会让他以身试险的。所以，只能离开。
这几日屡屡试探，假装意外，小狐狸都是宁可受伤都要护着他。
但是啊，他不会死的。小狐狸不知道他的事情。而且如果他不真的死几次，他就无法确认炎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离开小狐狸之后，君璃来到了那条同往山下大河的小溪，扑通一声跳了进去。在水里，君璃很沉静。刻意让自己不挣扎的随着溪流向下游流去。
直到真的流过瀑布，汇入江河。混混沌沌的几天，君璃不知道自己窒息了多少次。是的，他没有再转世，即使淹死了，也是混沌半日然后意识又回来了。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了。
之前的身形，每每死亡，还是会从婴孩时期，或者至少从孩童时期开始成长。那称之为轮回。而现在，是每每死亡，会根据不同的伤势程度，身体自己慢慢愈合，然后意识回归。
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在激流中，君璃触过礁，撞到头破血流。然后在一个时辰后，君璃再摸伤处，早已愈合如初。而淹死的时候，也只是难过的一阵窒息，然后复活，再窒息，在复活。痛苦不减，伤势却会自然愈合，多重的伤势都会。
于是，君璃知道，炎不在了。那么玖梧大概也不在了。
头几天，君璃是故意待在水里，想试探炎是不是还在。后几天却是一阵失落回不过神来，混混沌沌的随着水漂着不想动。
因为所有人都不在了。本来世界上唯一跟君璃有脱不开的纽带的人，不管转世几次都能记得他的人，就只有炎。每次转世，就算碰到熟人，也是再不相识。但是有炎这位百年好友在，倒也不寂寞。
但如今，想想自己百年来…炎不在了，这一世的漓剑宗已然不是原先那个漓剑宗，师父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个师父，子书也不知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子书。小狐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如今，熟知的人，和熟悉自己的人，都没有了啊。
天地间，孑然一身。
一天天的过，君璃离开了水域，上了岸。很饿，但是没有银两，饿过了，反正也不会死。于是就这么撑着。
每天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自己要去向何处。
自己没有心，没有熟人，没有法力法术，也没有目标。当然，也更加没有办法死去。茫茫然间，君璃很迷惘，为何自己要存在于这世上。
但是既然死不了，日子还是得过。渐渐的君璃开始假装自己依旧和原先一样，是个带着记忆转世的“普通人”。
有时遇到心善的姐姐，看到君璃面目清秀，却饥肠辘辘。好心会递过来一些事物和水。君璃便接过大口大口的啃着，并谢过好心人。
有时饿的实在难受，又没食物，也会混入乞丐的队伍里，去讨些吃食。
辗转下来，几十年过去了，君璃的年龄相貌依旧没变，一些事情也看的越来越淡。可能是因为真的怕寂寞，摸爬滚打几十年，君璃越来越喜欢跟人交谈。而且，本生嗓音就好听，再加上说话讨喜，虽然每个地方都不会流连太久，怕别人知道自己并不会老，但是每每到一个地方，也都是交到不少朋友。
但只有君璃自己知道，没有一个朋友，是真心的。不过是寂寞中的聊友罢了。
“秀秀哇，你知道么，昨天我遇见了一个二十年前的聊友。”君璃百无聊赖地拿手逗弄着秀秀，秀秀仿佛被逗得痒痒，上蹦下跳的，绣球中的银铃也不停地铃铃铃的奏响。
“那人见到我，就跟见到鬼一样，打翻了一桌饭菜，落荒而逃。哈哈哈哈”
落梦仿佛想安慰君璃一般，从君璃给他特意绣的皮质剑鞘里跳了出来，蹭了蹭君璃的手，然后乖乖的贴着君璃不动。
君璃嗤笑道，“傻落梦，我有什么可安慰的。我只是在讲笑话罢了。”
君璃喝着酒。在月光下映出了满面笑容，笑的非常灿烂，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旁坐的人看到了，都被感染的心情大好。
只有落梦依旧拿自己冰冷冷的刀身贴着君璃。仿佛在说，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君璃其实知道当年诛仙阵启之前，在莫虚城见着玥娘，就被玥娘认出来了。在之前的某一世里，君璃待在妖域的时候，认识过玥娘。只是那个时候的玥娘还不是殇昙苑的老板。玥娘是月妖，自然也不会老，见到君璃不仅能认他出来还不惊异，倒也不奇怪了。毕竟他们妖啊鬼啊的，有的时候喜欢换换皮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并没有去找玥娘。因为他不知道，玥娘是不是也被篡改了记忆。同时他也不想再想起诛仙剑阵那段记忆。于是他选择，淡忘。不选择性的淡忘一些事情，又怎么去过这漫长无涯的无尽生命呢。
于是，除了器灵还跟着他，依旧孑然一身。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命途惑乱孑然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