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白]凤君养儿记》我愿归去

12、第 12 章

　　三千年前。

　　“吾辈誓死追随黄帝！”

　　“吾辈誓死追随黄帝！”

　　涿鹿之战后，蛟族陷入了狂欢，唯有族长一人将年轻的白龙叫至身前。

　　“蚩尤战败，青丘不保，黄帝命我暂管青丘，我年龄大了走不远，还要拜托你去。”

　　白龙眼前一亮，忙不迭的应下。

　　“我记得前几日来我们族疗养的幼狐便是来自青丘，你前前后后帮它四处寻药却不居功，人家连见都没见过你就走了，这次去可要好好和人打招呼才行啊。”

　　在白胡子族长慈爱的目光下，年轻的白龙红了一张脸，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踩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蛟族直奔青丘。

　　青丘和他们比邻而居，两个部落只隔着一座大山，路途不远跨过了山头便能瞧见，白龙身后大大的背囊内满是幼狐最爱的食材，有山下邻村的母鸡，林间跑的最快的野兔，就连之前打猎到的猛虎肉他也取了最嫩的部分想给幼狐尝尝鲜。

　　他有点紧张，幼狐第一天走进部落里时他就看见了，它有一身光滑漂亮的紫毛，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特别可爱，黑豆大的眼睛，细小的鼻子，秀气粉嫩的肉爪，和他平日里见的满泥潭打滚的蛟族幼崽完全不一样。

　　白龙几乎是一瞬间就陷在了那只狐狸身上。但狐狸年幼又体弱多病，白龙怕贸贸然冲上去吓到它，只能每天打猎回来后在族长那讨了狐狸的药方，翻山越岭的找药采摘。

　　常常是晚上出去凌晨顶着一头露水回来，放下东西后匆匆眯了几眼又跟随着族人出去打猎。

　　虽然累，但看到狐狸逐渐转好的身体，白龙心里非常兴奋。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狐狸愿意的话，他可以每天为他去采药，白天打猎回来的肉全部给他，山林间最新鲜的浆果全部给他，他要为他造最宽敞的木屋，铺最柔软的干草，还要……

　　白龙嘴角的笑在看见惨败不堪的青丘后凝固了，然后他像疯了一样的冲进部落内四处寻找狐狸的身影。

　　族长预料的没错，只是青丘沦陷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更快。

　　没有蚩尤保护的青丘在无恶不作的魔族眼内是一块肥肉，他们早就盯上了这里。

　　涿鹿之战一败，回到青丘的蚩尤被埋伏的魔族瞬间杀死，肆意霸道的魔气疯狂侵蚀没有神力保护的青丘，狐族虽有逆天吞噬的力量，然百年来安稳的生活磨灭了他们的警惕心，面对步步紧逼的魔族，他们毫无反手之力的全部被控制了心智。

　　白龙到时见到的正是青丘全族人失了神智疯狂互相残害，燃烧的火焰舔舐着草木房屋，冲天的火光下狐族人杀红了眼。

　　在把青丘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幼狐的身影确定它不在后，白龙松了口气慢慢恢复了冷静，而他的动静也受到了暗处魔族的注意，被控制的狐族嘶吼着向他冲来想咬破他的喉咙。

　　不能杀死就会被杀，白龙用尽了所有的方法都无法唤回青丘之民的清醒，而狐族骨子里蕴藏的吞噬之力已逐渐被魔气激发出来。

　　拥有吞噬天赋而无心智道德的狐族将是魔族手中最锋利的武器，毁灭三界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白龙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毫不犹豫的掏出武器，一把穿甲枪无往不利，挑飞狐族后他直奔藏在暗处的魔族，手起刀落将其斩败。

　　魔族死前大笑，“青丘之魂永生不灭，魔气已经和他们血肉相生，三界迟早是我们囊中之物！”

　　“那可未必！”

　　白龙应声刺穿他的胸膛，抽身飞向空中展开原型。

　　巨大的白龙盘旋在空中，操控穿甲枪划破自己柔软的腹部，滚烫的鲜血兜头而下洒向青丘。

　　以血为引，咒语划破长空，青丘之族的灵魂被吸向白龙体内。

　　以肉为器，魔气横冲直撞，永生不灭的狐族被困在其中不能逃脱。

　　天雷滚滚，密集如雨的惊雷毫无阻拦的劈在白龙身上，皮开肉绽，却不及体内万般撕裂疼痛的一分。

　　白龙长长的身体像麻花拧在一起，在地上痛的打滚，头脑却很清醒。他知道只有用这样几乎献祭的方法才能保住青丘，就算现在没有唤醒狐族的方法，但百年后千年后总会有法子的。

　　他想到此刻估计在哪里避难的幼狐，只盼着他安全无忧，最好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头。

　　他不能看幼狐长大，但他知道他的人形一定是最好看的，他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人，宠着他照顾他陪他走过漫长的一生。

　　他想到自己未尽的夙愿，本来有些不甘心，现在又觉得还好，大概是人之将死，执念解脱吧。

　　不多久，蜷缩在地上的白龙气息越来越微弱，几乎和死没有区别，可远方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却让他猛的睁开眼，是幼狐，他听见他的脚步声，他回来了！

　　白龙心中却毫无喜悦，只有慌张。

　　青丘全族身死，他也将死在这，魔气早已消散，幼狐一定会以为是他杀了他们全族！

　　不，不可以！

　　凭借心中的执念，以及回光返照最后的力量，白龙像只巨大的肉虫在地上蠕动了几米后再也动不了，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近乎绝望的闭上了眼。

　　忽然，一只手抵在他头上，温暖的力量从头顶倾洒而下，带着轻柔的抚慰，“白龙，你做的很好，安息吧，它不会知道的。”

　　白龙闻言放松了身体，巨大的身躯再也没了动静。

　　他的血肉化作牢笼，可以掩盖住万物气息，不论是魔气还是妖气，青丘万魂封印在他体内，同他的血肉融在一起，融进大地，也融进世间万物。

　　几乎是他消失的下一秒，年幼的紫狐孤身归来，看见满目疮痍的家园和失去气息的族人，它目眦尽裂，盘旋在故土之上，日夜呼唤他们的名字……

　　＊

　　杨戬赶到极寒之地时，只看见一只巨大的白龙盘在地上，它浑身是伤，鳞片不剩多少，暴露在空气中的是被灼烧的焦黑的血肉。

　　白龙硕大的头颅靠在李白身边，它的眼睛半阖极其虚弱，却还在说什么。

　　它已经动不了，低哑细微的声音像从喉咙里传出来，李白只要稍一侧身就会听不到。

　　“我……对不起你，青丘灭族是我的错……”

　　如果他不是留了私心为幼狐准备见面礼，也许会更快到达青丘。

　　“元魂珠……这次用不了，我莽撞了……害你又要等三千年……”

　　“你生气的话……就打我，我不会反抗……”

　　“李白……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但我还是很开心……”

　　“李白……”

　　“对不起……”

　　白龙的身形逐渐变小，最后变成人形躺在他腿上。他闭上了眼，脖子上的伤口不再流血，那张会热烈亲吻他的薄唇失去了血色，他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他怀里，像之前无数个平常的夜晚。

　　但李白知道他不会醒来了。

　　他有些僵硬的抬起头，发现身前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有杨戬，有女娲，有明世隐，有东皇太一。

　　他望着东皇太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声音哑的像几夜没有睡觉。

　　“抱歉……”

　　东皇太一轻轻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担忧。

　　李白低下头，用手指描绘他冰冷的眉眼，是问他们，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青丘永生不入轮回，我却是一直待在轮回内挣脱不出。”

　　“青丘，到底是真正存在，还是活在我的记忆中？”

　　“我忘了它原来的面貌，它却带走了我的亲人，朋友，还有我的爱人。”

　　“是它错了，还是我错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安静的山谷内只有风声冽冽，像心里的空洞吹的呜呜作响。

　　李白突然笑了出来，有点嘲弄，又有点解脱，他看向女娲，轻声说：“你说的对，青丘消亡是天注定的事，我改变不了。”

　　“可我救不了全族，却不能不救他。”

　　“就让我结束这一切吧。”

　　天界铸仙台，铸仙，也诛仙，又名诛仙台。

　　即是起点，也是终点。

　　正应了明世隐的那句卦象：

　　以别离始，以别离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