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忠犬的再做成》Cola软糖

5、误解的同行者

　　去日本的飞机上。

　　肯尼斯表示他心很累，不想跟这两个蠢货说话。

　　索拉坐在黑着脸的未婚夫身边忍不住回头向后看，迪卢木多站起身来弯腰在那瓦尔修耳边低语着什么，一缕黑发滑落到对方的脸颊上；懒懒坐在座位上以手支颐的金发青年一改之前恭顺有礼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把黑发拨开，态度糟糕到恶声恶气回了句话，对方却闪烁着琥珀色的眸子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艰难地把目光收回来，像拽掉口香糖似的拉扯出黏腻的长丝：“肯尼斯，昨晚发生什么了？”

　　“……昨天晚上？好吧、好吧，”肯尼斯揉揉因为缺少睡眠而胀痛的太阳穴，打定主意要在飞机上睡个饱觉，“我太过放心了，本该让索拉你跟着的。他们两个跑出去喝醉了，凌晨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领人，当时我真是——”

　　由于不知道“哔了狗了”这个酣畅淋漓的词语，肯主任选择用“一言难尽”形容自己的心情，“不过现在看起来磨合得不错。他们已经跟我保证过了，战争开始后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是吗。”两个人，喝醉了，一起？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错过了一个大好良机，索拉的声音中不经意带上一点惋惜，“不过等拿到圣杯之后——”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

　　大好良机？下意识地就这么想了……但是，为什么？做什么的好机会？

　　身旁的肯尼斯已经开始打盹了，眼皮下面有淡淡的乌青。她向空乘人员要来薄毯，动作轻柔地盖在他身上。

　　空姐的眼神一路从后排的迪卢木多和那瓦尔修身上盘旋过来，带着一点意犹未尽的含情脉脉：“女士，您真贴心。”

　　是吗。

　　索非亚莉家族之女，不是嫡子就没有资格继承魔术刻印……换句话说，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本来就是为了政治联姻而养育的。父亲认为肯尼斯有被拉拢的资格，所以她作为条件之一，成了他的未婚妻。

　　其实这样也不错。肯尼斯对她很好，而她一直对自己的命运冷眼旁观，丝毫没有螳臂当车的想法。出生——长大——嫁入阿其波卢德，多么完美的三步阶梯，这就是“索拉”存在的意义……理所当然……

　　所以，之前所想的良机，到底是什么呢？

　　飞机逐渐加速起飞了。她凝视着双层玻璃里彼此重合的倒影，探究地剖析着红发女性眼睛里的一丝犹豫。

　　冬木市机场。

　　一班远道而来的飞机按时刻表准点安稳地降落在跑道上，把所有乘客一个不落地送进命运的角斗场，赴一场准备了六十年的盛宴。

　　那瓦尔修兴致索然地嘁了一声：“这就到了？无趣。”

　　“我倒觉得是很新奇的经历。修，以前曾经到过云层之上吗？”

　　淡淡嗯了一声，那瓦尔修似乎并不想对自己的过去多做谈论，转而面向索拉的方向：“为了从者不值一提的好奇心，一直耗费魔力支持我们现形，真是麻烦您了。”

　　“没什么。”索拉温和地挑起嘴角，唤醒了身旁沉浸于梦乡的肯尼斯。他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坐直身子把毯子递还给空乘：“谢谢你，索拉。你总是这么贴心。”

　　红发下深棕色眸子闪了闪，没有说话。

　　未能发现未婚妻一闪而逝的异状，肯尼斯率先站了起来：“走吧，我要对酒店做一些布置——你们两个，”他皱起眉毛回头瞥一眼，“不要暴露身份，在我命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还有！之前那种乌龙别让我看到第二次，否则就直接自尽吧！”

　　迪卢木多有点尴尬地看着那瓦尔修，后者一脸刻意做出的严肃表情：“明白了，Master。”

　　“……意思是我们可以自由活动吗？”

　　修用脚后跟隐蔽地狠狠踩了他一下。迪卢木多猝不及防地倒吸一口气。然而肯尼斯已经带着嘲讽的笑容拉长腔调回到：“你这么一问，我突然意识到这好像的确不是个好主意——”

　　“Master，我们会好好打探冬木市的情况的。如果您要和索拉小姐两、人、一、同、布置场地的话，我和迪尔未免碍事。”

　　金发从者一副完全站在对方角度仔细考虑的贴心模样，甚至刻意重读了几个引人深思的可疑字眼。

　　索拉有点茫然地“诶”了一声，肯尼斯瞬间决定不至于为了暂时的恶意给难得的二人时光添上两个电灯泡：“那你们好好打探，等我联系你们的时候再回来。”

　　他拉着索拉登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迫不及待地抛下两个累赘去享受“只有我和亲爱的索拉”的lovetime了。

　　迪尔：“…………”

　　修：“你为什么非多一句嘴，是不是傻。”

　　迪卢木多无力地以手抚额：“那还真是抱歉了。现在要去哪里？”

　　“嗯，我看看。”那瓦尔修随手从机场的宣传栏里取出一份旅游指南哗啦啦地翻阅着，“温泉、商业街、柳洞寺……商业街怎么样？繁华热闹的现世景象，想想就令人激动呢。”

　　“？？？我们不是要去打探情况吗？”

　　修把旅游指南放回去，用一种看珍稀动物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同伴：“你太诚实了，迪尔。好吧，换种你能接受的表达方法——一天之内走遍冬木最繁华的商业区，是不是也是打探的一种方式呢？”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那瓦尔修笑眯眯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总比在这里站着强。”

　　迪卢木多被追求愉悦的小伙伴拉着走街串巷，真正达成了“走遍冬木商业区”的成就。修换了一大把零钱，不时兴致勃勃地从路边买些小物件把玩着，很快就腻味了，不耐烦地随手扔掉。咬了一口的三色丸子、现捏的泥人、会追着自己尾巴咬的塑料小狗……迪卢木多无奈地估摸一下时间，不确定地猜测着，半天应该足够他想起来正事儿了吧？

　　新城中心的首饰店。

　　黑发骑士瞅着同伴沉迷宝石无法自拔的背影，又看看店外逐渐偏西的太阳，不由满心纠结：“修！”

　　“做什么？”那瓦尔修对双颊绯红的柜台小姑娘展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修长的食指隔着玻璃指指点点，“我就快挑好了。”

　　迪卢木多少有地沉下脸来，直接上前把他拉了起来。后者安静地顺从着他的力道，在店员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声中被他径直拖出了店外。

　　他松开手，修懒洋洋地直起身揉了揉胳膊：“哎呀，这么生气吗。都说了马上就好啊——”

　　“够了。”

　　他压抑地挤出一句，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迪尔？”那瓦尔修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试探性的伸手碰碰他的脸，被他冷冷拍掉了。

　　“明明口口声声说着要取得胜利……却是如此散漫的态度。修，你这样未免太过懈怠了！”

　　迪卢木多平时温和的琥珀色瞳仁里盛满了痛心疾首的责怪意味：“只追求最低的物欲的话，又怎么敢妄言染指圣杯呢？！”

　　对方一言不发地听完他的指责，脸上的漠然很慢很慢地被一个极端嘲讽和不屑的扭曲笑容所取代。他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似的，低声地喃喃着。

　　“哦？散漫……懈怠……妄言染指……看来我还真是碰到了迪尔你的底线啊。”

　　他上前一步逼近迪卢木多，把饱含恶意的呓语全都倾吐在骑士的耳畔，姿态却温柔得像热恋中的情侣互诉衷肠：“迪尔的愿望是尽忠呢。是你自以为的忠诚，还是主君认可的忠诚？”

　　“单方面的自我感动就像打动不了观众的拙劣戏剧一样令人作呕……你以为他会需要？你以为他会在乎吗？”

　　“我知道啊，你肯定会说只要问心无愧——问心无愧？你会被击垮的，迪尔。”他暧昧地用鼻尖蹭着他的耳垂，固定住他的肩膀不让猎物逃开，“因为自始至终你其实都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不是吗？在主人看来，虚伪、无能、满口堂皇之词却做不好任何事，简直是一条徒增厌恶的败犬——”

　　“修，不要再说了！”

　　“没有必要留下，当然要舍弃了——”

　　“那瓦尔修！！！”

　　“本来就只是短暂随机的主从关系，你知我知地演一场大戏不就好了吗？肯尼斯说过他不在乎我们，他自己就可以取得胜利，”两人像亲密爱人一样耳鬓厮磨，“他比起信任你更加信任我，迪尔，虽然你更忠诚——”
　　“你连游戏规则都没弄懂呢，不过我也刚刚明白不久罢了。”

　　良久。

　　迪卢木多缓缓抬手按上修紧挨着脸颊的后脑勺，手掌上尽是光滑垂顺的金发。

　　他感觉到贴得极近的身躯轻颤了一下。

　　“我的确想要尽忠。但你以为我是为了Master才责怪你的吗？”

　　“修，我们三人中真正渴望圣杯的，只有你一个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