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无情》花只纸

4、第四章（完）

　　荣王府
　　“张御医，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啊！”风穆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温热的毛巾不停地替换着，所有的事情全是她亲力亲为，望着床上毫无血色，只带着微弱呼吸的可人，紧紧地握着方愿的手。
　　“王妃请节哀，老臣只能说，方小姐的身体能够拖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张御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无能为了。
　　风穆直愣愣地盯着方愿，手指深深地嵌进掌心中。
　　“张御医，这边走。”管家领着御医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四人。
　　“穆儿……”葉柯开口想要安慰，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们两个能先出去一下吗？”风穆的口气异常冷静，“求你们了！”
　　蓝桑拍了拍葉柯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葉柯担心地望着风穆，最终也只是轻轻地合上了门。
　　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滴在方愿的手背上，一颗一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愿儿，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不能够再欠你更多了！我什么你都还没有弥补你……什么都……”
　　“对不起……”风穆从嫁进葉家开始，从知道方愿做的所有牺牲开始，她那根一直绷着的罪恶感，在这个瞬间，崩溃了。
　　在这种时候，她还怎么能够允许那个东西的存在。她不允许！
　　夜晚
　　风穆穿了一件黑色的外衣，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守卫，独自一人直奔医馆。蓝桑有些好奇地跟在她身后。
　　“这位小姐，你是要抓药还是看病？”学徒有些警惕地盯着这个在大半夜穿的有些奇怪的客人。
　　“我要一副堕胎药。”方愿特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学徒有些大惊失色，“这个不可，我只是个学徒……”
　　“我只是个风尘女子，在那种地方工作，妈妈怎么可能会允许这个东西的存在！”风穆的声音带着绝望。
　　学徒知道很多风尘女子都会买这种东西，而且专门挑人少的时候，也没有多想，便卖给了风穆。
　　“堕胎药！”蓝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是要给谁喝？难道是她自己！
　　风穆回到王府后，调走了厨房里的所有人，自己开始煎起了那服药。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风穆有些神志不清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娘亲对不起你，要怪只能怪你来的不是时候！”
　　在自己头晕的次数越来越多的时候，风穆怕是什么怪病，又怕葉柯担心，就自己找了一家小医馆，结果居然被告知自己有了身孕。刚开始的时候，她很开心，打算找个合适的日子告诉葉柯。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允许自己生下这个孩子。至少得等她还完了所有的債之后……
　　风穆刚拿起那碗药，蓝桑弹出小石子，硬生生地打落了那碗药、
　　“穆儿，有什么事不能解决，何苦非要这样伤害自己？”蓝桑其实心里明白，但是他知道，现在眼前这个人，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蓝大哥。”风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双手捂面，“我欠她的太多了，这辈子都还不清。我明明知道她喜欢葉柯，但是我还是自私地希望他只能拥有我一人。我明明是想补偿她，好好地补偿的。我已经在她面前尽量的避开葉柯了，但是为什么，她的身体还是会这样！她到底撑了多久，受了多少苦……你要我怎么开口，说我有了葉柯的骨肉……”
　　蓝桑看她越讲情绪越激动，只好把她敲晕。目光冷冷地盯着一旁，“出来吧。”
　　黑暗中出来的竟然是葉柯！
　　“我早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监视我，但是没想到，居然是你！”蓝桑狠狠地盯着葉柯。
　　“有个人告诉我，你似乎很喜欢穆儿。”葉柯温柔地抱起方愿，走出厨房。
　　“是你非要留下方愿的吧！”蓝桑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没错，是我不让她走的。”葉柯平静地说着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蓝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平白在自己和风穆之间添堵。
　　“理由很简单。”葉柯捋了捋风穆额间的碎发，“我的穆儿太善良了。她说过要好好补偿方愿，只要让方愿天天在她身边，她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多好！”
　　“疯子！你简直就是疯子！”蓝桑瞪大了眼睛，盯着葉柯的背影，脑子里闪现的全都是方愿无奈地笑、
　　“你是不会懂得。我只是用我的方式，守护者我自己的爱人。仅此而已。”葉柯说。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预算。”
　　“你倒是提醒了我，看样子，这场戏，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蓝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很，狼狈地跑到方愿房间，看见方愿正艰难地坐起来，想要下床。
　　方愿看着蓝桑望向自己的眼神，讽刺地笑了，“怎么，觉得我很可怜？”
　　“为什么？”蓝桑颤抖着声音，他不懂。明明自己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几年，为什么，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他开始害怕！
　　“为什么？”方愿扶着墙，坚决地拒绝了蓝桑的帮助，笑着落泪，“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我留下来，还是为了那种荒唐的原因的时候，我竟然拒绝不了。蓝大门主，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蓝桑颤抖着嘴唇，喉咙哑的发疼。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方愿走出房门，向着葉柯房间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歇息好一会儿。蓝桑跟在她身后，只是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王爷。”方愿像是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勇气和力气，跪倒在床边，床上睡着的是风穆，显得如此的安静。
　　“我会放你走的，而且是马上。”葉柯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女人，“我不会可怜你什么，是去是留，是生是死，你自己决定。”
　　“贱民多谢王爷成全。”方愿很惊讶，原以为自己很更疼，但是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原来自己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葉柯看着那个故作坚强的背影，他知道，只有狠心，才是对她真正的感谢。颤巍巍地端起床头的那碗药，温柔地喂着风穆喝下去。
　　据说这种药喝下去之后，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事情，从头来过。就让他和风穆的感情，也从头来过一次。没有任何人的牺牲，没有仇恨和遗憾。所有痛苦和罪孽的，只要他一人来承担就够了。
　　蓝桑什么话都没有说，今晚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荣王府过。
　　离开荣王府的方愿第一次真正地笑了。她方愿，不需要要任何人的同情。她想像着自己不久死在哪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没有人会为她哭泣。
　　来时一人，死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