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小黑小花

130、一三零

　　听到王者的判断，藤丸立香很是烦恼的挠头，
　　“这样一想纲吉的情况还真是棘手呢，表人格没有体验感情的能力，里人格又只能理解人的恶欲，所以该如何让他获得成长呢。”
　　咕哒子说着在脑海里思考着解决办法，
　　“难道说必须要让他们融合才行吗？”

　　马修：“前辈，你还记得埃尔梅罗二世先生的教导吗？”
　　紫发少女无奈的看着面露茫然傻笑的迦勒底御主，却很负责任的给出提醒，
　　“对立构建稳定的系统，统一则会造成塌缩，变为向着其中一个侧面完全倾斜的结果。”

　　“啊！”
　　惊呼出声的咕哒子就仿佛慌乱飞舞的鸟群，她的内心充满了不敢置信，
　　“纲吉Avenger说他们坠落了，Ruler也说过他是浮在上方，代表清的部分，然后他说自己被污染了。”
　　藤丸立香看向英雄王，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
　　“所以他后悔了？想要去除掉与王相爱的过往，恢复成原本无心的结构。”

　　坐在黄金宝座上的英雄王手支着侧脸，神态高傲庄严，悠长的语调充满了因自信而生的强大感染力，
　　“纲吉绝不会后悔爱上本王。”
　　王者冷彻的，渗出无边血色的眼神在说他不会准许质疑，若是有谁敢继续发问就要做好彻底惹怒他的觉悟，就算被毫不留情的杀死也只能责怪自己没有听从警告。

　　所以藤丸立香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看法，但是她没有停止思考。
　　究竟是有着其他因素，纲吉Ruler才会想要改变过去，还是说吉尔伽美什王也因为自身情绪影响也造成判断失误了，这个疑问还是先暂时搁置吧。

　　迦勒底御主很是心大的换了一个话题，
　　“不过，既然纲吉Ruler已经懂得了感情，这说明王引导他成长的目的成功了吧。”

　　英雄王：“理所当然的结果。”
　　金发英灵语调轻慢的说道。

　　……………...

　　吉尔伽美什做了梦，梦中发生了什么就不多加赘述了。

　　总之，王者发现他的小御主能与他的身体完美契合。
　　少年喜爱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是略微抬头就能尽情亲吻的角度，深陷于情热中的模样真挚惹人怜爱，眼角弥漫的晕红美得动人心魄。

　　“可恶，梅林！ ”
　　低吼声来自捂住脸也遮不住暴怒神情的英雄王。

　　布达佩斯昨晚下过一场阵雨，今日晨间空气清新，天空一片蔚蓝，万里无云，能望见远方群山。
　　言峰纲吉捧着心爱的牛奶杯低头抿着。
　　吉尔伽美什手搭上沙发靠背，侧头观看窗外多瑙河两岸的风光。

　　两人错开视线接触，却又好似都在关注对方，无言的寂静酝酿出无形无质的氛围，随风飘动的白色窗纱是这副静态画面中唯一的动景。
　　沉默，是今早的萨切尼链桥。

　　率先打破他们之间奇妙氛围的是为自己积攒出无限勇气的言峰纲吉，
　　“我昨晚梦到你了。”
　　少年紧扣杯壁的指尖证明了他心中存着的不安之感。

　　吉尔伽美什：“本王的姿容华美威严，体态完美无缺，揽于梦中尽情瞻仰这种小事又何须多言。”
　　英雄王的语气随和又平淡，
　　“你若是因此而心生惶恐，无妨，本王原谅了。”

　　很好，一句话堵住了所有关于梦境真假的追问，本王还是如此的英明睿智。
　　吉尔伽美什神态自然的拿起手边咖啡杯。

　　言峰纲吉：“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能多做几次同样的梦吗？”
　　少年目光灼灼的看向气质庄严的王者，嗓音清脆灵动又带着点可爱的羞怯。

　　很遗憾，因为杯子碎裂，滚烫的咖啡洒了英雄王一身，所以御主没能得到从者的回应。

　　……………

　　恩奇都：“原来如此，吉尔就像神妓夏哈特，这确实不可能会后悔呢。”
　　已经获得知性的生命体无法重返矇昧，若是要否认这变革，亦是等同于否认自己的全部人生，
　　“当我抛弃森林与旷野，走进人类都市的时候，内心也产生过不安，但是与之同等甚至更浓烈的喜悦，是如同头顶星光一般璀璨的奇迹。”
　　神造兵器眼神期待的看向他的挚友，想要获得对方认可，

　　然而英雄王却像是被彻底打败了一般表情无奈，眼神空洞，
　　“将本王比拟为神妓，可恶，本王竟然无法反驳，多管闲事的梅林！”
　　完全是因为羞恼而在迁怒别人的样子呢。

　　埃列什基伽勒：“这个运道够好的家伙在炫耀吧，他就是在炫耀呢，去死吧，幸运A。”
　　冥界女神阴暗的诅咒着，是回到了嫉妒嘲笑他人的时期呢。

　　看着两位性情直率自我中心的神话时代英灵，藤丸立香沉沉的叹了口气，
　　“比起他们，纲吉会给人更多神的感觉呢。”
　　无论是圣洁的距离感，伴着致命危险的魅惑力，以及最重要的，既无情又博爱的本性。

　　安徒生：“因为他不是天生的神，是为了满足人对神的期许而被创造的看似为神的某物，哈，由人心的魔鬼造出颠倒黑白的镜子，将善良变成罪恶，纯洁变为污秽，天使变作怪物。”
　　转着笔的童话作家显然是联想到了自己的作品，
　　“是变得无感情的加伊，但是寄宿在他身上的不是镜子碎片，是一张完整的镜子，所以格尔达之泪无法融化他冰冷的心。”

　　英雄王：“哦，这倒是新鲜的说法。”
　　因为听到有趣的话题，王者忘记了羞恼，他很感兴趣似的提问，
　　“那么本王是什么身份？”

　　这似乎把安徒生难住了，蓝发小男孩露出忍耐的神情，
　　“冰雪皇后，虽然我很想这样说，但是你根本就是另一只魔鬼吧！不，说不定这才是正解，致命的歪曲就要用更大的扭曲逆转过来，为了将地狱变成天国。”

　　…………..

　　2000年3月25日，希腊雅典。
　　吉尔伽美什表示他不想开车旅行了，继续让他和小御主呆在狭小的二人空间里会让英雄王感到窒息 。

　　主从二人于两小时后抵达雅典卫城，王者为自己换上衬衫长裤又戴上了墨镜，言峰纲吉犹豫了一会还是将遮阳帽放回包里。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机场，一同迎接地中海灿烂的阳光。

　　雅典这座城市无需多余的描述，一位米洛的阿弗洛狄忒，一座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像就足以诠释。
　　虽然古希腊人追求理想的形体美，现存的著名古希腊雕像却大多身具残缺。
　　是因缺憾造就的想象力比圆满要更接近完美。

　　言峰纲吉逗弄着帕特农神庙里的猫，被喂养的肥美健壮的黑白花猫甩着尾巴扭过头，碧绿瞳孔却偷偷转到少年的方向。
　　这些穿梭在野草碎石间隙的小生灵才是现今居住在雅典卫城的居民，于古老废墟之地流连忘返，冷眼旁观着循环往复的游人。
　　就连喜爱被抚摸却假装不在意的模样也很像某个人。

　　吉尔伽美什站立在断崖的边缘，遥望远方的爱琴海岸线。
　　橙黄的岩土地包裹住碧蓝海水，积雨云将天空的一半染上空白，被太阳晒成暖黄的神殿石柱伫立了三千余年。
　　王者脸色平淡，却比任何时候的情感流露都要更显深沉。

　　言峰纲吉不知道英雄王在想什么，却读懂了从者身上的寂寥之感。
　　他终将会失去这个人，少年突然深刻的领悟到了这件事。

　　少年能陪伴在王者身边的时光只是英雄王全部人生的一个小片段，眨眼就会被遗忘的瞬间，吉尔伽美什离开他之后会继续朝着未来不断前进，向着人理的尽头。
　　这真的是非常孤独的一件事啊。

　　白发少年走上去牵住金发王者的手心，向着对方露出期盼的微笑。
　　至少他还在的时光里，想要让这个人获得幸福。
　　手被紧紧的回握住了。

　　……………..

　　安徒生：“我决定收回前论。”
　　相伴的二人拼出永恒的七巧板，使人的心灵重获自由，这显然还是原本的故事流程，但是，
　　“好的，冰雪皇后和加伊在一起了，让来寻找加伊的戈尔达一个人哭着跑回家，感觉会是扑街的劣作呢。”

　　埃列什基伽勒：“你就不能安静的写书，不要把想法说出来吗！”
　　眼含泪珠的冥界女神（戈尔达）忍受不住的大喊道。

　　御主为冥界女神递上纸巾，马修体贴的送上温水。
　　紫发少女看着眼前场面，感到疑惑似的眨眼，
　　“前辈，是我的错觉吗？我好像突然读到了纲吉先生的内心。”

　　藤丸立香也不由得露出沉思之色，
　　“不是错觉，我也读到了，明明无论那个纲吉都不在这里。”

　　安徒生：“有什么好惊讶的，因为我站在这里，将人的心灵解刨出来可是我的专长。”
　　大作家将写出来的书页挥洒开来，像是有自我意识般漂浮在半空中，
　　“Master，你就闭上嘴安静旁观吧，我已经掌握到精髓了。”

　　………………

　　2000年3月26日

　　主从二人乘坐邮轮去往希腊圣托里尼岛。
　　圣托里尼建立在临海断崖上的小镇伊亚，拥有雪白门墙，蓝彩屋顶，方格窗前的红花，迷宫般的小巷，灯火璀璨的夜景，吱呦呦旋转的风车，白教堂的钟楼丁零作响。

　　在少年看来，伊亚是一位纯洁无垢的新娘呢，身穿白绸缎的婚纱，淡蓝丝带缠绕发间，怀抱着曲折的少女心思漫步在黄昏的海岸线，用漫不经心的圣洁与美丽收揽旁观者的心。
　　不过，总感觉英雄王与这里的气氛难以相融。

　　吉尔伽美什：“这就是世界上最适合求婚的地点？不过如此，太狭小了，装饰也不够华贵。”

　　金发红眸，瞳孔潋滟着奢靡艳色的古老王者，更适合被宝石点缀，由璀璨的黄金宫殿增添华彩，不适合圣托里纯粹和谐的空灵氛围，但是，

　　言峰纲吉：“我觉得还好，看多了欧式宫廷的华丽，尝试一次这种梦幻的风格也不错。”

　　少年伸手抚摸着粗糙的墙面，
　　“纯净的白色源自1500年前的火山岩，岛上的黑色沙滩也出自活火山喷发的灰烬，圆形岛屿也由此变成新月的形状，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座小镇会被新的灾难抹去踪迹。”

　　这座岛与少年的存在概念有些相似，从毁灭里诞生的事物，总有一天会再次回归于无。
　　言峰纲吉顺从的接受了这命运，因为这不是难以理解之事，人的生命天生受限，这世上也不存在恒久不变之物。

　　吉尔伽美什：“是吗？”
　　王者评估的眼神落到少年身上，眉目皱起散发着不悦，
　　“应该不是本王的错觉，纲吉，你在为了终将抵达的毁灭而心生喜悦吗。”

　　言峰纲吉：“……不，我是觉得有限的时间会让现存的事物变得更加珍贵一些。”

　　吉尔伽美什：“你在说什么玩笑话。”
　　英雄王似乎更加不愉快了，神情透露出彻骨的冰冷威严，
　　“所谓的期间限定会让价格增长，局限的可能性，都是杂修们的胡言乱语，真正的宝物如同黄金，价值恒久不会改变。”

　　吉尔伽美什喜爱永恒的事物，但是王者嘴上说着讨厌人类，不过是讨厌人短暂的生命。
　　英雄王收集所有证明人类传说的宝物，因为他的内心其实无比喜爱人，上升到时间永恒的英灵座也是为了诠释人的光辉。

　　然而言峰纲吉的生存形式，即便不是刻意为之，天性里总是强调着转瞬即逝的美。

　　少年的内心突然泛起酸涩之感，仿佛心脏被揪住的感觉，是悲伤吗？
　　他分明不在意自身命运，却会在意识到自己不被吉尔伽美什喜爱时感到一阵痛苦难言。
　　于他心中泛滥的这份情感究竟是什么？

　　“哈，没有体验过死的家伙大言不惭的说着事物因短暂而珍贵，你想让我因为肚皮笑破再死一次吗？”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恶）行动的理由吧，知晓生命的脆弱，想要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这样的念头驱使他（我）靠近这位见证了一切的王。
　　他（我）可真是贪心啊。

　　言峰纲吉：“抱歉，看来是我说错话了。”
　　少年嗓音低哑，陌生的情感于心头不断涌现，让没有过类似经验的他觉得很难受。

　　吉尔伽美什：“纲吉，本王的资产一直在增长。”
　　王者用着稳重悠长的口吻陈述，
　　“只要人类不停止进取之心，开拓的意志，本王的宝物库就会不断涌现新的财产，现存的财宝数量究竟有多少，就连本王也不知晓。不过也有许多本王珍爱的宝物在不经意间遗失了。”
　　从者双手捧起小御主的脸庞，轻吻少年的眉眼，将眼角渗出的泪水吞进舌尖，
　　“溃败于时间的残酷正是人性觉醒的伊始，这是值得庆贺的新生之喜悦，大可不必为此感到慌乱不安。”

　　言峰纲吉：“但是。”
　　徘徊在心中的话语哽咽在了喉间，他想要询问，自己在英雄王眼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却突然畏怯于获知答案。

　　少年却忘记了王者拥有比他更强悍的看破人心的能力。

　　吉尔伽美什：“纲吉，可别小看本王了，惶恐于时间流逝，不敢为了终将毁灭的事物投入心力，因为这等理由就不去追逐新生的宝物，那才是真正堕入了人性之虚无。”
　　英雄王说着露出得意的笑脸，他是如此自豪于这仿佛天地至理一般的透彻领悟，
　　“即便星球毁灭，世界终结，本王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欲望。”

　　言峰纲吉承认自己被这一句话拯救了，吉尔伽美什在向他承诺，即便他的存在终将逝去，王者给予他的感情，英雄王赋予这份感情的价值是为永恒。
　　他也必须用最大的诚意回报这份感情，
　　“吉尔伽美什。”
　　少年缓慢的吐出话语，带着泣音，手指颤抖的握住王者的手腕，
　　“你会见证我的存在直到最后吗？”

　　吉尔伽美什：“哼，事到如今还想着逃离本王的掌控吗？狡猾的小东西。”
　　英雄王的语调中满是他与生俱来的尊贵的自豪感，
　　“你的价值无以伦比，是本王最喜爱的宝物之一，本王怎会舍得将你让予他人，纲吉，无论诞生还是毁灭，你都是属于本王的东西，你的人生只能由本王来评定。”

　　………………..

　　藤丸立香呼出一口气，
　　“知晓必然会抵达的终结，为此产生了不舍的情绪，这就是作为存在生命的最大破绽。”
　　少女复述出纲吉Avenegr曾道出的话语，
　　“所以他坠落了，也取回了失却的情感。”

　　恩奇都：“吉尔真是狡猾呢。”
　　美丽的自然之子，由泥土诞生出的兵器，看向他同为英灵的挚友，碧绿瞳孔闪耀着光芒，
　　“诉说永恒的话语，恒久不变的价值，不会有比这更加动听的话语了。”

　　恩奇都因为看到了太过炫目的东西而闭上眼，但是，却还是残留着宛如流星坠落的痕迹。
　　是即便粉身碎骨也无法违抗的强烈引力，于点缀着启明星的永夜天空划过轨迹，
　　“他是从这时开始才诞生了真正意义上的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