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起》末笺

28、第 28 章

　　小艾看王可蓓已经无力招架，借口去洗手间，顺便拉上她一起。
　　洗手间在楼下，两个人乘电梯下楼，电梯门关上后王可蓓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对小艾说谢谢。
　　小艾问她：“你就不好奇家里给哥哥找的结婚对象是什么样吗？”
　　王可蓓问：“那你要告诉我吗？”她当然好奇，好奇他们心目中能配得上贞沐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两个人坐在电梯旁的椅子上，小艾简单地和她介绍了一下情况。
　　女方比贞沐杨小两岁，是一家服装公司的千金，泰英混血，长相甜美，身材高挑，毕业于伯克利，钢琴在国际大赛上拿过金奖，发了几张演奏专辑，在多个国家举行过音乐会，是现在国内最有名的年轻钢琴家之一。
　　两家人小时候是邻居，十多年前各自搬走，但一直有联系。
　　“哥哥会那些乐器都是小时候和那个姐姐一起学的，他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两个人关系一直都很好。”
　　小艾还想说什么，但看见王可蓓微微皱起眉头，脸色也不太好，就闭嘴了。
　　“确实很优秀。”她能想象自己和那个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任谁都不会选择她，人之常情。
　　“姐姐你伤心了吗？”
　　她摇头，这个人她是第一次听说，相比起来她更应该在意的是他那位时不时被粉丝提及的前女友。
　　如果贞沐杨喜欢那位，怎么会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
　　“你知道哥哥的前女友？”
　　“嗯。”说她完全不介意，那绝对是假话，但那毕竟是过去。
　　贞沐杨家人的选择没有让她伤心，只是让她感觉无力，她无力去迎合，去讨好，去恳求他们接纳自己。
　　那么唯一的办法是答应今年内结婚。
　　她没想过这么快，但内心深处是不抗拒的，至于贞沐杨的想法，她不十分确定。
　　小艾看了一眼手机，对在发呆的王可蓓说：“姐姐，我们该上去了。”
　　“走吧。”若他们再问刚刚的问题，她就说考虑一段时间吧，现在真的给不出答案。
　　等电梯的时候罗度华下来了，楼上他们已经吃完饭了，他有话和王可蓓说。
　　小艾说：“那我自己先上去了。”
　　王可蓓又在刚刚的位置坐下来，今天脚上穿了一双高跟鞋，站着很累。
　　罗度华在她旁边坐下，他说：“可蓓，贞沐杨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她点头。
　　罗度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陈旧的小布袋子递给她：“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她说等你快成家了，就把这个给你。”
　　母亲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早就模糊了，就像没存在过一样，很少想起有这么个人。
　　王可蓓的母亲是孤儿，当初怀上她之后没有告诉罗度华，直到王可蓓四岁，她知道自己日子不长了，才通知罗度华，让他把王可蓓接走，自己消失了。
　　王可蓓早就知道她不在了，爷爷当年去世的时候，她听见了罗度华和奶奶的对话。就在那一夜，双倍的心痛让她泪流不止，最后那些期盼与留恋全部随眼泪一起蒸发了。
　　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王可蓓从来都没有怪过她，好或坏，都是每个人的命。
　　袋子里是一条金项链，很细，没有吊坠。
　　“这是你妈妈从小戴在身上的，也是她留给你唯一的东西。”
　　看着手心的项链，她多少有些动容，如果她一直好好活着，在自己身边，她们都会很幸福吧。
　　可惜的是没有这种如果。
　　“当年为什么不娶她？”他们结婚，那她就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那些年的生活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谁不希望父母双全，家庭美满。
　　“当年你妈妈执意要和我分开，可能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是因为你，她才多坚持了几年。”说完罗度华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是个伟大的女人。”
　　罗度华点点头，慢慢陷入回忆，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眼眶发红。
　　王可蓓问：“还想她吗？”
　　王可蓓和她母亲年轻的时候很像，当年罗度华对她一见钟情，两个人在一起五年，最美好纯真的五年，他怎么可能忘。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全部是关于她，他后悔当年没有留住她，后悔没有在她最后的时间里陪在她身边。
　　第一段和第二段婚姻他都处在靠回忆过日子的状态里，尤其是当他将王可蓓接回去之后，更加无法忘记以前的点点滴滴，但那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想挽回都晚了。
　　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苍白的脸，消瘦的身体，让他至今印象深刻。
　　很快她就走了，是她的一个邻居写信告诉他的，他去的时候人已经下葬了，只剩下给女儿的这条项链，没有留一句话给他。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永远失去她了，他们的女儿再也没有母亲了。
　　他不喜欢这个女儿，看到她的脸只会愈发痛苦，后来他狼狈的选择离开，甚至渐渐与家里的人都断了联系，开始一个人新的生活。只有当他马不停蹄地工作，打拼事业，才不会想起那个人。
　　后来年纪慢慢大了才看透许多问题，遇到现在的妻子，组成了新的家庭。
　　“我永远都不会忘，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看见她时的情形。”
　　多好啊，她留在心爱的人的印象中永远是年轻美丽的样子，换做是王可蓓，或许也会这样选择吧。
　　“上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他拍拍她的手，站起来慢慢向洗手间走去。
　　他老了。
　　王可蓓乘电梯上楼，门打开，贞沐杨站在电梯口。
　　他向她伸出手，说：“去了这么久。”
　　“我......”
　　贞沐杨打断她：“不要说话，跟我过来。”
　　天台的灯都熄了，漆黑一片，其他人和桌子都不见了。
　　“人呢？”
　　“他们先走了，我们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贞沐杨拉她走到天台边，安静的吹着风，俯瞰这座城市美丽的夜景。
　　她喜欢这样，没有明晃晃的光亮，没有别人说话的声音，安心的和他靠在一起。
　　他从背后搂住她，小声问：“今天我爸妈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她否认：“没什么。”
　　“真的吗？”
　　她犹豫要不要和他说，怎么说。
　　贞沐杨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
　　他的眼神让王可蓓瞬间沦陷，老实回答：“他们问我能不能今年内和你结婚，说他们原本为你准备了更好的人选和计划。”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王可蓓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期待，可惜的是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问：“那你呢，怎么想？”
　　“我觉得可以。”他语气坚定。
　　“什么？”对于贞沐杨的回答，她感到诧异。
　　他咳了一声，天台的灯突然全部亮了起来，装饰物，地上，玻璃护栏上，全部被五彩斑斓的灯覆盖，正中还铺了花瓣和气球。
　　“这是......怎么回事？”她懵了。
　　“过来。”
　　贞沐杨牵她走到中间，他的家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罗度华也坐电梯上来了。
　　贞沐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地，望着她说：“你一个人走过很长的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默默付出，我迟到了很多年，但我庆幸没有错过你。感谢命运让我们靠近，让我们坚持这份感情，我想给你我的所有，想把你永远装进我的生命里，想和你一起度过下半生。可蓓，我爱你。”
　　从他低下身那一刻起，王可蓓就哭了，她看过无数类似的场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其中的主角。
　　“以后的日子让我来照顾你，呵护你，陪伴你，爱你，王可蓓，你愿意嫁给我吗？”说到最后他也红了眼睛，痴痴地望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贞沐杨的家人七嘴八舌的让她赶快答应。
　　她抹掉眼泪，对他说：“所以你联合大家骗我。”
　　之前贞沐杨的家人都是在故意拿问题刁难她，什么接电话，上厕所都是借口。
　　大家都快急死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能抓错重点呢。
　　“你们在干什么呀！”奶奶快急坏了，冲贞沐杨使眼色，还等什么啊，把戒指直接套上去，这事儿不就成了嘛。
　　贞沐杨笑，握住她的手说：“那我愿意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
　　“罚我死后不喝孟婆汤，下辈子等你二十年。”
　　他总想着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缺席的那几年，可是好像做再多都不能与之相抵，那就欠着吧，欠着到下辈子再还，那么他们下一世还能在一起。
　　王可蓓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次溢出眼眶，哽咽着对他说：“我不奢望下辈子，只希望这辈子余下的时间能如你今天所说，一起走。”
　　她伸出手，对他说：“我愿意。”
　　贞沐杨颤抖着手取出戒指，缓缓套进她的无名指，刚好合适。
　　贞沐杨站起来把王可蓓拉进怀里，轻轻吻她。
　　“好，好，太好了！”大家都很感动，尤其是长辈，眼眶湿润。
　　王可蓓把脸埋在贞沐杨的胸口，泣不成声。
　　“傻瓜，别哭。”
　　她忍不住，这是一场历经六年多的长途跋涉，她现在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成为人海茫茫中被淹没的一个。
　　小艾把手机递过去：“还有一个人也在。”
　　“太好了，可蓓，恭喜你！”古葭鼻音很重，眼眶通红，刚刚哭惨了。
　　“我刚刚全都看见了，我不知道他今天要求婚，如果我提前知道，什么工作都推掉，去现场见证这一刻。还好他记得提前开视频，让我看见，不然我就错过你生命里这么重要的时刻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为什么现在感觉自己好幸福。”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哭。
　　“谢谢你古葭，我......”
　　古葭打断她：“你别说什么煽情的话，我受不了的，等会儿眼睛肿得没办法上妆就惨了。”
　　王可蓓察觉不对劲，问她：“你现在在哪里？”
　　“我刚到机场。”
　　王可蓓透过屏幕看到她背后的人，小声说：“你暴露了。”
　　她回过头，果然看见人群开始聚拢，这还得了。
　　“啊，不说了，我要赶......”话还没说完视频就挂断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
　　王可蓓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温馨的气氛，很满足，也很幸福，从她记事以来，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