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狐狸他不行》一只疯兔子

47、鬼市

　　被一只鬼鄙视了，暖保保既害怕，又觉得有点丢人，心虚的看了胡承钧一眼，看到胡承钧脸上明明白白的关切，那点害怕就散的差不多了。
　　“要不，先回家？”胡承钧提议。
　　暖保保连忙摇头：“没关系的，我可以的，刚刚是……是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不会了。”
　　胡承钧并不很是放心，他心里明白暖保保是个多么胆小的人，如果不是必须确认暖保保的身体健康，他本来不会选择带暖保保去鬼市找门路。实在是身为一只妖，胡承钧对人类的禁药了解太少，对弱小的人类服用禁药可能产生的后遗症了解的更少。现在暖保保的症状主要是失忆，胡承钧对失忆倒不是很担心，但万一炼药的人手艺不精，或者这药里有什么危害身体的成分，不找一个懂行的人亲自看看，胡承钧实在难以放心。
　　胡承钧只能安慰暖保保：“没关系的，见多了就好，等把你的记忆找回来，你就不会觉得那么可怕了。”
　　暖保保点头，反过来安慰胡承钧：“对对对，我没事的，我们走吧。”
　　车子继续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停在了一处湖边。这湖一眼望不到边，但是并不如何流动的水暴露了它并非生命力盎然的河水，湖边种满了柳树，在这个季节，柳叶已爬了满枝头，万千柳条垂瀑，组成一道天然的柔软屏障。极目远眺，星月倒垂，与湖中倒影融为一色，波光四起，抖开冷冽清光。胡承钧拉着暖保保下了车，走到湖边一处长满青苔的残破石阶旁。那石阶露出水面的只有三阶半，青苔早已被不知多少人的脚印踩成了一片调色不均的墨绿色块，看着就湿滑得很，正常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有一不小心就要失足落水的风险。
　　胡承钧拉着暖保保就往湖里走。
　　暖保保：“……等……等等！”
　　胡承钧停下脚步，看着暖保保，像是才反应过来，柔声解释：“鬼市就在水下，毕竟是死人归处，总要与活人分开，水面如镜，跨过水面即有阴阳翻转之意。有我在，别怕。”
　　暖保保半信半疑的被他牵着往水里走，湖水冷冰冰的，被脚脖子处刺骨的寒意一激，暖保保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被湖水一泡，滑滑的粘在腿上。
　　但是胡承钧走在前面，湖水没过暖保保小腿的时候，就已经几乎没过了胡承钧的腰身，暖保保把心一横，踩着看不见的台阶，深吸一口气，跟着胡承钧把自己完全淹进了水里。
　　暖保保不是什么游泳健将，在水下尝试着睁了眼睛，发现在深夜的湖里，没了那点月光，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温暖的，牢不可破的联系顺着左手的掌心拴住了暖保保的恐慌，暖保保不由自主的向左手边的胡承钧更靠近了一些。
　　面前忽然亮起悠悠的磷光，那光并不刺眼，也没有温度，暖保保下意识的看过去，那光如同一团火焰跳动不休，从胡承钧修长的指尖飞到两人身前，一分为四，前后左右的将两人围住。
　　暖保保好奇的看向胡承钧，胡承钧笑了笑：“我的狐火。”
　　暖保保憋气憋的脸都红了，羡慕的看着在水里说话的狐狸精。不管是神，妖，鬼，人，有实力的生物果然到哪里都很如鱼得水。
　　胡承钧捏了捏暖保保的手：“呼吸。”
　　暖保保：“？？？”这水还压着我脸呢！
　　胡承钧抬手戳了戳暖保保的腮帮子，把暖保保入水前憋的那一大口气都戳散了，暖保保控制不住的吐出气来，发现水流并没有受到扰动的迹象，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和在陆地并没有区别！
　　暖保保试着张了张嘴：“噫？”
　　胡承钧：“我说了，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虽然是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男朋友，但是，谁能拒绝！！！反正暖保保不能！
　　沿着台阶走到尽头，已经不知道是水下多深，台阶的尽头是平坦的湖底淤泥，胡承钧一脚迈下台阶，忽然消失在了暖保保的视线里，暖保保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恐惧，左手就被人用力一拉，破开一道看不到的屏障，落进另一个世界。
　　毫无预兆的平坦路面让从台阶下来的暖保保趔趄了一下，被胡承钧及时接进了怀里。
　　清冽的冷香瞬间堵满了鼻端，暖保保几乎被胡承钧面对面的搂在怀里，生平第一次和让自己小鹿乱撞的美貌狐狸精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暖保保既害羞又喜欢，被胡承钧放开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胡承钧完全没有发现暖保保又一次迅速的把自己掰弯了，确认暖保保没事之后，十分自然的牵起暖保保的手，沿着古怪的街道往前走。
　　这街道也算不上什么街道，因为这地方完全没有人为的规划，只是一个个摊位之间勉强可以下脚的地方而已。摊位也是天上地下，横七竖八十分杂乱，现代小三轮和颇具年代感的小竹席上都摆满了稀奇古怪的货物，摊主和路人更像是跨越世纪来相会，穿长衫的穿西装的穿道袍的讨价还价倒是毫无年代隔阂。这地无日无月，不知道哪来的光源，绿油油的十分阴间，不偏不倚的充斥着整个空间。
　　狐狸精在手，暖保保胆子也大了许多，挨着胡承钧打量摊主和客人，这里扮相凄惨的没有几个，大多都是个人样，并不怎么吓人，卖的也都是小葫芦玉器锅碗瓢盆一类的东西，看着简简单单，看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暖保保左顾右盼的，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主，他刚把眼睛从一双红色的虎头娃娃鞋上扭回来，眼前猛然冒出一个脑袋，龇着一口尖牙热情推销：“人类，买片吗？”
　　暖保保猝不及防，吓得叫了一声往胡承钧怀里钻，被牢牢保护住了之后才抬头打量那只脑袋的主人。
　　那是一只小黑猫，长着一双蝙蝠翅膀，通体黢黑，虽然大概也就暖保保的两个巴掌那么长，但是肥肥胖胖，加上一双黑眼睛，不笑出一口白牙的时候，就像一只长翅膀的黑球。小飞猫对自己吓到了暖保保这件事有些无语，看着暖保保的眼神也失去了热情，但出于生意人的执着，还是追问了一句：“买片吗？”
　　暖保保：“猫片吗？”
　　小黑猫：“……你这个龌龊的人类，想什么呢！我卖的可是正经的各类教程视频，不管是修气锻体还是炼器制药，应有尽有！”
　　暖保保：“……”
　　胡承钧：“不买，谢谢。”
　　暖保保和小黑猫都看着胡承钧。
　　胡承钧淡定的拉着暖保保绕过小黑猫。
　　暖保保不知道胡承钧到底要去哪，反正都已经来了这里，无论去哪，跟着走就是了。
　　穿过横七竖八的小摊，胡承钧主动解说：“每一个鬼市都有一个守门人，守门人负责维持整个鬼市的运转，我们去找守门人。”
　　暖保保似懂非懂地点头：“那，守门人是人还是？”
　　胡承钧：“是鬼，有编制的那种。”
　　暖保保瞬间羡慕了：“做鬼考编难吗？”
　　胡承钧没想到暖保保对编制还有盲目的崇拜：“还……挺难的吧，首先得有二十年以上的基层工作经验，还要经过三轮笔试一轮面试一轮武试。”
　　暖保保：“……”太卷了，活着已经够卷的了，死了居然更卷，说好的死了就可以在墓里躺平，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呢？所以说混吃等死这个词在当今时代已经完全不可行了，因为死亡的尽头还是考编！
　　穿过不知多少个摊位，拒绝了不知多少流动小商贩的热情推荐，胡承钧终于在一个坐在小三轮上，一脚踏着踏板，一脚踩地，一手搭着车把，一手拿着手机的花臂少女面前停下。
　　少女束高马尾，长发及腰，一头乌发缎面一般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从束起的纤细处流水铺开，展现惊人的发量，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眼来人。
　　胡承钧一脸微笑。
　　少女翻了个白眼。
　　暖保保一脸懵懂。
　　少女收敛了一下坐姿，把大剌剌岔开的腿并拢了，挺直腰，冷冷问：“买什么？”
　　胡承钧：“买个消息。”
　　少女昂起下巴，翻死鱼眼：“不卖！”
　　胡承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叹了口气，主动放低姿态：“我不是以魔族代理人的立场来谈判，我是作为一个人类的男朋友来求你帮个忙。”
　　少女抬着的下巴放下了，看向拘谨的暖保保：“他？”
　　眼前这少女虽然年轻飒爽，但是摆明不好惹，结合上下文，暖保保再傻也猜得到这就是那个过五关斩六将在鬼界成功上岸的在编守门人，暖保保心里很佩服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在这样的人……鬼面前就如同一只蚂蚁一样弱小，小心翼翼的笑了一下，带着点哀求的颤音：“嗯……麻烦你。”
　　少女“呵”了一声，又拿鼻孔看胡承钧：“说说？”
　　胡承钧大概说了一下，暖保保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失忆的故事，不由得跟着“是吗？”“哦？”“啊？”了一番，等到胡承钧说到找到自己就带人来鬼市找少女时，暖保保惊讶的“哈？”了一声：“等等！不是，照你这么说，不是有人……妖失踪了吗？！”
　　胡承钧好像刚刚想起这件事，和暖保保大眼瞪小眼：“……嗯……应该是吧。”
　　暖保保不可思议地看着胡承钧：“怎么看，这位余先生都是疑似出事了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报个警？”
　　胡承钧：“……妖出事，没人管的。”
　　暖保保愣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人界有高管局，鬼界有鬼差，连魔族都有魔办，妖族好像一直自由散漫，组织性纪律性完全没有。
　　“那……那联系一下他的亲友？”
　　胡承钧想了想，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打电话。
　　暖保保和少女面面相觑。
　　暖保保对这样能干的美人满心欣赏，憧憬的眼神毫不遮掩，鼓起勇气主动开口：“你……你好，我叫暖保保。”
　　少女点点头：“桂巧巧。”
　　要了老命了，社恐怎么单独和女生相处啊！
　　暖保保低着头在心里拼命想话题。
　　“我……我给你把把脉吧。”少女温温柔柔的主动开口。
　　暖保保不好意思的望着少女：“真的吗？太谢谢啦，左手可以吗？”
　　少女点了点头，暖保保就把左手抬起来，少女葱白的手指搭在暖保保的脉搏上按了一会，神情逐渐凝重。
　　暖保保心里打鼓：“很棘手吗？如果很麻烦就算了，哪里能买到鬼魂考编笔试题集，我先预习一下？”
　　桂巧巧：“……”
　　暖保保顿时觉得有些丢脸，捂着脸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桂巧巧愣了一下，看看旁边打电话的胡承钧，再看看暖保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有些麻烦。”
　　她从三轮车上下来，掀开座椅，拿出记账本和笔，撕了一页空白账本，写了好几行字，那字体龙飞凤舞，颇有医生这一职业必备的特征：普通人看不懂。写完交给刚好结束电话回来的胡承钧：“这些材料，准备好了明天交给我炼药。保……保证有效，病人得配合药浴，我在钟灵山有处洞府，灵气充裕，在那里药浴效果最佳，等我炼药结束，就开始治疗。这段时间，忌大喜大悲剧烈运动，饮食注意保持清淡即可。”
　　胡承钧接过纸条，毫无障碍的理解了少女的字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桂老板，谢谢你不计前嫌，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
　　暖保保也放下手认真的看着桂巧巧：“嗯，谢谢，真的感谢，你人……鬼……总之，如果可以，我也一定会报答你的！”
　　少女看了看暖保保，转身忙叨叨的把自己的账本和笔收拾好：“不用啦，治好再说，何况我桂巧巧施恩不图报！你们走吧，我这还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