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人鱼之泪

1、第 1 章

　　[1]

　　轻软的丝帘投下一点点的暗影。
　　她用草色水笔在大片的文字中勾画出他的姓名，颊上沾几缕碎发她不以为意，微倾着身，右手不辍的书写，眼底流漫浮水之上的欣然。

　　我拉过她对面的长椅，毫无礼貌的吱啦一声。她皱了眉，合上手边的报刊，连同细削的笔杆，装进宽大的粗布包里。

　　[小佑也快放假了吧。]

　　她从灰白漆的木柜里取出两只圆瓷杯，倒足温热的牛奶。

　　[嗯。]

　　我咬着硬邦邦的面包，时而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碎渣。

　　[哎，都十五岁了，吃东西怎么就没有个女孩样...算了不说你了...过几天去旅行吧，我们自从有了小佑还没有一家人出去过呢。]

　　她递过牛奶和纸巾，待我吞掉整个面包后才安心坐下。

　　[去哪？]

　　[我是想去Tuscany，正好要举行总公司的作品展，不过还要听你们的意见呀。]

　　[我随便，不过小佑刚交了小女朋友，他要去约会我这作姐姐的不好阻拦。]

　　[就知道胡闹，小佑才小学三年级，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撇嘴切了一声，嘀咕你们还不是因为青梅竹马才有了我们，过去的孩子真是早熟哪，声调在她佯装的怒目下愈低，空气仅拖住了埋怨的尾巴。

　　[就算小佑能顺利脱身，那他呢。]

　　[他说预备休假，真是不容易。上星期他去你毕业典礼的时候说今天几点回来了么？]

　　[哦，他说下午一两点吧，比那天早些。连熬四天，警视监大人也会受不了的。]

　　[一两点...是么。]

　　她低头摆弄着领口的金属扣，长长的叹了气，起身将乳酪往我的盘子里拨去大半。

　　[其实他说他有睡觉的，毕竟人家罪犯也要休息...]

　　我知道她恐怕又要气他了。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个月回家三次，结婚纪念日迟到两小时，左肩有伤到处见义勇为最终右肩不甘落后，动辄生死未卜杳无音讯，到底不是可爱的。

　　[...幸好。]

　　她说幸好。
　　我攥着瓷杯的长把，险些呛住。
　　如是，凝止的暖实哽在喉咙里，果然又到夏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