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少年木木

7、道歉

　　沐青再见到张耀的是在半个月之后，还是别墅外的树荫下，张耀坐在同样的位置上，眼睛无神而又平静地望着远处，手里的魔方不停的机械的转动。
　　沐青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好像视而不见一样。
　　＂可以给我玩一下吗\"沐青突然有点手痒。
　　等了见一会男孩还是没说话，就继续说到，\"你干吗不说话，哑巴啊？\"
　　沐青伸手戳戳男孩手里的魔方，试图吸引这人的注意。
　　结果还没碰到就被魔方的主人狠狠的一把推到在了地上，沐青也没生气皱着眉头站起来，看着占上草汁的新衣服，这是蒋木星给她新买的。
　　\"你为什么打人啊。＂
　　沐青生气了，但也一直记着走的时候院长说过的那句话。
　　＂黎青，没有大人会喜欢爱打架的小孩。\"那个面对黎青总是皱着眉头的院长如是说道。
　　男孩还是没有回答，沐青站了一会只觉得没意思，转身准备回去，突然魔方掉到了她的脚下。
　　沐青有点高兴的捡起来，转身准备还给男孩，但没想到还没转过去就被男孩扑倒在了地上，然后沐青就听到布料被扯断的声音，沐青这下连仅存的那点理智也没了，转身直接反击。
　　\"沐太太，您的手机刚刚响了。＂
　　蒋木星头上包着毛巾，新做的指甲还没干，听见旁边工作人员的话站起身向自己的柜子走去。
　　是家里的管家方叔打来的。
　　\"什么，你说沐青跟张家的大儿子打架了＂再次听到方叔肯定的回答，蒋木星头都大了，随手扯下头上的毛巾，急急忙忙就往更衣室走。
　　回到家看到沐青正站在客厅中央，自己给买的新裙子早上还好好地裙子这会却被撕扯的不成样子，都能看到大腿根，，背上背着小书包，低着头看着脚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莫名惹得蒋木星心里发酸，走上前去扯下沙发垫包住沐青的大腿。
　　做完这一切，把沐青报到沙发上，蒋木星蹲在沐青面前，＂为什么打架\"
　　沐青抬起头望了蒋木星一眼，欲言又止，方叔刚才给蒋木星打电话她在旁边，从方叔的语气里她已经知道自己应该是打了不该打的人，\"我，我。＂沐青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也就是这时蒋木星才注意到沐青脸上的伤口，右脸颊下巴处一条血印子，一看就是被人用指甲划的，长长的一直到了脖子处，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住了，再配合沐青凌乱的头发，蒋木星火气一下子就大了，转身就超背后的管家吼道，＂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大小姐脸上伤口都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先找人处理一下，你是不知道女孩子的脸有多重要吗\"
　　蒋木星这一吼，管家脸立马就红了，当时听到家里的保姆说沐青打架跑到现场才知道沐青打的是张家的长子，立马就有点慌了，张家是他们沐家惹不起的，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沐青，被蒋木星一说才反应过来，立马骚红了老脸，\"太太，我。＂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蒋木星蹲下身抱起沐青就往外走，连忙跟上。
　　到了别墅的诊所，蒋木星这才看到沐青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坏了，顿时更没好气了。
　　处理完伤口，沐青又被蒋木星抱着往家走。
　　＂为什么抱着书包\"蒋木星像是这次注意到，出口问道。
　　沐青看着蒋木星的眼睛，\"我以为你要送我走。＂
　　蒋木星听见这句话，脚步顿住，看着沐青的眼睛，里面有伤心还有委屈，但更多的是决绝。
　　＂为什么要这么想。\"蒋木星问道。
　　\"因为上一个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的。＂
　　蒋木星懂了沐青的意思，上一个爸爸妈妈就是因为沐青打架了所以把她又送回了孤儿院。
　　蒋木星捏捏沐青的鼻子，笑了，＂你是我的孩子做错事我断然会打你会骂你，但却没有送你走的道理，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然后蒋木星就看到怀里的小女孩像是害羞似的，躲到她胸口去，笑笑又望前走。
　　过了一会突然听到胸口处传来声音。
　　\"我不是要打架的，那个哥哥骂阿姨我才打架的，但阿姨却没有相信我，这次我也不想打架的是他先推我的，妈妈。＂
　　蒋木星刚开始还没有听明白，后面却隐隐的懂了，沐青的意思是前一个收养她的家庭被收养的家庭误解而送回了孤儿院，但真真热她心疼的却是女孩的那句妈妈，是啊，大人何其残忍给了她一个家却又毁了她一个家，给了她一个希望却又毁了她一个希望。
　　沐青察觉腰上搂着的胳膊紧了一下，分明有点痛，心里却暖暖的。
　　下午的时候沐青还是跟蒋木星去了张家，虽然不太情愿，但因为蒋木星中午的那句错不在你，已经觉得去不去无所谓了。
　　走到一个锁着的大门前轻轻按门铃，然后就看到一个保安出来问有什么事情，蒋木星赶忙说她是沐家的，过来给张家赔罪。保安听到后说稍等，先去通报。蒋青等了一会才看到那个保安出来，里面请，我家太太在。蒋木星点点头拉着沐青跟着保安往进走。
　　张家是在别墅的最里面，独立于别墅区，有自己的保安室，占着这片最好最大的地理位置。
　　沐青被蒋木星牵着手进入大门后就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草坪，草坪上一个小男孩在草坪上玩着气球旁边站着两个保姆，再往进走点还有一个跟她家厨房那样大的游泳池。
　　保安带着她们走过草坪，就让她们自己一直向前走，因为前面的地方已经不是他能进去的了。
　　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金碧奢华的小三楼，楼顶的天台上有园艺工戴着草帽在修剪花草。
　　蒋木星拉着沐青上去台阶敲了敲门。
　　＂您好，请问您是\"
　　蒋木星赶忙做自我介绍，\"我是旁边沐家的。＂
　　保姆立即了然，上午大少爷被打的事已经在家里传遍了，毕竟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动手去打张家的长子。
　　蒋木星被保姆盯着也丝毫不觉得尴尬，牵着沐青往里走去。
　　张家与沐家的装修风格不同，跟主人一样带着点清冷，泛着白光的大理石砖，墙上挂着不知那个画家的一副现代抽象画，黑色的玻璃桌，暗灰色的沙发，整个房子明明很大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压抑。
　　“张太太，昨天我女儿跟你家儿子发生了一点争执，小孩子打打闹闹，实在是不好意思。”蒋木星一直等着梁雨开口，但看对方一直没有开口只得自己开口进入主题。
　　梁雨这才把视线从电视上转移了过来，看着坐在对面的蒋木星，又看看旁边脸上贴着纱布的沐青，不觉有点好笑，梁雨没回答她，转身看向旁边的管家，“去带阿耀下来。”
　　蒋木星看对方识破了，也没觉得尴尬，她刚才让诊所的老板故意包一个大包就是来获取同情的。
　　一会之后张耀就随着保姆下来了，手里拿着的还是上次见的魔方，不已经变成六阶的了，拿着他手里显然有点大，不过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灵活性。
　　张耀站那也不坑声，对周围的一切都恍若未闻一样，虽然沐青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听蒋木星提起过张耀了。
　　“那是张家的老大，叫做张耀，孩子比你大一岁，两年前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得了自闭症，张家找了很多医生不过现在也没多大效果，有时发病了还会打人呢大家见了都绕着走呢，你以后见到他离的远一点。”
　　沐青放下手里的筷子，“妈妈，自闭症是什么病啊。”
　　蒋木星停下动作，思考这怎么说才能让沐青更浅显易懂，“就是没发病之前安安静静的，发病之后就是跟疯子一样。”蒋木星唏嘘道，而且这种病是没有办法根治的，她在心里补充道。
　　沐青了然，笑出了声，咯咯的，“跟疯子一样，哈哈，疯子。”
　　蒋木星却再没说话。
　　“你看看这是什么，嗯，这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吗？”梁雨把张耀拉过来，扯掉张耀的一边袖子，只见露出皮肤的那一块，原本白白嫩嫩的地方却有拳头打小的两个青紫，“后边脖子上也有呢。”说着把自己的儿子转过去，背对着人的脖子处包着一个纱布。
　　蒋木星看见了，这才有点慌了，一边为自己女儿的武力值无语，一边赶紧出声道歉。
　　沐青没有听两个大人之间的对话，一直盯着对方的手里，眼睛眨也不眨，看对方有一个颜色拼错了，想上手指出来，但想到那天跟对方就因为魔方打架的就又把手缩了回来，过了一会儿看的累了，打了个呵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对方手里的魔方好像有什么光一闪而过。
　　蒋木星还在跟梁雨说话，忽觉自己的大腿处被轻轻拍了一下，停下话语顺着沐青的手指看过去。
　　梁雨正听着蒋木星说话呢，结果忽然发现对方停止了声音也跟随对方的眼睛望过去，这一看脸色立马就变了，张耀手里的魔方有血丝渗出来，一滴一滴的低落在烟灰色的地摊上。
　　但当事人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似的，还是木然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疼痛像与他无关。
　　梁雨立马从沙发处站起来跑到张耀身边打掉张耀手里的魔方，慢慢的抬起那只还在滴血的手，手心里的伤口血还在不停的往出冒，张耀却一把推开自己母亲的胳膊，想要捡起掉落在客厅拐角的魔方。
　　“你手流血了，很痛的要擦药。”沐青忽然挡住眼前人的脚步。
　　梁雨听见沐青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扑过来抱住小人儿，大声的吼了一声，然后就是保姆管家跑到客厅，打电话交家庭医生，又跑向楼去取医药箱，被梁雨抱住的张耀还在挣扎，客厅一片混乱。
　　“走吧，阿青。”蒋木星知道剩下的已经不是她们该看该知道的了。
　　晚上吃完饭沐青打开书，但脑子里却看不进去，一直想的是那个拿着魔方手里滴血的男孩，像是怎么都从脑海里赶不出去，直到十点多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觉。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沐青从楼上下来专心的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餐，拿起一个包子一口就吞进了嘴里，沐青到了沐家才体会到撑破肚皮是什么感觉，吃完以后满足的拍拍肚子，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按着椅子把手慢慢的挪到地上，只是还没站到地上就被人拎着衣服提了起来，沐青挣扎了两下，也没见那人松手，反倒是招惹来了在厨房做饭的方姨。
　　方姨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沐家明正提着沐青的衣领往出走，想上前去解救沐青但又不敢，只得在旁边干着急，“先生，先生，大小姐还是个小孩子，您别这样啊，先生。”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家明狠狠瞪了一眼，立马不敢再规劝了，只能看着沐青被提出去。
　　张岷山在晚上回到家听到妻子说起家里的事久久反应不过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小儿子竟然会因为哥哥患有自闭症不能说话而叫大儿子“疯子，”“哑巴，”他可以从任何人耳朵里听到这句话而不动声色的反击他，但他对小儿子没有办法，尽管往魔方里放小刀片是身边的保姆教的，但他还是没有办法理解，作为一个父亲他深深的感到困惑对妻子的偏颇对小儿子的无奈。
　　这天早上因为愧对大儿子，他决定抽出半天时间来解决家里事，教唆的保姆已经被辞退了，小儿子也挨到教训了，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最爱的儿子，他还记得护士刚刚把孩子交到他手上的那一瞬间他内心里的喜悦与不知所措，大儿子从出生就一直很争气，刚生下来的时候睡觉不吵不闹，饿了才哼哼几声，后来走路比别的小孩早，长的也比别的小孩好看，书读的也比其他人好，读过的书写过的字，只要看一遍就能记的差不多，那时候这个孩子是他的整个希望，他放在大儿子身上的不止是疼爱与怜惜还有责任与整个张家的希望，就连二儿子出生的时候这个想法也没改变过，直到大儿子患上那个他从来没听过的病。
　　他一直四处求医，那两年简直是他的噩梦，他告诉身边人儿子会好的，可后来连妻子也劝他，让他放弃这个儿子，毕竟还有一个小儿子需要照顾，可他对小儿子却再也没有像对大儿子那样的耐心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