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写点狂想

184、第 184 章

　　“你他妈还没死！”吴凡译一手握着升降舵，一手不停的击打王源的后背。可无论他的拳头有多重，王源的双手就像长在了舵上一样，保持下拉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升机开始直线下落，前窗正对着地面，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感觉不到飞行。
　　“放手！
　　吴凡译一拳打在王源的下颚，鲜血瞬间喷满前窗，紧握着升降台的手有片刻的松动，可很快又粘了上去。
　　高楼越来越近，桥梁就在眼前！
　　死亡即将来临，吴凡译彻底慌了，用尽蛮力毫无章法的攻击，后肘狠狠的打在王源胃上，多年来积攒的残胃根本经不起这样猛烈的外力，王源直接疼晕过去，双手却依旧紧紧的握在升降舵上。
　　“你他妈干坐着等死吗？”吴凡译朝着柳叶吼道，双手用力试图掰开王源的手。
　　柳叶只是冷漠的看着王源，看着这个宁愿和他们同归于尽也要保护王俊凯的人，看着这个她永远都爱而不得的人。
　　突然转头看向前方，淡淡的笑了。
　　不能厮守，能共死也不耐。
　　吴凡译已经没有心思骂人了，距离眼前的桥梁越来越近了，他必须掰开这双手，否则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怎么可以死？
　　他怎么可能输给王俊凯？！
　　“啊！！”
　　嘶吼着，硬生生掰断了王源的手指。在即将撞上桥梁之际，猛然会拉，前头瞬间上行，与桥墩平擦而过，留下一溜火花，摩擦声划破天际！
　　直升机停下了，可只有机头稳当当的落在桥上，直升机的后半身还悬在了空中上，摇摇欲坠。
　　当地的警方已经接到通知，封锁桥梁，所以坠机并没有造成多余伤亡。紧接着，又有一台冒烟直升机降落。
　　围捕的警察们不自觉后退，毕竟两台直升机足以炸毁整座桥梁。
　　有人后退，有人前行。
　　未等舱门全开，王俊凯就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朝着对面的直升机疯狂的跑去。刚走近，对面的舱门开了个小口，便卡住了，一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吴凡译手脚并用爬了出来，朝着桥中央疯狂跑去，再无半点心思防备王俊凯。而后者在他爬出来之后，毫不犹豫的爬上即将掉下桥梁的直升机。
　　机舱在不停的晃动，王俊凯根本不敢大肆奔跑，因为王源被甩在了舱尾，即将坠桥的那头。王俊凯不得不小心谨慎，因为他害怕自己脚下如果不小心，他们都将葬身清河。
　　是了，两个小时的飞行，他们已从羊城飞回了青市，好巧不巧的，刚好落在了青市一桥上。
　　一个承载了当年那些爱恨情仇的地方。
　　王俊凯连大气都不敢出，明明心里很急，但不得不一步步靠近。他时刻关注着王源的脸色，如果变青，他才不管坠桥与否，哪怕拼上他的命也要博二人一线生机。
　　好在，王源并没有那么轻易放弃生命。
　　睫毛微微颤动，眉头未皱，是忍疼的表现，是将要苏醒的迹象。
　　王俊凯欣喜若狂，却依旧不敢走的太快，只是柔声的喊道：
　　“源源，别动。”
　　似乎听到了他在叫他，王源尝试了几次，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平躺在地上，微微低头看向王俊凯，干裂的嘴唇扯出微微的弧度，像是在告诉他：
　　“我没事。”
　　王俊凯只想不管不顾，跑过去抱住他。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心急。
　　终于快要走到了，船舱突然距离摇晃，王俊凯没站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为了不给王源造成二次伤害，王俊凯硬是抓住了一旁的凳腿，在身体完全压到王源之前，借助臂力停了下来。
　　好在剧烈晃动之后，机舱又稳了下来。不敢有一丝耽搁，王俊凯准备起身抱起王源，但如果一个人抱着一个人直立行走，重量就会集中，船舱的平衡恐怕立即就会打破。
　　可是，王俊凯看着奄奄一息的王源，他怎么舍得再让王源自己爬出去？
　　上天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进那道舱门只是解题的第一步，最难的部分竟然是给了你生的希望，却同时需要你冒更大的风险。
　　他别无选择！
　　王俊凯只能站起来，搏一把。
　　突然，一支手打在了他的手背，王俊凯低头，瞬间红了眼眶。
　　这哪里还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错位的骨头，红肿的关节，倒映在他的眼里，告诉着他这双手断了，被生生掰断了。
　　王俊凯死死的盯着那双手，眼泪一滴接一滴打在上面。
　　“我没事。”
　　嘶哑的声音响起，再不复昔日的清凉。
　　这样一双手，缓缓攀上了王俊凯的后背，环住了他的脖子，没过去那么紧了。
　　“我没力气了，你驼我出去吧。”
　　王源的声音小的快听不清，可他还不忘维护自己男人的尊严：
　　“我真的不喜欢公主抱的。”
　　王俊凯忍不住笑了笑，眼里的泪水却流的更厉害。他一手紧紧握住王源的手腕，让他不会滑落，另一只手撑着两人的重量，匍匐前进。
　　不善言辞的他，此时一边哭泣，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一步：“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比你早出生一年，这样又可以保护你，又能拥有最长的时间在你身边。”
　　两步：“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就是陪你长大，陪你剪头发，陪你吃小面，陪你去旅游......”
　　三步：“我这辈子做的最傻的事就是躲你，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四步：“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救你，没能早早找到你。”
　　五步：“我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想你，傻了也想你，残了也想你，每时每刻都想你。”
　　六步：“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就是爱你，一心一意爱你，一生一世都爱你。”
　　机舱口就在眼前了，王俊凯深吸一口气，往前爬出了第七步：
　　“而现在，我最想做的事还是爱你，全心全意爱你，生生世世都爱你。”
　　王源趴在王俊凯背上，昏昏沉沉，却一字不拉的听到了所有的告白。也许嘴角无法上扬，但眼里心里都充斥着两个人的过往，满足而幸福。
　　终于到了舱口，王俊凯缓缓将王源抱出机舱，门外已经有警察在接应，王俊凯只好暂时放手，先将王源交给警察后，自己再跳了下来，连忙又接过王源，低头宠溺的看着他，笑道：
　　“虽然你说你不喜欢公主抱，可我还是得抱着，因为这样我才能看着你。”
　　王源轻轻蹭了蹭王俊凯的心房，小声道：
　　“其实我也想看着你。”
　　王俊凯十分满意的笑着，双手抱得更紧，准备带他去到安全的地方。
　　“等等，小凯。”王源突然叫住了他：“柳叶还在里面。”
　　“不用管她。”王俊凯没好气的说，想起王樾身上的炸弹，他对这个女人的恨又增多一分。
　　突然，王俊凯紧张的打量王源，想确定他的身上没有炸弹，可是很不幸，他看到了和王樾身上一样的单向绑带，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防爆组！”朝着警察大声喊道。
　　王源却拦下了他：
　　“小凯，你先放我下来，我有话想和柳叶说。”
　　“不可能。”王俊凯霸道的说道。
　　“她救了二宝，我理应谢谢她。”王源耐心道。
　　王俊凯皱了皱眉，对警察说：
　　“那个喇嘛来。”
　　一旁的警察连忙双手奉上，王俊凯放下王源下地，一手拿着喇嘛，一手紧紧抱着王源，让他的身体几乎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看着眼前的喇嘛，王源有点忍俊不禁，但他不想拒绝王俊凯的好意，对着喇嘛说道：
　　“柳叶，我很感谢你放了二宝，相机在你手里，如果你想废掉我不会拦着。”
　　说完这段，王源不得不停下休息一下，把王俊凯心疼死了。
　　“其实想想，过去你发给贾含的那些短信并没有直接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些不全是你的错，最开始是我的球砸到了你，是我害你差点受侵犯，是我没办法爱你，这些大概是我本该还你的，所以，对不起。”
　　王俊凯不想王源这样，总是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背负了太多。他轻轻捏了捏王源的肩，表达自己的不乐意。
　　“别闹。”
　　王源极其小声的提醒道，可有喇嘛的作用，柳叶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她知道这是王源对王俊凯说的。
　　这么宠溺的话，王源怎么说给她听呢。
　　突然，一切都醒悟过来。
　　所有的自欺欺人都被撕裂，摆在她面前的依旧是“王源不爱她”这个现实。
　　她因为自私的爱，十一年前让他们的青春蒙上阴影，三年前让王源的人生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现在，她差点就害死了王源。
　　什么爱而不得？
　　不过嫉妒，嫉妒他们的爱情，嫉妒他们的“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自己没有的，就想夺走别人拥有的，到头来还得对方说“抱歉”，这样的人生简直绝无仅有。
　　自嘲般冷笑，捡起地上的相机，柳叶毫不顾忌走到舱门处，直升机开始剧烈晃动。
　　王源连忙哄道：
　　“柳叶，小心，慢点走，慢慢走出来。”
　　可到了舱门口，柳叶没有了动作，只是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王源心里突然涌现不好的猜测，有些悲凉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柳叶。”
　　“没想到你还会为我难过。”柳叶笑道：“我挺高兴的，你也笑一笑吧，让我记住你最帅的样子。”
　　王源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旁的王俊凯也察觉到不对劲，可他懒得管这些，只想早点抱走王源。
　　“高一二班的王源，我是高一三班的柳叶，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柳叶突然大声喊道，因为她的激动，机舱开始剧烈晃动，可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紧张的。
　　柳叶这辈子都被宠着，被爱着，习惯了索取，学不会主动去爱，可这一刻她突然懂了爱人的滋味，竟然是那般美好。
　　不计较回报，爱了就是爱了。
　　王源比她懂的早一些，所以她也希望自己早早明白就好了。
　　可惜，成长是不可逆的，错爱了一生，便过错了一生。
　　不如放弃，从头来过。
　　柳叶缓缓走向舱尾，朝王源举起了手中的相机。
　　“虽然我不配爱你，但我也想送你一份礼物。”
　　“希望余生你们能永远相伴彼此。”
　　“再见了，王源。”
　　“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爱我，所以下辈子我们就别再遇见了吧。”
　　手里是久未按下的遥控器，柳叶一步步走向舱尾，早就剧烈晃动的机身终于失掉了最后的平衡，朝着河水缓缓坠落。
　　她带着相机，带着遥控器，永远的沉入了江底。
　　替王源担下了那一枪，给他们留下了完完整整的余生。
　　而想感谢她的人正被爱的人紧护在怀，防止任何碎片伤害他。
　　直升机落入河中，溅起巨大的水花，一如柳叶波澜的一生。

　　过了许久，当永不停歇的河水掩盖一切，河面恢复平静之后，王俊凯才松开王源，转身准备下桥。
　　这时，吴凡译正站在对面举着枪对着他们。
　　“王总，是不是忘了什么？”
　　一贯的招呼方式，王俊凯依旧还之以沉默。
　　“嘭！”吴凡译对着王俊凯的脚边就是一枪：“我最讨厌你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依旧没人搭理他，可吴凡译却自顾自的回忆起过去来：
　　“从小我妈就只会在我耳边唠叨，说你考试又考了第一名，说你奥数拿了奖，说你去美国留学，说你考上北秦岛大学，说你当了KR总经理，说你撑起了整个尚美.....”
　　“你他妈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我只有我妈一个人，可是她只会在我耳边说你，在她心里恨不得你是她儿子。她总是和我说，凭什么一起长大的人，她的丈夫跟人跑了，而你妈却有对她那么好的丈夫？凭什么你妈可以去美国当阔太，她却只能在山沟沟里当农妇？凭什么你妈的儿子那么优秀，而他的儿子只是个乡巴佬.....”
　　“是啊，你说凭什么？凭什么同人不同命？凭什么我就比不过你？”吴凡译疯狂的追问，他一辈子都在想这三个字“凭什么”。
　　“从前有人和我说，要认命，可我从不认命，我就是要享荣华富贵，要让我妈穿金戴银当阔太，要让她因为我比你强而胜过你妈。”
　　“谁挡了我的道我就杀谁，谁帮你谁就是我的敌人！”
　　“所以王源，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身边的人，更怪你自己爱的是他！”吴凡译朝王源灌输道。
　　王俊凯忍不住上前想撕烂他的嘴，割掉他的舌头，让他永远都不能出声。
　　“嘭！”
　　又是一枪打在王俊凯脚前，王源连忙蹭了蹭王俊凯的心房，想安抚他。
　　“怎么？还想过来打我吗？你来啊！”
　　吴凡译挑唆道，王俊凯不再理会他，而是双手紧紧的抱住王源，不让他使劲。
　　“你他妈看着我，老子说话你没听见吗？”吴凡译难以忍受别人的无视，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又何曾听过别人说话？”王俊凯冷冷的开口，吴凡译似乎没想到王俊凯会和他讲道理，愣了半刻，给了王俊凯继续说的机会。
　　“刘俏俏来找你的时候如果你听她说说话，知道她是谁，也许她就不会答应我的计划，就不会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了。”
　　刘俏俏是谁？是那个拿着一张破纸来找她从丑八怪？她是谁？难道是刘美美的亲人？原来连患者都是设计好的，难怪尚美烧钱似的买他的新品，难怪会有傻逼吃护手霜，难怪......
　　吴凡译愣在了原地
　　王俊凯替他总结道：
　　“你不是输给了我，你只是输给了你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绝对不可能失误，绝对不可能！
　　王源见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错误，只好开口道：
　　“其实你有什么好和王俊凯比的呢，他爱上了一个男人，这辈子都不能为家里传宗接代，还得背负骂名，你只要娶个女人就完胜了，还比较那么多干嘛？咳咳......”
　　“别说话。”王俊凯满是心疼，也无心计较王源说的这些。
　　因为他也知道，在两个人心里，只有彼此，也只能是彼此。道德人伦，社会评价丝毫都撼动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谁说爱上王源他就输了，明明这是他最成功的一件事，是别人永远比不过的一项。
　　不过，为了唬人，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王俊凯大度的想到，还十分配合的做出纠结的样子。
　　“是这样吗？”吴凡译眼神涣散，有些怀疑的问道。
　　所以他只是他错了方向？所以不是他没有失误？所以他只要如此简单的一步他就能赢了吗？
　　“真的是这样吗？”他再次追问。
　　王源又蹭了蹭王俊凯的心房，后者心不甘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哈哈哈哈......”吴凡译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我赢了，我赢了，我只要娶个女人就能赢了！哈哈哈......”
　　这个人，彻底疯了。
　　因为比较，迷失了自我。
　　不认命，就不懂得知足，一路上都在追逐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在乎是否真的想要需要，只因为别人有了。
　　不择手段，满腹心机，草菅人命，到后来，握在手里的什么都没有。
　　留给自己的，是空荡荡的躯壳。
　　灵魂，早就在比较的时候就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