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欢喜》子瀛

3、果冻

　　周煜鸿一米八五的个子，黑着脸俯视她的样子真的好可怕。他的身材明显受过专业训练，能看出大腿紧实的肌肉，却也不像健身房里那些肌肉男，线条自然好看……

　　好看归好看，他要是踹一脚，自己就能咕噜噜地滚进鱼塘里去。

　　怎么办？

　　商淼淼第一反应是装死。

　　但是显然老鹰不会上当，说不定还会更生气。

　　还能怎么办？

　　赶紧卖萌道个歉吧！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商淼淼捏住眼前西裤的裤脚拽了拽，“小叔，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呀！”

　　周煜鸿愣了一瞬，单膝蹲下身凑近，“你叫我什么？”

　　“小叔……”

　　商淼淼心里的鼓点又咚咚咚快了两拍。

　　她没叫错吧？按照辈分，她跟周浩锋才是一个辈分，理所当然地跟着周浩锋叫小叔吧？

　　难道把他叫老了，不高兴？男人也这么在意年龄吗？

　　他不会是想让自己叫老公吧？太心急了吧……

　　嗯嗯嗯？

　　他的手指为什么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

　　“再叫一遍。”

　　周煜鸿语气柔和，并不是吵架的时候警告人“你有种再说一遍”的语气。

　　“……小叔？”

　　“嗯。”

　　周煜鸿眨了眨眼，酒气有些上头，过往之事如旧电影般，从眼前闪过。

　　他有多少年没听过这声小叔了？

　　她十二岁那年失忆开始，过了一纪，今年刚好是第十三年。

　　样子倒是没怎么变，个子也没怎么长，看似乖巧骨子里调皮的性子也没改……

　　周煜鸿喉结滚了滚。

　　“再叫一声。”

　　“……小叔，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说我喝多了吗？”

　　醉酒的老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吗？舅舅喝多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一遍遍地问同样的问题。

　　商淼淼开始担心自己日后的生活了。

　　但是下一秒，她的讨厌便烟消云散，跟着身体一并飞到了两米高的半空中。

　　周煜鸿双手的虎口抵住她腋下，将她举过头顶。

　　飞到半空中的商淼淼心脏停跳，像被老鹰擒住的小鸡仔，彻底傻掉。一瞬间她脑袋里闪出的是《月刊少女野崎君》的画面，男主也是这样把女主举高高的……当时看到她十分羡慕，少女心爆棚来着。

　　但真被举过头顶，商淼淼却吓得不轻，结巴地问：“小叔，你不是要把我扔了吧？”

　　哦，的确。

　　小时候的确有一次逗她，抛起来玩，结果抛得太高，害她脑袋撞到天花板，虽然医生说没事，但是肿了很大个包。五岁的她捂着头上的包，脸上还挂着泪痕，吸着鼻涕威胁他：“小叔，你不给我买棒棒糖，我就告诉奶奶！”

　　结果周煜鸿被她敲诈了一整年的棒棒糖。第二年她换了口味，又换着敲诈他果冻了，当时流行水晶之恋的果冻，她最喜欢粉色的……时不时地还会学着电视里的广告语小大人似地对他说：“明天的明天，你还会送我水晶之恋果冻吗？”

　　……

　　“小叔……”

　　被举了半天的商淼淼稍稍缓过来些，见周煜鸿愣神，生怕他真的喝多了把自己当个麻袋随手丢了，不断伸手在他眼前晃，提醒他自己是个活的，不能随便丢。

　　周煜鸿似笑非笑地举着她，距离越来越近……

　　他要干嘛？

　　不会是才见第一面就要亲她吧？

　　酒后耍流氓？

　　表姐的计策成功了？

　　这披着羊皮的狼露出狼尾巴了？

　　酒气扑面，商淼淼都能看到他眼底自己惊慌的倒影，害怕再近就亲上了，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柔软的小手贴上了唇，周煜鸿酒醒了大半，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缠着他要糖吃，粘着他亲他要他抱抱的小丫头了。

　　长大了啊。

　　而且，她也全都忘了啊……

　　二人尴尬地僵在原地，直到被一声尖叫打断。

　　“你、你把我家小可爱放下来！”

　　段翩翩脸颊还透着红晕，撸起衣袖，步伐轻飘地向他们冲了过来。

　　周煜鸿缓缓把商淼淼放到地上，摸摸她的头，对段翩翩说：“你们好久都没回来，我有点担心所以出来看看。”

　　“我们没事！”段翩翩把商淼淼拉到身边，怕她少块肉似的摸了又摸，继续挑衅周煜鸿，“回去接着喝啊！”

　　周煜鸿看了眼商淼淼，“我再喝就要醉了。”

　　段翩翩本来就眼神不好，喝多了更看不到周煜鸿示弱纯粹是不想看她醉酒难受。商淼淼都看在眼里，对这个小叔的好感增加了两分。

　　段翩翩得意地哼了一声，拉着商淼淼回了包间。

　　“这是什么？”

　　餐桌上多了两个茶杯，段翩翩一杯，周煜鸿一杯。商淼淼面前是一盘炒饭和一小碟精致的虾饺。

　　段翩翩掀开茶盖。

　　白瓷茶盏里是红褐色的汤，像茶又像汤。

　　商淼淼好奇地凑近闻了闻，小猫似的舔了一口。

　　周煜鸿笑着解释：“这是灵芝醒酒汤。你也想尝尝？”

　　灵芝醒酒汤有股中药味，商淼淼并不喜欢，连连摇头，但感觉会很有效，连忙催促：“姐姐，你快趁热喝！喝了就不难受了！”

　　段翩翩神志还在，听到她这声姐姐，立刻睁大了眼，示意她说漏嘴了。

　　“小叔都知道了……”商淼淼心虚地解释。

　　段翩翩眯起眼看向周煜鸿，从容不迫地举起茶杯，“开个玩笑，周先生不会介意吧？”

　　“当然，你是淼淼的姐姐，担心她是人之常情，以后也欢迎你常来我们家做客。”

　　周煜鸿和商淼淼两个人的样子，在段翩翩眼里发生了变化。

　　五光十色的风景里，周煜鸿手里仿佛持着鱼竿，悠然自得，而毫不知情小肥鱼只知道吃鱼饵，对岸上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段翩翩摇摇头，她真的是醉的不轻，都产生幻觉了。

　　商淼淼咽下美味的虾饺，开心地吃了一口炒饭，却突然愣住。

　　这炒饭的味道……她记得。

　　而且莫名地怀念。

　　她又连着吃了好几口，十分确定。

　　可是她到底在哪吃过呢？

　　吃光最后一口，商淼淼很满足，又很不舍。

　　这个味道让她有一种回到家的温暖感觉。

　　段青是个实用主义者，从来都是什么对身体好吃什么，煎炒烹炸也是不存在的，只会丢进锅里煮，有时候为了健康，连盐都不放。

　　商淼淼从小到大被段青的各种黑暗料理喂大，被同学嫌弃的学校食堂都觉得好吃。

　　可这个味道不止是好吃……

　　商淼淼抬起头，又对上了周煜鸿的视线。

　　周煜鸿托着下颌问：“好吃吗？”

　　商淼淼呆呆地点头：“好吃。”

　　非常好吃。

　　“看样子没我什么事了。”走出餐厅，代驾将他们送到了拱北口岸，段翩翩拖着箱子下了车，临走进入口前，拍了拍商淼淼的肩膀，“现在看起来还是个不错的人，但是不要放松警惕，切记，男人都是禽兽，知道了吗？”

　　“知道了……姐姐，你没事吗？喝了一瓶白酒呢！”

　　“这才哪到哪啊！”满血复活的段翩翩拍了拍36D的大胸，骄傲地朝她身后的周煜鸿摆摆手，“周先生，我妹妹麻烦你照顾啦！”

　　“应该的。”周煜鸿微笑点头。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段翩翩摆摆手，消失在了入口处。商淼淼转身上了周煜鸿的车。

　　周煜鸿从副驾驶换到了后排，一路上几乎都是闭着眼睛休息。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的家。周煜鸿住的小区看起来很普通，不过绿化很好。

　　“你的东西已经到了，我先放在了侧卧。”周煜鸿护着她走出电梯，来到一扇银色的防盗门前，“就是这了。”

　　房间里传出了汪汪汪的狗叫声。

　　周煜鸿笑着摸摸冲出来的大黑狗的狗头，“它叫黑子，是一只德国黑贝……”

　　转过身，商淼淼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汪！”

　　黑子察觉到了陌生的气味，又警惕地叫了一声，想冲出门探查，被周煜鸿勒住脖颈。

　　“黑子！坐！”

　　黑子乖乖地坐了下来。

　　周煜鸿走出门，才看到了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商淼淼，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什么时候开始怕狗了？”

　　记忆中，她很喜欢小狗小猫，连最喜欢的零食也舍得拿去喂。

　　“……初中的时候被狗咬过……”

　　商淼淼连没有栓绳的小狗靠近都害怕得走不了路，更不用说这种黑色的大狼狗了……

　　段青明明知道她怕狗。

　　简历却没有说周煜鸿养狗啊！

　　那条狗好大，好黑，好凶，站起来都快跟她一样高了！

　　“我、我还是去住酒店吧……”

　　商淼淼贴着墙壁横着蹭了两步，被周煜鸿的手臂挡住。

　　虽然第一次被男人壁咚，商淼淼却没心情悸动，瑟瑟发抖地靠着墙，只想逃跑。

　　“黑子不会乱咬人的。”

　　“咬我的那条狗的主人也是这么说的！”

　　“……”

　　心理阴影不是一时半会便能治好的。

　　见商淼淼眼泪汪汪，周煜鸿只好换了方式，循序渐进道：“黑子已经十岁，是老爷爷了，曾经是军犬，左前爪受伤截了肢，真的很听话的……试试了解它好不好？如果了解后还是不喜欢它……再去酒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