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欢喜》子瀛

13、兔子船点

　　商淼淼和周浩锋谈恋爱的事情两家都知道。

　　虽然商淼淼不记得小时候自己和周浩锋打架的事，但初中高中的时候，周奶奶和段青经常给他们报各种夏令营，国内国外的都有。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每到新的地方，也会遇见新的人。商淼淼很容易便和漂亮小姐姐小妹妹亲近起来，但没多久周浩锋便会把她身边的小女孩抢走，后来还干脆拉拢商淼淼做陪衬，帮他泡妞。

　　商淼淼打心里把长着漂亮脸蛋的周浩锋当闺蜜，一点其它的想法都没有。

　　直到大一新生的时候她在校门口与周浩锋不期而遇，同时说了句张爱玲经典语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也许是感觉到冥冥之中也许某种宿命般的缘分，周浩锋又正逢空窗期，便主动拉她谈恋爱，没送花送礼物，像夏令营的时候一样拉着她在新城市吃了三个月的好吃的。

　　周浩峰是个富三代，从小家里都心疼他身体不好，对他有求必应。商淼淼从小看他身边流水似的女朋友习以为常。他身边没有女人才觉得奇怪。

　　没多久段青去周家吊唁，商淼淼才知道周浩锋入学那天周父出车祸，当场去世。

　　周浩锋一入学便被评选为校草，学姐们都争先恐后跑去艺术学院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去世的影响，周浩锋一反常态，不再搭理各种莺莺燕燕，只找她吃饭。

　　周浩锋这样对她，再加上被同学起哄，商淼淼有点飘飘然，没多想便答应了周浩锋。

　　但是周浩锋要亲她的时候，商淼淼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想跟周浩锋谈恋爱。

　　对他的心疼，只限于友情。

　　周浩锋是名副其实的浪子，真正做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当然马上就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请她最后吃了一顿海鲜自助，回学校的路上给她买了一杯绿豆沙，校门口提出分手。

　　两人转身，各自回到了原来的路上。

　　商淼淼分手第二天就开始拉肚子，跑了十几趟厕所后在床上躺了一天，接着又赶上连续下了两天雨，在床上整整睡了三天。

　　室友都以为她失恋想不开，通知了导师，导师让宿舍长时不时地试探她的呼吸，怕她真的睡过去。

　　事实上，周奶奶听说他们分手了，后来还专门找到学校给她送好吃的，让她不要跟周浩锋一般见识。

　　商淼淼不但并不因为失恋伤心难过，反而被室友关心喂饭，又有周奶奶不定期邮来的各种零食，比被甩前还开心。

　　可是，在周煜鸿提起她和周浩锋谈恋爱的事后，商淼淼第一次因为周浩锋心跳加速，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梗着脖子辩解：“你不是听不清嘛！”

　　“我知道。”周煜鸿轻轻地勾起嘴角，贴在她耳畔说，“以后不能跟别人这样。”

　　周煜鸿的呼吸炽热，打在脸上，火辣辣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以后只勾引他吗？

　　勾引他有什么用？

　　生理不行，心理也要满足？

　　周煜鸿：“怎么不说话了？”

　　商淼淼眨眨眼。

　　她说什么才好？

　　其他人恋爱的时候都说什么？

　　周浩锋跟她说什么？

　　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小说里，电影里，电视剧里和太监谈恋爱说什么？

　　太监……

　　有点冤，哪有这么勇猛的太监……

　　商淼淼移开视线，第一次和周煜鸿在一起如坐针毡。

　　她的神情全都映在了周煜鸿眼里。

　　小小的耳尖耳垂泛红，眼神躲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低头在找能钻的洞……

　　再吓她，说不定晚上回家发现她已经逃跑了。

　　周煜鸿收回想摸摸她小小的耳垂的手，站起身，“走吧。”

　　“嗯……”

　　两个人走出小店。周煜鸿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等一会儿，去跟消防员打了个招呼，笑着向她走来的模样与刚给他把手伸进火焰中的身影重合。

　　商淼淼的心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

　　真的很帅啊……

　　不像和周浩锋一起走钢丝的那种提心吊胆的帅，而是只要牵着他的时候就不再担心未来的路怎么走的那种帅……

　　商淼淼脸更红了。

　　南方的艳阳真讨厌，都已经入秋了，还这么灼人。

　　周煜鸿把她送进家门，又嘱咐了一遍让她注意安全，才离开。

　　商淼淼给黑子盛了饭，抱着膝盖蹲在一旁发呆。

　　眼前总是浮现起小叔的影子……

　　“醒醒！”

　　她拍拍自己的脸。

　　黑子抬起头，盯着她看。

　　“你懂什么，单身汪，对了，你是公汪还是母汪哇？”

　　商淼淼把黑子扑倒。

　　“咦，居然是母狗……”

　　“你有相好的公狗吗？”

　　“警犬能谈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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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煜鸿望着手机，看她跟狗说了半天的话，坐在地上倚着沙发上跟黑子玩丢球，玩着玩着枕在膝盖上睡着了。

　　黑子疑惑地绕着她转了两圈，倚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陈叔：“下雨了！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周煜鸿望向窗外，这才看见玻璃上细细密密的雨滴。

　　他重新将视线投回手机。

　　黑子舔了舔她的手指。

　　周煜鸿看了眼手表，“陈叔，我有东西落家里了。”

　　“你不是丢三落四的人啊！”

　　陈叔狐疑地打量他，但没多问，转动方向盘。

　　雨越下越大。

　　周煜鸿回到家的时候，她果然还缩成一团酣睡不醒。

　　他把她抱进卧室里，给她盖上被子，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试着叫她：

　　“淼淼，醒醒。”

　　她亦如睡美人似的一动不动。

　　周煜鸿心疼地叹了一口气，想起以前她缠着自己给她读的童话书里，睡美人需要王子的亲吻才能醒来。

　　他的视线停在了她的唇上。

　　小小的人，小小的唇，樱桃似的粉润饱满。

　　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却堪堪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停了下来。

　　可爱和可怜，有时候是一个意思。

　　柔软的鬓发散发着陌生好闻的香气。周煜鸿环顾四周，柔然的淡蓝色窗帘上闪着星光，地毯又软又滑，床单上橘色的猫咪嬉笑打闹……

　　周煜鸿抬起头。

　　空气变了，

　　气味变了，

　　光影变了，

　　因为她来了。

　　“让我记得你，你却忘得一干二净……至少，至少也该记得我啊。”

　　周煜鸿起身俯视着床上的睡美人，心疼地摸摸她孩子般稚嫩的脸。

　　“还是太小了。”

　　雨连着下，周煜鸿晚上回来的时候，睡美人还没醒。

　　晚上给她做点清淡的小点心吧。

　　周煜鸿没有叫她，先进了厨房。

　　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专心致志捏兔子，按了公放。

　　“周总，小少爷刚刚离开了酒店，上了去口岸的车。”

　　周煜鸿捏着小夹子的手顿了顿，还没等他说话，小锋的电话便进来了。

　　“知道了。”周煜鸿挂断电话，接通小锋，“要去哪？”

　　周浩锋啧啧，“就知道会有人通风报信，朋友喊我去夜店，你要是不放心也来呗！”

　　那种地方并不适合周浩锋，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酒精对他的心脏有害无益。

　　周煜鸿轻轻将手中的兔子放在碧绿的叶子旁，“我不赞成你去。”

　　电话另一头传来周浩锋不以为意的轻笑。

　　他听话就见鬼了。

　　周煜鸿：“把地址发给我。”

　　“怎么？你还要来查岗啊？”

　　“嗯。”

　　周煜鸿挂断电话，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洗干净手，摘下围裙走进主卧。

　　她还在睡。

　　他走到床边，俯身拍了拍被子。

　　“淼淼，该醒了。”

　　睡美人一动不动。

　　“我做了你喜欢的小兔子点心，起来看看，好不好？”

　　她安然地做着美梦，浑然不知。

　　周煜鸿在床边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把她扶起来，握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再不醒，我就把好吃的送给童童了。”

　　激将法也无用。

　　周煜鸿眉头锁得更紧了。

　　按照段青的说法，她这十几年，一到下雨天便要睡觉的毛病，药石罔效。

　　周煜鸿不免心中有愧，也许，这十几年都是因为他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她睡了这么久。

　　以前，她可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

　　她却将他最后一句话，记了这么久，这么深。

　　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话是他说的，却依然相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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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煜鸿心疼地抱住她，贴着她小小的耳朵说：

　　“欣欣，可以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睡美人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抬头望着他发愣。

　　“小叔……”

　　“嗯。小叔在。”

　　所以……

　　现在……

　　什么情况？

　　小叔为什么抱着她？还抱得这么紧？难道是想趁她睡着了欲行不轨吗？

　　商淼淼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紧张地问：

　　“……你为什么抱着我啊？”

　　“哦、”周煜鸿这才意识到自己抱得有些紧，连忙松开她，“我看你一直不醒，有些担心。”

　　商淼淼惊讶地望着窗外淅淅沥沥搭在玻璃上的雨滴迟迟回不过神来。

　　她有多久没见过下雨了？

　　周煜鸿把她的脸掰过来：“起来吧，看我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好吃的？”

　　商淼淼跟着他走出房间。

　　客厅的餐桌的黑色瓷盘上几只小兔子姿态各异，有的抱着胡萝卜，有的在捂耳朵，有的缩成一团……嬉戏在五颜六色的花丛间。

　　“哇——”商淼淼凑近，难以置信道，“小叔，这也太漂亮了吧？能吃吗？”

　　“当然。”

　　周煜鸿笑着打量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心中满满的踏实。

　　窗外雨声加剧。

　　商淼淼盯着窗外的雨看了半晌，仰起头，“小叔，你是怎么把我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