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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22 章 ...

  •   22、萧定睁开眼睛的时候,屋中已经寂静无声。
      他支起身体,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门被半掩着,光从外面射进来,直直探到他身前。
      他看了片刻,突然清醒般倒抽了口冷气,伸手摸摸面上淤痕,又摊开那只手看了看,再不见血迹,他倒头重新躺了下去。
      脸上和喉间的痛楚仍未消失,他却闭着眼默然忍耐,也不再去抚摸。
      这些萧定并不以为苦,身体上的痛他从来都觉得多忍一忍,总有一天能熬过去。
      重要的是清醒的头脑。

      当自己出逃失败被抓的那一刻开始,搜捕的网想必就已经张开了。吴过与杨如钦被供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萧定在面对陈则铭的时候,虽然还是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可回到这间空无一人的屋子之后,到底明白自己能做的事情也只有等死了。
      接下来,多活一天就是赚了一天。
      直到吴过因刺杀废帝被斩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他才像从梦中惊醒了一样,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早已经从这桩大案中被摘除了下来。在之后的等待里,唯一的好消息是杨如钦的名字始终没有出现。这意味着真正的主谋杨如钦,已经逃出了整个搜捕,并没有被攀扯进来。
      萧定猜得到必然是有更大的人物参与了这个案件,正是这个人掩饰了自己出逃的真相。
      直到陈则铭说出吴过是为他而死的那句话,萧定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大人物居然是陈则铭自己。他既觉得失落,又好像并怎么不出乎意料。这个案子是陈则铭的黑衣旅在负责,陈则铭怎么可能让其他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这么大的手脚。当然只能是他,不是他又是谁呢。
      可陈则铭为什么要冒巨大的风险这么做?自己活着对他来说有什么利益吗?萧定很想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可他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
      同时,他又满心愤恨,他意识到被翻转的局势正在渐渐地尘埃落定,忠于他的臣属会随着这样一次次的惨败灰心散去。他翻身的赌本无可质疑正在动摇。
      他难以遏制自己的心浮气躁。他的刺忍不住要伸出来,伤人伤己。
      让萧定惊讶的是,今天的陈则铭如此地受不了撩拨。陈则铭以前并没有这样易于激怒,但这一次他几乎是一点就爆了。
      萧定少年时练习过骑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遇上实战无数的陈则铭,只能溃不成军。于是,他被他揍了一顿。
      可是没关系。
      只要自己不死,就还能有机会。
      萧定闭着眼,强迫着让自己沉静下来。
      好了,收起那些愤恨憋屈,它们对你毫无益处。
      他体会着痛楚,逐一地消化吸收,这些都将转化为其他的力量,慢慢累积起来,终有一天将厚积薄发。

      一夜,天空突现大星陨落,色赤,自西往东,划破天际,消隐不见,当时夜还不深,引来了京中驻足观望者无数。
      隔了数日,刑部侍郎周子才到陈府拜访。
      陈则铭很是奇怪,两人平素少有往来,只在审吴过时打过一次交道,对方突然上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得势后,前来攀权附贵的人不少,他倒也看得多了。
      上了茶,两人寒暄半晌,那周子才才把来意支支吾吾说了。

      却是天降流星那一夜,有个少年,无意中说了句,“贼星当道。”
      这几个字本来平常,可合着当前的局势看,就有点玄妙的味道了。这话恰被同行人听到,却跑去官府告发,说是这个贼字是讥讽当今圣上及两位能臣,嘲笑他们得位的手段伙同盗窃。
      偏生那少年居然是的通政使韦寒初的幼弟。弟弟被抓,韦寒初急忙入宫向萧谨求情,说胞弟幼年患病,头脑有些糊涂,说话常颠三倒四的,做不得真。
      却有人以为既然那是个傻子,这话却条理清晰,显然是韦寒初教的了。韦寒初弟弟没救着,倒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恰逢周子才审理此案,他审过的捕风捉影的案件不少,深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他先前与韦寒初有些旧交,有心拉上一把,可做事情前总得先探明圣意,众人皆知,所谓圣意,几乎就是陈则铭和杜进澹的意思。
      他与杜进澹攀不上交情,想到之前与陈则铭有过交集,便上门来了。

      陈则铭听了半晌不语,“那少年是真傻还是假傻?”
      周子才忙道:“回禀魏王,确是真傻。”
      陈则铭颔首,“那不结了。人才难得,怎么能为了愚子的一句胡言就杀了。再说贼星本来便是指流星,何必非要牵强附会一个意思出来,传出去冷了民心。”
      周子才大喜,“可圣上面前有人说……”
      陈则铭道:“万岁那里我自然会禀明前因后果,万岁年轻虽幼,但有仁慈之心,想来不会深究。”
      周子才赶紧称谢,欢喜而去。

      萧谨应对这种腹诽心谤的事原本头痛,听陈则铭说得有道理,立刻叫刑部放人。

      日子过得飞快,几场大雪之后,元旦将至。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万岁大摆宴席,受群臣朝贺,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萧谨吃到一半,突然想起胞兄一人在冷宫中冷清可怜,便叫人往静华宫也赐了些膳。
      杜进澹道:“万岁真是仁厚之主。”众臣纷纷赞同。
      陈则铭心中突然颇不是滋味,摆在面前那佳肴八珍也有些食难下咽起来。听着身侧丝竹震耳,钟鼓喧天,却忍不住总是走神。

      待宴席将尽,萧谨已经喝得大醉,连赐了陈则铭三支如意,仍不肯罢手。陈则铭哭笑不得,让宫人扶着他往后宫去了。
      这厢众臣也已经失了常态,欢呼跳跃者有,潸然泪下者也有,倒地而眠者更不在少数。
      倒是杜进澹虽然两颊通红,却两眼放亮,很是清醒,凑到他跟前说:“万岁爱惜之心可见了。”
      陈则铭看着他腰间玉带,“大人得的也是件宝物。”
      杜进澹连连摇头,“那还是比不得比不得啊……”说着也倒了下去。
      陈则铭让人将那几支如意收起,犹豫了片刻,走了出去。

      静华宫外的墙头积雪未融。佳节在前,兵士们守在门口倒并不见懈怠。见陈则铭到来,纷纷行礼。
      独孤航也在百官之列,是以仍在殿上不曾回来。
      陈则铭步入冷宫时有些迟疑。上次打过萧定后他便再没来过这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定要看看他的念头,但真见了面能说什么呢。
      门只是虚掩,陈则铭伸手,风从门缝中呼呼吹出来。这样冷的天,静华宫的屋子也不挂棉布帘子。

      他轻轻在门页上推了一下,门带着一种悠长沉闷的声音打开。
      桌后,正独自给自己斟酒的萧定怔了怔,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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