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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顾瞻周道 ...

  •   金泥儿有些诧异,原以为会遭到拒绝,没想到薛遇早就起了偷跑出去的心思,“少爷你是……答应了?”
      薛遇头也不抬:“如果你有法子出去。”
      “这可不好办。老爷留下的人,看得忒紧。”金泥儿一脸苦恼,“都盯了这么久了,他们肯定都已放松警惕了,虽然是家丁,但都是些功夫不错的,有的侍卫跟了老爷数年,是老爷亲自教的,怕是不好对付。”
      薛遇连连摇头,“要你有何用?”
      “咱们不能跟他们正面碰上,得想个办法,趁他们看不到的时候溜出去。看来,得翻墙出去才行。”
      薛遇明显对翻墙心有余悸:“不妥,你我都不是身手利落的人,翻墙多耽误功夫,到时候别被抓回来。”
      薛遇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太师府二少爷,这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以往是来去自如,尽管薛纵常年在外,但他也懂自我管束,他实在没想到,有一天出自己的家门,竟还要翻墙。
      “正门肯定不能走,那儿守着的人最多。后门也不行,也有人。”
      金泥儿眼睛一亮:“对了!少爷的书房过去有三条路可走,一条往最近的后门,一条往老爷的卧房还有祠堂,还有一条,往下人居住的院子。”他一脸坏笑道:“那里有道小门,走出去便离河不远,我经常见院里几位姐姐一起浣衣,便是走的那道门。这便要委屈少爷从那道门走出去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薛遇卷了话本往他大脑袋上就是一敲:“几位姐姐?你没少偷看吧。”
      金泥儿立刻往后一缩:“没没没……没偷看,都是碰巧,少爷教了的,非礼勿视。”
      “正好,那些侍卫也是住在那个院子里的,我们想个办法制造点动静将他们引出去,然后便趁机从他们的院子绕过去。”
      “少爷说得极是!”
      “若是能出去,也是极容易被发现的,跑不了多远便要被抓回去,咱们得挑一个热闹人多的时候,出了门便往大街上人群里跑,连夜能跑多远跑多远。”
      是夜,二人便合谋了一条离家出走的计划。

      不论是战乱还是和平,这个时代的百姓们都从未舍弃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即便是在前朝衰败之际,风雨飘摇中他们也能保有诗情画意,仿佛是因为那一脉传承、刻在骨子里的风雅。
      因此每一年的七夕,都热闹非凡。这一天,京城的乞巧市,人山人海车马难行,姑娘们清扫房屋焚香沐浴,不再锁足内院。热闹的地段摆满了卖乞巧物品的货摊,巧果针线,脂粉蔻丹,珠宝华服,瓜果香料,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越靠近街心人越多,那里面围了许多男女老少,他们形成一个个圈儿,每个圈中心都是年轻的姑娘还有妇女们,他们在比赛穿针投针。最热闹的当属灵犀楼,全京城女工最好的姑娘们聚在一起,要在今晚对月以五色线穿九尾针,以此来选出女红第一的巧手女。
      程鹤兰今日的装束也与往日不同,一身淡青色的长裙,头发也不再高高束起,而是用红绳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将淡雅英气结合得恰到好处。
      但程鹤兰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在别的姑娘乞巧斗巧穿针引线的时候,她却自己做了一对摩喝乐。那是两个粗糙的土偶小人儿,两个小人加起来不过巴掌大小,半臂衣裙,手里拿着荷叶,唯一的亮点便是人偶的神情,寥寥几笔,女偶有着恣意昂扬的眉眼,男偶有着优雅从容的笑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双手紧紧握着那个小匣子,迈着轻快的步伐,思绪早已飞远,乘着喜鹊的羽翼,上了九霄银汉。她想在今晚,把这对摩喝乐送给一个人。
      如果真的有织牛二仙,那么能不能让我顺利传达我的心意呢?

      另一边,太阳刚刚落山,金泥儿正把薛遇让他晒在院内的书往里搬。
      金泥儿做事向来不专心,东张西望,看着院外不少府内侍女收拾好了,正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几个相熟的都和他打招呼,金泥儿一边应着一边心想少爷也真是惨,这几位姐姐可比他自由多了。
      他搬着最后一摞书回了薛遇的书房,薛遇正破天荒地在收拾行李,于是将书整整齐齐放在书架上摆好后道:“老爷仁厚,对下人颇多照料,七夕佳节大家都可以出府过节。后院那几个照顾少爷起居的姐姐都回了家了,不然,这些事不用劳烦少爷来做。”
      “无妨。让她们来收拾动静太大。”
      金泥儿心说也是,蓦地又想起一事:“啊对了,柳桃姐姐刚才告诉我,张公子府上差人来问,今夜在杏林园,今科试子相约一同前往拜魁星,问您要不要同去?”
      薛遇收拾的动作顿了顿:“我向来不信这些,若真有魁星保佑,我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算了,你去回了他,就说我不便前往。”
      金泥儿得令,一阵风似的走又一阵风似的回来了,“真是可惜,今晚之后,要见怕是难了。”
      薛遇道:“可惜什么?他以后的前程好得很,少跟我来往才好。只是,我还欠他个大人情,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还上了。”
      金泥儿知道他不肯欠人情,于是道:“会有机会的,少爷总会回来的。”
      薛遇没回答,望了眼窗外,“天已黑了,去把杜松叫来。”

      一个时辰后,后院厨房便传来了杜松的呼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她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头发有些凌乱,捂着口鼻跑了出来,一边假装找水桶一边焦急大喊,不一会儿引来了几个在后门处守着的侍卫。她跑向侍卫居住的院子里,大声喊到:“后院走水了!快去打水!”院内的人听闻,刻不容缓,立即都跑出来救火。
      随着晚风吹来,火焰开始狂躁,前门已经完全被火吞没,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焦灼。
      那几个薛纵的随从也跑了出来,领头的叫薛梁,自小便跟着薛纵。
      其他人二话不说,纷纷用木桶木盆打了井水灭火,效率极高。
      薛梁上前问道:“里面还有人吗?”
      杜松连连摇头,喘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她尽量不去看薛梁,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里面没其他人了,其他人都告了假回去了,嬷嬷们年纪大了不方便做这些,因此刚才只有我一个人在打扫,我瞧见情况不对,才发现起火了,便立刻往外跑。”
      “少爷呢?少爷在哪?”
      “他用了晚膳便一直在书房,方才我才去送过一壶茶。”
      “你没受伤吧。”
      杜松低下头:“没……没受伤。”
      火势渐渐下去了,空气中一股呛鼻的味道,烧的焦黑的木头上湿淋淋的,上方升起几缕垂死挣扎的白烟。
      “那就好。”薛梁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才发现她十分狼狈,衣角被烧了一个大洞,脸上衣服上都是灰,蓬头垢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红红的,明显受到了惊吓。于是又去打量她的手,果然发现了烫伤,于是道:“今晚的事他们进去查了。你先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觉。等下我托人去给你送点膏药。”
      杜松吸了吸鼻子,笑道:“我没事,等下还要替少爷备水洗漱。府里没人,况且平常都是我来伺候,所幸都不是些琐碎麻烦的活儿,我回去换身衣服清洗清洗就好了。反正现在回去也无事可做。”
      薛梁皱了皱眉:“不能让金泥儿来做吗?你的手……”
      杜松怕他起疑心,便道:“也行,那我向金泥儿说一声,说完便回去。你若让人来送药,放在我房中便是。”
      薛梁点了点头:“嗯。”然后目送她离开。
      杜松来不及回房内,立刻去往薛遇的书房,刚一进门,金泥儿便惊呼了一声:“杜松姐姐,你怎么了,受伤了没有?”
      杜松连忙将门关上,缩回了手,毫不在意地道:“没有。看上去狼狈了点,但足够让他信以为真。”
      薛遇问:“没有人受伤吧?”
      杜松摇了摇头:“人都被我支走了。”
      薛遇这才点点头,赞赏道:“真是厉害,薛梁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连他你都能骗过。”
      杜松给薛遇行了个礼,抬头道:“谢少爷夸奖。现在他们正在调查起火原因,有几个侍卫也被调走了,少爷大可放心。”
      金泥儿立刻将薛遇的收拾的随身包袱揣进怀里,二人早已整装待发。
      杜松道:“事若办成,少爷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薛遇扫了眼她的手,道:“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了。就算事没办成,凭你舍身相助,本少爷也不会亏待你。”说着又指了指书柜后面的锦盒:“那里面有膏药。”
      二人轻声出了房,往现已空无一人的侍卫院中跑。也不知是不是自由的感召,二人极为利索地溜到了后门。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后门竟也有人在巡查,寻找可疑的人。
      二人只好原路返回,回到了书房外的院子里,天上一弯新月临空,满院淡淡清辉。
      书房内的灯尚亮着,窗面上投上了一个黑黑的人影,像极了薛遇的身形。二人相视一笑。
      院里有一棵高大的梨树,长长的粗壮的枝干直伸向墙外。薛遇抬头看了看,别无他法,机会来之不易,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就是爬树么!少爷我今夜出府出定了!”薛遇说着便撸起衣袖,拍了拍金泥儿的肩,示意他上前去。
      金泥儿撅着嘴,心领神会地蹲下,要驮薛遇。
      在二人极为艰难的挣扎中,终于,薛遇成功上了树。
      但二人刚想往墙外跳,便听见有人朝院内走来的脚步声。借着浓密枝叶的荫蔽,薛遇立刻矮身捂住了口鼻,以妨被薛梁发现。薛梁看着窗上的人影,细细听了一会儿,屋内传来细微的翻书声。他也没多想什么,脚步声极轻,在书房四周查看寻找,似乎是在找人,但他好像心不在焉,没有发现薛遇和金泥儿藏在树上。
      当程鹤兰到太师府的时候,看见府内动静不小,于是上前打听,出来迎接的管家告诉她府内着了火,恐怕有人纵火,府内正在调查,为了程小姐的安危,今夜多有不便就不能招待了。
      程鹤兰一听就慌了,立刻就往后院的方向跑。她要去看一眼,确保薛遇没事。
      她跑到太师府后院的那条街上,与薛遇的书房仅一墙之隔,院内那棵高大的梨树,她一直记得。她往年经常做客太师府,与薛追切磋比武,比累了,她就往树上一躺,晒晒太阳,还可以偷偷看薛遇读书,如果是梨熟了的季节,饿了还能摘个梨尝尝。那简直是她最爱待的位置了。
      她正要翻身上去,可当她抬头望去的时候,发现月色下,她最爱待的位置竟然藏了两个人。
      清冷月光将这一小片天地都浸在皓色里,柔柔地覆上了长街,覆上了高墙,覆上了枝叶,覆上了那个正全神贯注盯着院内看的那人。
      那人没发现她,不过他专注的神情好看的眉眼,是她每次偷偷看他时的样子,也是她放在心里多年的样子。
      她刚想开口叫他,就看见金泥儿拼了命地朝他摆手,将食指竖在嘴前,求她不要开口。
      薛遇也感觉到金泥儿的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看见了站在墙外的程鹤兰。他有些诧异,没想到她今夜居然来了,于是朝她笑了笑,算打过招呼,又转头去看薛梁,也在看他的书房,他的院子,还有在这里度过的六千多个日日夜夜。
      程鹤兰心领神会地没出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仰着头,维持着看他的动作,这次不一样,她是光明正大地、当着他的面看他。
      过了一会儿,薛遇看见薛梁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金泥儿首先从树上下来,攀过墙沿,缓缓落地,接着是薛遇,金泥儿在下面接他,以防他摔着,薛遇没有金泥儿灵活,艰难着地还绊了一脚,程鹤兰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
      薛遇不禁叹道:“早知有今日,当初说什么也得跟我爹学个一招半式。”
      程鹤兰这才打趣道:“那你怕是都不够给你哥练手的。你在做什么,这么大了,还玩儿躲猫猫?”
      薛遇还记得他们上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她气得跑回了家,这次竟然是她不计前嫌来找他了,还没想好如何和她与往日一般平常地对话,没想到程鹤兰先开了口。
      “我被这群人困了数月,想尽办法,才出来的,先别说了,咱们快走,不然就被发现了。”薛遇回头看了看,没有动静,这才放心地往乞巧市方向去。
      金泥儿道:“想尽办法,无所不用其极,把厨房烧了才出来的。”
      薛遇对着他的大脑袋就是一下。
      程鹤兰跟上他的脚步,问他:“那你打算去哪?”
      “我要出城,在今夜城门关闭之前。”
      程鹤兰一惊:“你要出城?出城做什么?”
      薛遇道:“还没想好,走到哪算哪。”他又道:“不过你放心,若我途径玉林州,见到我哥,我一定会书信一封,把他的近况告诉你。”
      “……你”
      “快走!”薛遇还没等程鹤兰说话,似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把拉着金泥儿往人多的地方跑,程鹤兰叹了口气,郁闷地跟了上去。
      进了闹市人堆里,薛遇才放慢了脚步。
      二人跑得气喘吁吁,金泥儿才开口问道:“少爷你是不是拉错了?你应该拉的,是程小姐吧。”
      薛遇看他,一脸疑惑:“不是你要跟我出去的吗?我不拉你拉谁?”
      金泥儿道:“那你就把程小姐落在那儿了?”
      “事态紧急,我和她说了快走呀,她应该听到了。”薛遇一抬头,“你看,她这不跟上来了嘛。”
      金泥儿暗自叹了口气,看程鹤兰面无表情,想来也是该习惯了。
      程鹤兰道:“我送你出城吧。”
      薛遇道:“不用了,等下你孤身一人回去,不安全。”
      程鹤兰一脸得意道:“我的身手,追得你上了树的府卫都比不上,你不用担心这个,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能伤的了我。”
      薛遇没说话,心道也是,但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姑娘,于是租了辆马车,把他出了城便让车夫快些把程鹤兰送回去。
      程鹤兰只好妥协。
      程鹤兰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薛遇道:“我也不知道,如果外面的世界不如京城,几个月我便回来了。”
      程鹤兰低下了头,不说话。谁会觉得,外面广阔的天地不如京城呢。
      “你是什么时候想好了要往外跑的?”
      薛遇靠在马车上,掀开帘子,静谧的夜空里,满是自由的味道。他道:“之前我以为,我可能会读一辈子的书,做一辈子的文臣,一辈子都要待在京城。我娘从小教我读书做人,还在我的书房门前栽下了一棵金桂激励我,我也以为,我天生就该做这些。但是前不久出了这样的事,我以为我会悔恨懊恼,但是我没有,我就这么放下了,反而轻松了许多。我知道你们包括我爹都不理解我,但是我还是自私地想逃离这个地方。再说我本就是个富贵少爷,出去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不是很好么?怎么样?比起我哥,我是不是很没志向?”
      程鹤兰看着他的额头,上面有细密的汗水,他一定很累,可是他又这么开心。她一定很难过,可是又看见他那么开心。
      程鹤兰道:“你这样很好,及时行乐才对得起自己。换我我也不想被关在京城里。再说不是每个人都想着名垂青史,你这哪里是没志向,分明是志在四方。”
      薛遇看着她笑了:“看来只有我爹不理解我了。我小时候他陪着我和我哥,总给我讲他以前混迹江湖征战沙场的故事。他让我心存希冀,又拘着我不让我出去,全天下没有这么霸道的人。”
      薛遇眯了眯眼,想起了父亲陪他和哥哥夏夜躺在院内的梨树下,望着满天的星星,广袤的银汉,给他们讲他当年如何率麾下风云十八骑,收复关山五十州,如今如何统领三万西北银甲军,将蒙古人打得不敢来犯;讲白日烽火,讲黑夜奇袭;讲黄沙大漠难穿,蜀地之道难登,江海湍流难渡,群山瘴林难行;听他讲,天下那么大,你真该去看看。
      “那你就这么跑了,小心你爹派兵抓你。你也知道他混迹江湖,找你不是很容易?”
      薛遇道:“那没办法了。那我只能快活一日算一日了。”

      马车在城门前缓缓停下,三人依次下了车,薛遇道:“你快回去吧,我们出了城找间客栈就住下了。”
      程鹤兰心内不舍,问道:“钱带够了没?”
      薛遇道:“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我少带什么也不能少带银子啊。”
      金泥儿掂了掂手上的包袱,道:“我一摸就知道,里面还真不少。”
      “你自己身上也没少带吧?”薛遇看了金泥儿一眼,转头看才发现,原来程鹤兰手里一直拿着一个小匣子,“你手里是什么?”
      方才事发突然,程鹤兰这才想起手里的摩喝乐,蓦地脸红了起来,幸亏夜色遮掩,除了她自己知道脸上传来的热度,没人知道她脸红了。她将这小匣子飞快往薛遇手里一塞:“给。”
      薛遇突然想起,上次见面她也送了他一样东西,可是那次不知为何,她生气了。
      今晚的她,也送了他一样东西,但比往日添了几分柔情。
      薛遇打开匣子一看,是一对摩喝乐,男女小人十分相称,像是情人之间的信物。
      金泥儿见状嘴角疯狂上扬,连忙捂住嘴怕笑出声。
      薛遇看着那对小人,也笑了,程鹤兰紧紧盯着他的表情,有些期待。
      晚风拂过,月色醉人。
      只见薛遇一挑眉,道:“你听我说会去玉林州,便知道要给我这个。我懂了,你放心,我这次一定将他带给我哥。”说着,便将匣子合上,让金泥儿仔细收着。
      金泥儿有些不忍,看了看程鹤兰。
      程鹤兰一怔,突然笑了起来,她以为他那么聪明,会懂的。她突然又明白了,他那么聪明,那一定是不喜欢你的意思。
      “那,再见了。”她低下头,笑得眼眶含泪,这夜风,真他妈冷啊。她摇了摇头,转身向马车里逃去。
      薛遇对着她的背影又问道:“那你送我礼物那天,你究竟是为什么生气?”
      程鹤兰停下脚步,没回头,抬手擦了擦脸,声音有点哽咽:“哪天?我已经忘了。”
      薛遇道:“不论如何,我心里一直想着,总过意不去。”
      程鹤兰转身,眼神清澈笑得明媚,道:“那我原谅你了。你不必记着了。”
      薛遇释然了,看着她上了马车渐渐驶入城内。他也向反方向走去。
      江湖之大,世界之广,除了京城,哪里都好。今后便没有文人墨客,花前月下。只由他信马由缰,浪迹天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顾瞻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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