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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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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白捧起一把水漱了漱口,冲淡了嘴里的酸味。
微信里,老妈又唠唠叨叨地发了一堆有的没的,他粗略地扫了一眼,一大半都是在劝自己吃药,另一半是些衣服的照片和快递的单号。
老妈属于女强人类型,五年前带着公司团队去日本发展,要不是因为他还在念书,这位成功女士可能当时就不想再回国了。
这几年她总会给他买些衣服,出差的时候然看见的,同事推荐的,或者换季的时候觉得他应该会需要的。
其实文化差异导致衣服款式并不怎么合适,百分之八十寄回来都只是放在箱子里落灰,但喻白没跟她说过。反正高中生也不需要太多衣服,上学的时间都在穿校服,够换也就行了。
药是中药,治厌食的,除了苦还是苦。
喻白觉得没用,他不相信中药,连感冒都是吃消炎药度过。况且医生说他的厌食是心理问题,吃不吃药没多大关系。
而且中药也治不了同性恋。
但老妈信,她好像觉得没有什么中药治不了的毛病,如果有,那就是喝得还不够多。
他回了个“好”敷衍了事,拐出厕所往中间的楼梯走。
商场的四楼有个美食城,环境属于脏乱差中比较好的,卖的吃的属于基本能吃无毒无害,但跟美食绝对沾不上边。
下午要上一对一的英语课,喻白打算在这糊弄一口再去上课,他的从句部分还有点问题,想趁放假的时候好好补补,今天是最后一节了。
在美食城里转了一圈,其实也没什么想吃的,就点了份玉米豆角焖面,盛了碗免费供应的汤坐在一边等着,顺便在书包里找了张数学卷子开始做选择题。
同学和老师都觉得他是那种把“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贯彻到底的模范好学生,但其实喻白并不怎么爱学习,甚至是根本就不爱学习。
只是觉得在该学习的年纪好像还真没有别的事可做,于是就只好用学习来打发时间了。
出去打工?谁要未成年人?
在家待着?混吃等死?
那也太浪费人生了。
焖面的窗口有两个阿姨,瘦的负责点餐和收钱,胖的负责掌勺。
喻白点餐的时候瘦的那个说:“做得可快,两分钟就好。”
但事实证明靠卖东西挣钱的人都是骗人的鬼,他连算了十二道数学题加四道填空题,又选做了一道几何体,焖面才终于端上桌。
一个黑的铁锅,里边是黏糊糊的面条。
喻白把试卷收起来,看着锅里想了想,用筷子扒拉来扒拉去,最后夹了一截玉米啃了起来。
还挺甜。
吃完饭十二点四十多了,他坐在原位把数学题做完,连选做题都一个不落地算了,才收拾书包走人。
正好直接去上英语课。
四年前一高从老区搬到了新区,连带着相当一部分老师和学生家长都纷纷在新区买了房安了家——为了上班上学方便。
听说那时候还有什么优惠,一平米只要两千,买了房的中考还能加五十分。
喻白的英语老师在一高就职,补课在她新区的家里,大概得坐三十分钟的公交,途径18站才能到。
这会儿已经过了返校回家的高峰期,102站点没什么人,只有个大爷手里拎着条还在打挺的鱼,正气定神闲地站在站牌子底下吐痰。
喻白走过去,默默地站在了离他一米开外的另一边,觉得有点恶心。
好在他运气不错,这趟十五分钟才有一次的公交来得挺快,刚站了不到一分钟就从东边的路口慢悠悠地拐了过来。
老大爷没跟着上车,估计在等同一站点的101,挺好。
车上人也少,靠窗一排空座。
门口位置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在讲电话,张嘴吐出一股浓郁的烟臭。
喻白从他身边路过,想也不想直接去了车尾,放下书包,开窗,狠狠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然后翻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坐公交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痛苦的忍受,他晕汽油味和急刹车,还晕别人身上的烟酒味,基本坐车必晕,能一直持续到回家做完两套卷子才缓解。
太难了。
要不是为了学习,他真的不想出门。
英语老师家在车站附近的小区,特近。
下车一分钟进小区,三分钟到楼下,四分钟能进屋。
门口摆着学生专穿的拖鞋,喻白一边脱球鞋一边打了声招呼:“程老师。”
程老师还没应声,一只圆脸蓝猫先跑过来,在他的裤腿上蹭了三个来回,留下一裤子的猫毛满意而去。
“小屁孩!进屋去!”程老师冲着猫喊了一句,才问他:“留的单词都背完了吗?”
假期末她去海边玩了三天,也顺便给喻白休息了三天。
喻白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没问题。”
程老师也点点头:“行,歇三分钟,然后我先考你单词。”
上课是在餐厅,红木桌子铺上一层硬桌布就是书桌。
喻白坐下来,书本笔往桌上摆好,翻开英语本,很有自信:“老师,我觉得可以直接考。”
这个本子是专门用来听写的,补课的,在学校上课的都有,本意是为了更好地整理不会的单词,但这一学期来他既没写错也没写漏过,一翻开满满的都是红对号,还挺有成就感的。
程老师笑了:“好。”
陆秋看店看到了下午三点,一件衣服都没卖出去。
中间是有两个穿得跟老姐似的姑娘进来过,但人家看了他跟大侄子一眼转身就走了,步伐干脆,一点留恋都没有。
他把之前用黑笔随便涂的两张速写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抱着陆承鑫去锁门:“走,舅舅带你回家。”
“回家!”陆承鑫扑在他身上,小脸枕上了肩膀。
这孩子有点困了,蔫唧唧地挨着他闭上了眼睛。
陆秋本来想领着他回家的。
挺沉一个呢,跟抱着个西瓜似的。
其实西瓜都没他沉。
但看他这样还是算了,抱着吧,反正从小抱西瓜也没摔过。
他打算先去陆珉的店里看一眼再回家。
陆珉是他姐夫,一个剪头发的大款,确切点说是先剪头发后变成的大款,现在还在继续剪头发。
他开了家挺大的理发店,里边清一色的理发小伙,个个穿着统一的一身红,不知道的以为是进了火锅店。
陆秋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以为他们专门服务女的。
到店里的时候大侄子已经睡熟了。
上班时间,客人不多,一个正在烫头发的,两个在染发的。
百来平的店里空荡荡的。
陆珉正坐在一边看手机,看见他进来立刻起身来接孩子:“给我吧,小尧呢?”
“打麻将去了,你能不能管管?”陆秋随便找了个沙发座坐下,“一天天孩子都不要,到底她是家长我是家长?”
店里是精装修,座椅一律用红色小沙发,白色的理石板桌子,品味也不比高档火锅店差。
“没事儿,我是家长。”陆珉抱着陆承鑫往里边走,门口做头发的味太重,小孩闻了不好。
“听说你们俩晚上去吃牛排?”陆秋问他。
陆珉让陆承鑫靠着自己躺下来,能睡得更舒服点,还找了件外衣搭在了他身上:“嗯,市中心新开了家店,她说有优惠券,要去尝尝。”
“哥,你能不能别老这么惯着她了?”陆秋觉得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们俩去吃饭,我大侄子放哪啊?他才两岁,家里都没饭吃。”
老姐跟姐夫结婚的时候他还处在最叛逆的年级,老觉得自己得护着姐姐,跟陆珉像有仇似的,说什么也不肯改口,顶多被老姐打一通能叫他一声“哥”。
这几年关系好了,叫哥倒也叫顺口了,更难改了。
陆珉:“咱家就她一个女的,你就宽容她一下呗,承鑫我让他大爷带一会儿,我们俩晚点也就回家了,你要不也顺便去他家吃个晚饭?”
陆秋叹了口气:“好吧。”
要说这俩人不是真爱,他都不带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