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
“哎！都是怨我家那口子不学好的！”她叹了口气恨恨道：“赌钱欠了一屁股的债，只能来找您借了地契去钱庄里借些钱了。”
沈慕媛并不急着表态，只听一边的窦妈妈反问道：“你怎么知你要的东西在我们姑娘这儿？”
她前头才来送，后头就有个人来借，说来未免也太巧了吧！
那曹婆子也是一愣，这才打眼儿好好瞧了瞧这个面生的妈妈，道：“呃...这，这不是四姑娘最近来庄子上了吗？我还以为是府里派她来当管事儿的呢！契书这种东西不问她还能找谁去？其他主子我们也不认识啊！”
她说的极是顺溜，做出一副老实相饶是窦妈妈一时也寻不到破绽。
沈慕媛无力地抬了抬手臂，吩咐青杏道：“既然这样，那，那就把东西给她过来吧！”
大魏在田地租用上的的规矩极是开明。一共分为两种，一种是死契，就是这房产地产都是牢牢地握在地主们手里的，庄户租用耕种，每年交一定的租费。
另一种呢算是活契，地产房产虽是主人家的，庄户却能掏钱购买一定时限的土地所有权，只要在文书上写明了交付时间，再由官府盖上公认印章，便可和自家田地一样使用，甚至抵押去换银子了。
很显然，曹婆子家买的就是活契。沈慕媛虽还未来得及亲眼看过那些文书，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把她的那份拿出来吧。”她吩咐道。
青杏也是第一次接触账务一类的东西，厚厚一沓文书里找也要费一番功夫。“是不是潘二虎这个？”
“啊，是是是！潘二虎就是我家那口子的名讳。”曹婆子忙应道。
“既然姑娘身子还不爽利我就不打扰了，明天继续给您送药材来啊！”她满脸堆笑着，伸手意思是向青杏要文书。
青杏看了一眼不发一语的沈慕媛，没有动作。
“这.....”曹婆子本以为事情会很顺利，没料到还有这么一遭，问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这东西我交出去前总要再仔细看两眼的。”她苍白的脸上一笑显得很是虚弱，声音也是软软的，提不起精神。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也是没力气，要不，窦妈妈，就劳烦你帮我看看吧！”说着，青杏已经会意，把手里的文书交给了窦妈妈手上。
窦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从前跟在老太太后面操持沈府一大家子的，什么烂账混账没见过，一拿到那文书就察觉到了端倪。她越细瞧越发现不对，脸色慢慢凝重。
“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沈慕媛本是想图个双保险，却没曾想，看窦妈妈的样子好像还真发现了点什么。
“哦，并无不妥！”她回道：“只是这份年代久远，字迹有些不清晰了，怕是去钱庄抵押人家也不肯收啊！不如，等过几日我们重新去官府给你开一份可好？”
窦妈妈说着，把文书又交给了青杏。曹婆子哪里肯依，嚷道：“这哪里要这么麻烦？！我们一家子要揭不开锅了，还指望这钱救命呢！你快把东西给我吧，钱庄能不能换到也是我家的事！”
“曹大娘你急什么？这钱庄今日也关门了呀！不就耽搁你几天，你且耐心等等吧！”青杏也劝道。
只是那曹婆子又怎么会好好听劝，道：“不是你家你们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们一家老老小小七口人，可都等着这银子吃饭呢！”
“咳咳咳...你也别太急了，”沈慕媛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不出面已是不妥，道：“你家现在要用多少银子，先去管事那儿从庄子里拿了，等以后慢慢用每年的收成抵，如何？”
这个办法应该说是如今最最上等的解决方法了，既能解了曹婆子家的燃眉之急，也没有日后地契年限到了，潘家还不起文书的后顾之忧，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听了这个法子都定然会点头的。
“这.....”曹婆子犹豫了，想了想硬着头皮还是应了：“行吧，那文书还是先存在姑娘这儿吧，只是日后要用我还是要取的啊！”
她没拿到东西退了出去还是心有不甘，沈慕媛一个眼色吩咐小桃把房门关牢了，转头一脸郑重地看向窦妈妈问道：
“您刚才可是发现了什么？”
窦妈妈也是神色凝重：“这文书，是假的！”
“什么！”沈慕媛大惊。
“你看这纸质偏软，绝不是平日里的官府文书所用的材料。”这种东西窦妈妈从前陪老太太见过不少，自然不会看错，那就代表，这东西真的是假的了！
这才从府里拿过来的东西，怎么会是假的呢？！
似是看出了她的怀疑，只听窦妈妈说道：“这些都是我亲自从大夫人那里取过来的，绝不可能有其他人经手。”
“那再看看其他的呢！”费了一番功夫一一检验后，果然又查出了好几分这样以假乱真的东西。
“会不会是大夫人之前弄错了？毕竟她管家已久，这种事情没当心疏忽了也是有的。”沈慕媛蹙眉，心头已闪过千百种怀疑。
“不知道，此事待我回去禀告给老太太再从长计议。”
“嗯。”沈慕媛点头，现在这一时半刻也确实理不出什么头绪：“日头也不早了，您快些赶回去吧！青杏，小桃，替我送窦妈妈。”
人走后，沈慕媛心中还是觉得不踏实，转而对小桃道：“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替我私下再查一查？”
“这,西郊这块儿我也是不熟悉的，恐怕帮不上姑娘了。”她思索片刻：“不过我知道一人，却是西郊这片儿的。”
“是谁？”
“就是您一块儿带出来的那个兰草。”小桃凑近了两步。
“她靠的住吗？”沈慕媛蹙眉，这么重要的事情，若交给一个不可靠的人去办恐怕会坏了事情。
“应该是个老实的，我们来这儿这么久她一直安分守己的没出过纰漏。”小桃私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的，在外屋伺候了这么长时间也任劳任怨，没有半点抱怨已经是不容易了。
“嗯，那你去把她叫过来......”沈慕媛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冒险一回。
入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今日之事，若说仅仅是巧合那也实在是太巧了些，曹婆子是有目的而来，专门为了那张地契文书。若是她今日没有多留个心眼当场就给她了，那还不知道要坏了什么事呢！
但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挂在心上也不是个办法。沈慕媛心里已经隐隐地猜出了个怀疑的大概，只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那张文书的背后究竟有隐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呢？沈慕媛还丝毫没有线索。
越是深思越是烦躁，她渐渐实在是躺不下去了，索性重新穿戴好了衣裳，出了房门到外面走走。
今日月色不错，月光皎洁，银白色的光辉亮亮堂堂，即便不打灯笼 也能叫人瞧得见路。
晚风拂面，还带着丝丝凉意，却能恰到好处地抚平沈慕媛心里头的燥意。沿着那条安安静静的石子小路，她闻着淡淡的清香，慢慢向外走去。
这个庄子后门外头是一座大湖，湖里种满了荷花，每年夏季，荷叶郁郁葱葱，荷花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也是京郊一出盛景。如今四月下旬，荷塘里也有些花骨朵儿了。
后门无人看守，沈慕媛解了锁，推门轻易地便出去了。沿着荷塘借着月色一路走走看看，黑夜里心绪倒是能够平复了很多。
“嗯哼”似是有什么东西闷哼一声，沈慕媛忙收脚，刚才她踢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难不成是个什么板子？她低头想看个清楚，就看见草丛里那个东西猛然动了一下。
她心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见，借着如水的月光，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将沈慕媛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啊！你，你！....”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惊呼。哪曾想到，这荒郊野外的草地里居然还会睡个活人！
“你踩到我了。”只听那男人悠悠开口，声音低沉得好似一磬钟。
“啊，抱歉抱歉，方才天太暗了，没留神儿。”听着声音倒是有些耳熟，好似在哪儿听过，沈慕媛一时忆不起来，抬眼正好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鼻梁高挺，下巴刚毅，棱角分明，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透着肃杀与凉意，只是那一双眼睛，在月光下却平添几分柔和。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生了一副好面容，便是沈慕媛，此时此刻竟也有些怔忪了。
“半夜三更，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男人半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沈慕媛今夜出门本就是兴起，穿了件半新不旧的水蓝色束腰立领广袖裙，因为走的随性，连披风也没有披，站在湖边风一吹倒显得有些单薄。
不是说沈家四姑娘得了时疫吗，现在还敢半夜一人偷跑出来吹风？魏霆衍看着眼前人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沈慕媛却以为他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什么误解，当即澄清道：“我家就住在这附近，只是因为今夜睡不着了，这才跑出来逛逛，绝对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你回去吧，女儿家的半夜一人孤身在外危险。”
沈慕媛点头，也觉得他这话有理，毕竟之前在广济寺，她还遇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匪寇，可见这京城并不安全。
时至今日，她对那个匪寇还印象极深，他三番五次的进入她的梦中对她喊打喊杀，说要取她性命。她可忘不了那一脸的青色胡渣，那紧缩的乌黑浓眉，那张无情的薄唇.......
记忆中的面容变得越发清晰，只是为何......越看越觉得和眼前的这个人有点像？！
沈慕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待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一张小脸迅速褪去了血色，脚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忍不住想要逃离。
她不会认错！绝不会认错！这就是她午夜梦回，找她索命的恶魔啊！
多少个夜晚搅得她在梦中惊醒，多少个夜晚扰得她不能安眠，他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本的平静，连最后一片安逸的梦境都被剥夺！而如今，造化弄人，都过去了这么些时日她竟然还会遇见他！
真希望这个贼寇能记不清自己！沈慕媛心中默念。
魏霆衍看她变了的脸色知道她八成可能是想起什么了，紧抿这薄唇，没有做声。
眼见着她一副遇到了鬼的模样，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又忍不住道：“你怕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吗？”
你，你可能会杀了我....沈慕媛偷偷咽了咽口水，努力把即将跳出来的一颗心给按回去。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他语气有些烦躁，莫名地讨厌她畏惧自己。
不是坏人？那当初在云济寺里杀人的事怎么说沈慕媛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整个人忍不住发抖。
“好，好...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我也该回了！”
这个给她带来无数噩梦的男人啊，再次遇见，无论如何，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沈慕媛哆嗦着嘴唇，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努力做出镇定的表情，在月光下竟显得格外的可怜。
“慢着！”魏霆衍长腿一跨，轻松赶上她的步伐，一把 拉住她宽大的袖口。
水蓝色的广袖被他我在手中，任她如何挣脱不开。沈慕媛急的快要哭了，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委屈地像只小兔子。
“又，又有何事？”
魏霆衍小时候被关在家里刻苦读书，成年后又一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顿时焦躁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让她走，放她走了其中的有些误会怕是以后都说不清了！
愣了愣，他唇角紧抿道：“夜里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我，不用了，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沈慕媛心里咯噔一下，怕是有他送才更是不安全吧！要是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庄子所在以后经常来纠缠，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魏霆衍却不知此刻自己在她心中已是个实打实的恶人了，还以为是姑娘家面皮薄不好意思，脸色发硬，道：“你走前头，我暗中护着你就是。”
他是附近神机营的守军，又于沈宏盛同朝为官，不为别的，于情于理他都该今夜送她一程。嗯，没错，这是他职责所在！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