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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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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过来,是今天崔家的饭不好吃,特地来尝尝我这儿厨子做的新菜式吗?”老太太心情正好,一看沈慕媛进来笑着打趣道。
“祖母…”却见来人鼻尖红红的,眼眶里还噙着一泡水花,娇娇柔柔的模样像是被人欺负了,受了好大的委屈。
老太太不由大惊,连忙起身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关切道:“这,这是出了何事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沈慕媛不是个爱哭撒泼的性子,相反的,这孩子平日里能忍就忍,从不多说一句,今天特地跑过来找她,怕是实在也是给逼急了。老太太心知肚明,只是不知能让这孩子难过至此的究竟所为何事?
老太太挥挥手,屏退了众人。餐桌前,一老一少挨近地靠在一起,沈慕媛放心下来,这才道出实情。
“祖母,今日我们去崔家,孙女险些,险些就惨遭毒手了…”
“什么?怎么会?…”老太太一讶,“崔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家,今日府里又有这么多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将这里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老太太说了,包括她心中所猜测的,有关袁氏的那一部分。
"虽说暗地里暗地里编排嫡母实在是不妥,可是,祖母,我怕!”沈慕媛抓着帕子的手紧紧攥紧:“伯府家大业大,大夫人又八面玲珑,精于算计,我真的怕以后被她卖了还不得不感恩戴德!”
到底是从小到大最最疼爱的孩子,老太太又如何忍心看她受到这样的委屈,铁青着脸色,隐忍心头的怒火,猛地一拍桌子道:“便是你今天不说,我也知道她定是没安好心!”
“真是岂有此理!筹谋着拿闺女做筏子换去仕途富贵也便罢了,还偏偏要玩这样的下作手段,真是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就不当人看吗?!”老太太越说越气愤,当即就要命人把袁氏给叫过来。
“别!祖母还请息怒啊!”沈慕媛急忙打断道,扶着她坐下来,喝了口茶败败火。
“祖母,此事我们拿不出证据,也得亏是您相信我才愿意为我出头,可父亲却不一定是这么想了,若是这样贸然对峙,怕是…大夫人会在父亲面前倒打一耙.…”
“她敢?!”老太太眉头一挑,不怒自威,但心里却明白,这事儿慕媛说的极是。
袁氏的娘家依旧显赫,自从大哥袁令郎年前晋了吏部侍郎这个大肥缺后更是胜过从前,沈宏盛还要依仗这棵大树,所以眼下还绝对不是还击的好时候。
“没办法硬碰硬的,那也只能暂避其锋芒了。”老太太拧着眉头,思索良久,一脸担忧地为难道:“好孩子,可能接下来要委屈你一段时日了…”
“怎么个委屈?”沈慕媛倒是不怕过的多苦,只要能拜托如今这个被人盯上的局面,怎么样都好。
“我可寻个由头派人送你到庄子上去养几日,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这个法子的确是冒险的。
自古有头有脸的人家被送去庄子上的女眷,不是犯了大错,为家里任所不容的,就是外室生养的。少数也有妾氏生的,但那也必定是极其不受宠的了!
像她这样长房嫡女被送过去,不说其他,单是这名声上也要大大折损了。所以老太太才迟迟拿不定主意。
“不过,娇娇,这也只是下策。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定是会有更好的法子的!”
这样一个聪慧可爱又体贴懂事的孙女,她自然也舍不得看她去白白遭人非议,若有更好的方法谁愿意冒这个险,只是,如今的情势…
“不,祖母,我愿意的!”她轻轻开口,语气却是果断的坚定,眼里闪着淡淡的光芒,不知是勇气还是喜悦。
“你想好了?”老太太还是一阵心痛,握住她的手已是冰凉。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去过了庄子上,以后那些高门大户,你可就没指望了!”
“祖母你本就知道我的,我只想以后能嫁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安安稳稳地过,其他的,都并非我求…”她轻轻摇头,安慰老太太。
“可……”
“若是您不放心,以后婚事由您亲自帮我操办就是了!”她轻笑着,自己打趣儿了两句,才把老太太也脸上的愁云散了几朵。
“你啊你,都什么时候来,还没心没肺的…!”
沈慕媛撒娇般扑进了她的怀,孩子气地又是好一阵磨蹭,终于让沈老太太露了笑脸。
“让祖母您担心了,只是眼下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孙女接受,一道儿也不觉得委屈!”她靠在老太太身上,声音闷闷的,说不出的窝心。
“唉…”回应她的是一声无奈的长叹,
“罢了,明儿让窦妈妈把一直给我看病的那个赵大夫请来,叫他配个方子,对外就说你得了时疫,要去庄子上静养,等养好了,再回来。”
“是,多亏祖母替我思量周全。”她起身,行了一礼,老太太看了自然又是一阵当宝贝疙瘩般心肝儿疼,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沈慕媛和着夜色才回去。
从那天以后,京城沈家突发时疫一事一下子也激出了阵不大不小动荡。各家纷纷都怕被传染,私下内部已经开始逐个儿排查。
作为祸水源头的沈慕媛,自然是被遣送到了京城西郊最偏远的庄子上,身边伺候的奴婢袁氏也给她减了又减。只带了一个青杏,一个小桃,一个兰草。
青杏和小桃都已经是心腹了,自然知道内情。至于这兰草,从前她只是院子里一个修剪花草的小丫头,听青杏说做事也算稳妥,没出过岔子,只是沈慕媛没预料到她也有这份胆识。
马车等在了西门外头,简单的收拾了行装后,沈慕媛裹了件厚厚的狫子毛披风,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头,她半靠着青杏上了车。
西郊地处城外,本就偏远,越走路就越难行,马车颠簸的沈慕媛头晕脑胀,知道恶心。就在她即将忍不住下车喘口气儿时,车夫禀报说,庄子到了。
这里年代久远,又因管理经营不善,几代下来显得越发破败了。小桃看着屋顶上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瓦片,忍不住道:“好歹我们姑娘也是来修养的,大夫人怎么给选了这么个地方,这不是要将人活活给耗死吗?”
沈慕媛没有接话,转头对那个上了年纪老管事说:“管事的,我们这片儿还有几家庄户了?”
“回过姑娘话,因为这里收成不好,前几年好几家都搬走了,如今也只有五家了。”
“好,那你去把他们几家的青壮年都叫来,今天把这屋子里里外外都翻修一遍,不说多精美,起码要能住人。”她冷静吩咐道。
“可是…”管家似还有犹豫:“人叫来了,我们这账房里…”
“哦,这你不用担心,都由我来出,就说好好干,不会少了他们的。”沈慕媛说着,又吩咐剩下的几个粗使婆子帮着青杏她们一起打扫房子。
人多到底力量大,一干人忙进忙出地一下午就也可住人了。
夜里,小桃伺候着她泡好脚后立在一旁。
“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沈慕媛盯了她一眼,带着笑意。
“有这么明显吗?”小桃瘪了瘪嘴,眉头纠结地揪在一起,道:“姑娘,今天白天你说给自己发工钱是真给吗?”
“你这问的是什么话?不是真给还能忽悠不成?”沈慕媛直接开怀笑出了声。
“可是,可是…您哪儿来这么多钱啊?”这才是小桃真正的担忧,姑娘的钱她都心里有数的。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沈慕媛随手一指那个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漆红箱子。
“那里面哪儿有银子啊,都是大夫人给您带的一些补品药材啊!”
“没错,就是这些。”沈慕媛展颜,“我又不需要真吃这些,无用的你明天早上找个熟人去药材店卖了。”
“啊?这…”
“好了好了,放心按我说的去做吧!”
临走之前,袁氏没给她带什么,就是这些上好的补药,说出去是极有面子的,但对治疗时疫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功效。
如此一来,沈慕媛还不如把袁氏的“特殊关心”换成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京城,镇北侯府,侯夫人正在紧锣密鼓地排查时疫。
“这两天家里是怎么了?天天进进出出的一群大夫丫鬟。”威北候世子魏霆衍靠在书房的椅背上,坐席闲适,闭目养神,眉头却不自觉轻蹙。
“回世子的话,是因为沈家传出了时疫,如今夫人也在咱们府里排呢!”靖康道。
“沈家?住在西边儿的那个?”他眉心一动。
“是,听说是沈家四姑娘传出的,为了怕扩散更多,现在人已经被送到了西郊的庄子上。”他家世子爷还真是好记性,这沈家和他们威北侯府无亲无故的,一门人在朝堂上也是建树平平,得亏他一提,世子就猜准了。
“什么?!”魏霆衍眉头紧锁,似是一下子心情不悦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也,也就前两天吧!”靖康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生怕自己随便一句说错了话。
他心惊胆战地等了半天,以为这位阴晴不定的世子爷还会有什么别的指令。谁知只听他半晌闷闷哼了一声,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开始低头看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