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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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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一段善良纯真的岁月,诚以待人,将心比心,世界也变得美好起来。遥望着天高云远,再重的烦恼也可以抛下,浑身再次充满了干劲。
不过自从某一天起,那个世界崩塌了。
已经忘记了具体的日子,只记得那天我一时兴起,脚底汇聚了查克拉,忐忑又暗含期待地走上了林间的大树。到了树顶时小腿抽筋,整个人就掉了下了——大头朝下,摔断了脖子。
短短的一瞬间,未来里注定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宇智波佐助,摔死了。
再醒来我已经躺到美琴的怀抱里,重新变回了一个婴儿。“是个男孩子哦,”她笑着对鼬说,“你的弟弟。”后者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我的脸。
全是记忆里熟悉的展开,我却哭得格外伤心。
说到这里我必需要解释一下——其实我并不是那个原装本土的宇智波佐助,只是个普通的华国小市民,工薪阶级……性别女。过着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突然一天就空降到了NARUTO的世界,成为了别人家里的孩子。对此我也十分的难以接受,却收到了诸多关爱,这才渐渐融入了新的家庭,树立了作为小佐助的些许自觉。
然而事到如今,一切又再一次被推翻了。没有人记得与我共度的时光,就像一开始就没人知道我是谁一样。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敢肯定了:我到底还是自己吗?是男是女?是梦是醒?
如果终究没人会记得我,为什么还要努力适应呢?即便死了也可以重生,还有什么必要挣扎呢?
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洞,这辈子的我变成了一个阴沉孤僻的孩子。
因为哥哥也是沉默内敛的性格,富岳和美琴一开始也太没在意,只觉得我是像哥哥。但我很快就让他们失望了,未能展现任何作为忍者的天赋。届时鼬也进了忍者学校,成功地吸引了大部分注意,我索性变本加厉了起来,直到夜深人静了才从房间里遛出来,坐在廊子里,对着夜空发呆。
院墙下有一汪池水,竹筒有节奏地击石,潺潺的流水声不绝于耳。
直到美琴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才察觉她坐到了我身后。
“你不冷吗?”
她从身后抱住了我,侧脸贴着我的头顶。垂下的发梢透着温馨的气息,我收起了目光,低低地埋下头,默不作声。
美琴也不追问,有一下没一下地理顺我的头发。佐助的短发很不服帖,一撮一撮支支棱棱的。
“我不想当忍者了。”
不想再继续这种亲密的接触,我恶意地说道,想让她快点走开。
“可以啊,那就在家里陪着妈妈,也挺好的。”
“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如果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去找他谈谈吧。”手下的动作稍稍停顿,美琴道,“无论如何,妈妈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为什么?”我害怕回头看她,她总是在笑,笑得那么晃眼,“族长的儿子不当忍者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吧?如果是哥哥提出的你肯定不会答应。”
“因为你和你哥哥不一样啊。”
“因为我是个废柴吗?那又怎么样——”
“佐助!”
美琴极少打断别人说话,我一愣,下意识就回过了头。
庭院里一片漆黑,只有廊子里挂着夜灯,半晌我才分辨出她的表情。
“……因为你也是我的孩子,偶尔也希望看到你露出笑容啊。”
美琴依然在笑,眼角却浮动着泪光。
一条锦鲤摆尾下沉。
我明白,她深爱着我,就像我骨子里深爱着她一样。说是害怕被遗忘,不如说是我给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罢了——毕竟连一棵树都爬不上去的我,又怎么能拯救我的家人呢?明知道无法善了,为什么还要强加给我这些回忆,让我承担这些背负不起的东西?
“太残酷了,”在制止自己之前,我已经跳了起来,“如果我不是佐助就好了!”
沿着廊子一路狂奔,我跑上了楼梯,再次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用被子蒙住头,我浑浑噩噩地睡去了,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我追着鼬学手里剑,对着止水扮鬼脸,信誓旦旦地说要改变宇智波族。富岳一个没有忍住,和美琴一起笑了,夸奖了我,不忘调侃说先等我入了学再说。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会怎么样?如果我还是一个正常人,在普通的家庭里,过着平淡的生活……每当这时,这一世的面庞又会掺杂进来,搅乱那片宁静。仿佛添加了更鲜艳的颜色,致使原来的画面黯然失色,越发不真实。
清早,富岳问鼬有没有把握能在学年末毕业。
“嗯,没问题。”
“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富岳笑了两声,余光看向我,又收起了笑,“倒是佐助。”
预感有什么终于要来了,我顿时没了胃口。
“你就不用去忍者学校了。”
“——父亲!”倒是鼬的反应最大,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你弟弟没有当忍者的天赋。”富岳叹了声气,“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与其让他去送死还不如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呆着,也省得给宇智波一族丢脸。”
水池边的美琴重重地撂下了盘子。
“这么说也太——”
“这是事实!他必需要认清现实了。”富岳站了起来,“好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我放下了筷子,佯装平静地抹了抹嘴,抑制着周身的颤抖。是啊,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已经不想当忍者了,不想一天天的无能为力,更不想拯救什么世界,封印什么老妖婆。
凭什么非得叫我去,不叫别人去?
“哦,好啊。”
“……佐助……”鼬望着我欲言又止,我站起身,与他擦身而过。
出了家门,我漫无目的地走上了大街,试图放空思想。木叶的其它地方没有宇智波族长大宅的气派,街边多是町屋和偏现代的公寓,空中挂着交缠的电线,分辨不出年代。小孩子拿着石头假装手里剑在玩耍,看到我三三两两地回过头。
实在不想搭理他们,我深吸一了口气,一跃跳上了最近的屋顶。
不知不觉,我在房顶间奔跑了起来。回想起上辈子学过的忍者知识,我调整好呼吸,很快耳畔便只剩下了风声。
几名忍者从远方掠过,好似天边的飞鸟。他们有着各自奔赴的目标,遵循着忍者之道,而我却截然相反——我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忍者能改变什么。或许可以为了心安而自欺欺人,或者沉迷于妄想,可惜我已经做不到了。
不管有多残酷,事实就是,一个6岁的小孩是改变不了家族命运的。
最后所有的人都会死。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从房顶跳了下来,落到一片空地旁。
那里是孩子们的游戏场地,被栅栏围着。下雨后孩子们都走了,唯独滑梯底下还有古怪,似乎蜷着一团黑影——纯粹出于好奇,我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抱着膝、满头湿答答的黄发小男孩。
对上那双湛蓝又迷惘的眼睛时,我忽然感到心脏一揪,头皮发麻,禁不住倒退了一步。
“……喂、喂……”
男孩犹豫地伸出手,想要表达什么。我没等他说便转身就跑,头也不敢回,陷入了无边的恐惧。
我不想变成他那样,我真的不能接受啊!我不能接受!
雨点劈头盖脸地打在我身上。
狂奔中的我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一双手稳住了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抬起头——
是撑着伞的美琴。
她躬下身,一把把我搂住,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她找到我了。
真是太好了。
我紧紧地回抱住她,再也克制不住,哭声被倾盆的大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