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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选择(修改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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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管家那里接过了配来的药膏,闻着药膏那略微苦涩的味道。织锦的心小小地抽动了一下。这样的苦涩,就像自己以前的生活,黑色的药膏,苦涩的味道,织锦的心头像被什么给揪紧了,好半天喘不过气。
把药膏揣进自己的衣服中,织锦给管家道了谢,就施施然地送走了管家,在房间里,织锦很小心地在自己的身体上涂抹着药膏,指尖轻轻划过裂开的口子,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因为微凉的空气,所以感觉到份外的寒冷,无比的冷意,让织锦颤抖了。
指尖裹着药,涂在伤口上,细细地铺展开那些药,让药慢慢渗透进才结痂的皮肤里,微微地疼,织锦吸了口凉气。蹙了蹙眉,那钻心的疼痛让她觉得好像要吞噬了她的心,于是,指甲抓紧了桌子,深深地嵌入,那份力气,就像是要把指甲给狠狠地扎进桌子里,一阵疼痛之后,终于,熬了过去。刚刚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额头上的汗水渐渐地停止了流淌
刚刚的汗珠从织锦的额头滑落,沿着脸颊落进衣服中,融进了那火热的肌肤,一冷一热的感觉,让织锦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看向那丑陋的伤口,伤口上有没有渗透进去的药膏,黑色的东西扭曲在破裂的皮肤上,很丑陋的感觉。
织锦再也受不了了,拿过身旁的布巾,轻轻地拭去了多余的药,然后死命地把布巾扔到了地上,心里还是平复不下一口恶气,用脚去狠狠地踩了几下。那团布,被蹂躏过后,颓软地贴合在地上,沾着泥土,已经看不清它原来的面貌。
织锦的心中舒服了许多。可是心里旋即又后悔了,她懊恼自己刚才的鲁莽,好好的和那布巾生什么气。该生气的是伤口的给予者,是这个人,让自己明白了生活的名字是疼痛。
看向那伤口,织锦开始了思索,因为她突然不想把那些伤口全都去除了。她怕自己在宫中生活太安逸,安逸到忘记了这份伤痛。她想留点什么做纪念,哪怕只是一点自以为是纪念的东西。
人,都需要什么来支撑自己活下去,去追求自己奋斗的目标。而织锦,想把伤口当作支撑自己奋斗的目标。可是,如果这样,会被王爷发现,进不了宫。
织锦的心中在反复盘算着。她在斗争着。是选择疼痛,还是选择遗忘。药膏在她的手上以缓慢的速度移动着,很缓慢的速度,几乎看不见运动的路径,就像时间,多余的时候觉得好多,日子怎么也过不完,可是,在你不在意的时候,就这么没了。这药膏,也在陡然间滴落在地上。
织锦看向那滴落的药膏,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去触碰它,可是换来的,是背脊上撕裂般的疼痛。因为拉伸,那些刚刚结痂的伤口被撕裂了,织锦知道,血肯定流了下来。忽然,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浮了出来,如果留下背上的伤口……
虽然很冒险,可是织锦真的很想这么做,她想任性一次。想和命运来赌一赌,看看最后,是谁会赢。于是,她故意没有在背脊的伤口上抹药膏,而是,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涂抹上了药膏。
于是在小小的屋子里,有个女子,笑靥如花,可是那笑,却是邪肆的笑。谁也不知道,织锦的心中,究竟有了多少青苔。
素娘在屋子的外面看着女儿的样子,心头是一颤,险些手上的药也没有端好。好在自己镇定得早,才稳住了手中的碗。虽然为女儿担心,怕女儿作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已经把握不住女儿,现在的女儿,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感觉是那么的遥远,就只是那段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因为心得疏远,而变得好像在世界的两头。
——大明宫————
皇后摆弄着新送来的蝴蝶花,娇艳的色彩,振翅欲飞的样子,可是,再美,也是只能停留在枝叶上的花朵,是不能飞翔的存在。
菡萏这个时候,捧着托盘进来了,看见皇后在摆弄着蝴蝶花,就轻轻地把那托盘放在了旁边的案几上,顺从地站在了皇后的身边,看着皇后摆弄那株蝴蝶花。皇后素指纤纤,染过凤仙花的汁液的指甲点点在那白色的花瓣上,煞是好看。
菡萏很奇怪,自己的主子这么漂亮,为什么皇上他很少临幸自己的主子呢?而且主子是国母啊,不是应该受到最多的宠幸的吗?为什么皇上从来就不到这个宫殿中来。而且,都是每个月该来的时候才来,别的时候,是不会来这空旷的宫殿的。
皇后从摆弄那株蝴蝶花中回过神,看见菡萏在自己的身后,乖巧婉鸾,想着她已经在这里很久了。菡萏这个丫头,就是这点好,心里有话,但是不会说,嘴巴是最紧的。在这深宫中,说错一句话,都会让你的项上之物受到威胁。
皇后起身,看向旁边的案几,还是一样的用黄帛承载的东西,无用的东西。这已经是多少次了呢?好像,出了那件事情之后,皇上就很少来了,除了规矩里该来的时候,别的时辰,是不会来的,而自己,也快忘记皇上的名字了。
是什么呢?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了。那个时候,她,杨妃和皇上三个人,是要好到可以一起在一起品茶赏月的关系,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的她,杨妃和皇上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皇后的头很疼,这些事情很旧了。而且,是不愿意去回想的事情。现在,她要想的,是怎么安排今年的甄选,让今年的甄选太平地过来。之后,是怎么和那些新得宠的女子斗争,斗争那份不公平的宠。
皇后觉得自己更头疼了,于是,她让菡萏搀扶着自己到了明黄的床上,躺倒在柔软的丝绸上。舒服得像回到小时候在娘亲的怀抱中撒娇的时光。
梦里,玄武门上,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把自己拉上了马匹,很霸道地把自己圈在胸前:“音婢,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一辈子的皇后,最宠爱的皇后。”然后黄土漫天,沙尘遮盖了她的视线。
李世民,李世民,我和杨妃的魔咒。梦里的青年渐渐长大,少了年少的纯真,没了年少的纯真。多了算计,全是算计。
时间就在这渐渐的变化中,奔跑着。流年,就是这样的淌过,直到,流年来到忘川,直到在忘川边停住自己的脚步。找不到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