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事情的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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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溪旁烤鱼的时候，他们边烤边吃就一边聊起了天，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红英其实姓吕，名红英，并不是本地人，是多年前随父亲来到石涧村的，在他的家乡有个风俗，若是男娃儿出生后体弱多病不易养活，便可将男娃儿当作女娃儿来养，一直养至成年再恢复男儿身，这样便可保平安不易夭折。
别说出生后了，红英当年差点儿就没能从娘胎里出来，好不容易生出来了他娘却因为难产而死。红英身体弱不说，自小又没娘没奶吃，就更加容易生病了，三天两头地生病，所以自小就被当作女娃儿来养，就算是这样，也是好不容易才慢慢长大。
红英的父亲与明鸿的父亲是好友，在红英与明鸿都还在娘亲的肚子里时就给他俩指腹为婚定下了娃娃亲——若为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妇，若同为男儿或是女儿就结为兄弟或姐妹。后来红英的家乡闹水灾，明鸿的父亲就写信邀请红英的父亲搬来他这儿住，于是红英的父亲就带着红英来到了石涧村，石涧村以一条穿村而过的石中小涧（溪流）为名。
因不知红英家乡的风俗，明鸿爹当时还以为红英是个女娃儿呢，还笑着给明鸿介绍：看！这可是你将来的娘子！明鸿一看，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娃子心里还美滋滋的呢。
后来红英爹虽然和明鸿爹解释过了，可是明鸿并不知道，红英自己对是男是女也没有什么概念，觉得都无所谓，加上红英爹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从来也没有和红英解释过关于男女的事，所以对红英而言只是觉得多了个疼爱他的小哥哥。
明鸿的爹与红英的爹忙着经商，或者说是并不太在意“小孩子”的事吧，认为这只是一笑而过的事，所以并没有和村里的其他人说过关于红英是男是女的问题，包括明鸿的母亲。
两人一起读书一起写字，一起玩耍一起打架，日久生情。
***
那年，明鸿十四，红英也十四。
两人的父亲一起出外经商，货船遭遇暴风雨，他俩再也没有回来。本来那年，红英就该恢复男儿身的。
等到红英自己发觉男女是不一样的时候已经迟了，他已经喜欢上了明鸿，而明鸿一直以为红英是女的，所以……
红英一直没敢告诉明鸿，怕他嫌弃自己是个男的，他知道，村里的柳宝儿，胡杏以及张君烟等都喜欢王明鸿，王明鸿打小就聪明，小的时候她们大家在一起玩的时候她们都争着假扮他的新娘子，可是每一次，明鸿都让红英来当她的新娘子。
那年，他十六，他也十六。
明鸿对他说，他要娶他为妻！等他功成名就，等他考了功名，至少得中个举人，就回来娶他。不！就算不能中举，他也会娶她！
红英哭了，他知道他已不能再隐瞒，他哭着对他说他是男的，他不能嫁给他。可是明鸿却回答：“没关系，我知道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可那又怎么样呢？”
红英掩不住惊讶与害羞，可是转瞬间又低下了头，“可是，你娘不会同意的。”
明鸿在他耳边轻声说：“她不知道这事，恐怕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
“可是，可是我们不能瞒着她啊，她是你娘，而且，而且我不能生育，所以……”
明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以你善良的性子，若是一直瞒着我娘的话你会耿耿于怀于心安心的，可是我娘......没关系，我们一起想办法来说服她吧！”
可是，无论明鸿怎么说怎么劝，他娘都坚决不同意此事，并以死相抵，说明鸿要是敢娶个男的过门就死给他看，并且让明鸿从此与红英断决往来，再也不让红英进他们家的大门！
无奈之下，明鸿表面上答应了他娘的要求，再没和红英在人前说过一句话，同时明鸿的娘也答应为红英身为男儿的事保密。
背地里，因两人是邻居，所以两人暗中打通了相隔的那堵墙，平时用书柜遮挡起来，深夜无人之时就暗中相会。
明鸿让红英多等他些时日，让他说服他娘，红英说多久他都会等，除非明鸿不要他了，不然他就会一直一直地等下去，两人在灯下许下了白首不相离的承诺。
明鸿的娘很喜欢他们石涧村里柳家的大小姐柳宝儿，想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也知道柳宝儿很喜欢自家的儿子，所以一心想要搓和他们，可是明鸿对他娘说除了红英之外他不会娶别人，若是娘一直不同意他就一辈子不娶妻！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 ，明鸿的心依旧不变。
明鸿娘本以为明鸿当初只是一时冲动，因为他之前一直把红英当女的看所以动了心，真相明了加了日子久了自然而然会对“真正”的女人动心的，所以用缓兵之计和儿子谈条件——他答应不见红英，她答应保守秘密。明鸿认为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娘见他心坚如铁应该就会同意的，所以先隐瞒红英是男儿身的事，为了以后他能娶红英！
可是明鸿娘见儿子一直不肯回心转意，上门提亲的人一茬一茬地都被明鸿断然拒绝了，久而久之，村里的人都知道明鸿喜欢的人是红英非她不娶，只是明鸿娘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不喜欢红英。没办法，明鸿的娘终于松口了，“你要娶红英可以，但是不能让我们王家断后啊，怎么着也要纳几个妾吧？”
明鸿不加思索地拒绝了，“娘，我的心里只有红英一人，我宁愿独老终身，也不会娶他人为妻，我意已绝，此事休得再提。”
虽然明鸿的娘不待见红英，可是逢年过节，红英总会做上许多好吃的，绣上几双绣花鞋或锦帕什么的，亲亲热热地喊她伯母送上门来，虽然每次都被明鸿的娘赶了出来。
日子久了，明鸿的娘也觉得有个男儿媳也许也挺好的，总比现在和儿子两人整天板着个脸要强，除了不能生育以外，红英真的是无可挑剔，无论是相貌还是女红，都不比同村的哪个姑娘要差。
她还记得三年前她以死相逼之时，她痛骂儿子不孝之时，儿子所说的话。当时明鸿就表明除了娶妻之事以外其它的事他都可以听娘的，而且会和红英一起好好地孝顺娘亲，但若是娘亲坚决不应允此事，那他也没有办法，他也依然会做好他身为儿子的所有本份，但若要逼他娶他人为妻，他宁死不从！
明鸿娘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同意了明鸿娶红英为妻，但是明鸿至少要中个举人回来，以光耀门楣，就算为他们王家作了点事吧。
明鸿当然一口应允，他早就许诺红英中举回来娶她，虽然说不上十拿九稳，胸有成竹，但明鸿还是相当有把握能中举的，这些年娘亲不答应他的婚事，他虽无心去赴考，却一直闷头苦读诗书来抒解心中的闷气，晚上的时候也经常和红英一起吟诗作对，苦中作乐。
不知怎的，明鸿娘突然转了性，答应明鸿中举后就会娶红英为妻的事被柳宝儿知道了，柳宝儿愤怒异常，本来她觉得明鸿娘挺喜欢她的，甚至表露过会替他俩撮合的意向来，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柳宝儿曾亲眼见过明鸿娘把红英赶出家门，也亲耳听到明鸿的娘笑嘻嘻地叫她为好闺女的，她为了讨好明鸿和他娘，亲手做过点心，亲手缝过衣裳。她一向娇生惯养的，那可是她在厨房里弄得满头满脸灰，失败过好多次才做出来的，扎破过好多次手指屈膝降尊请教府里的丫鬟才缝出来的！
不行！她打小就喜欢明鸿，在红英还没来他们村之前，在红英还未认识明鸿之时，她就先喜欢上的了！
于是，在明鸿赶考离家之时，柳宝儿伸出了毒手，找了个机会使计将红英推下了山崖！
当明鸿娘从村中人的手中接过在山崖下找到的沾满了血迹的红英的衣服时，想到儿子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定会痛不欲生，加上那时她心里已把红英当成了儿媳，顿时晕了过去！
明鸿的娘大病了一场，是柳宝儿一直在照顾她，为她请大夫，为她端茶倒水，等到明鸿回到石涧村的时候，他娘已是重病在床，奄奄一息。
明鸿娘拉着明鸿的手，挣扎着颤颤巍巍地拭去儿子脸上的泪，充满愧疚地说：“儿啊，是娘对不起你，那天娘扭伤了脚，是红英为娘到山中砍柴才失足落崖的，红英她……她是个好姑娘。可是，可是柳宝儿也是个好姑娘，是她一直在照顾我，我知道，柳宝儿她，一直喜欢你，你，你就娶了她吧。”
明鸿摇摇头不说话，明鸿娘长叹一声也就再没说话了。
明鸿从此一撅不振，常常一个人发呆，人瘦了整整一大圈，是柳宝儿一直悉心地照顾陪伴着他们娘俩。
半年之后，经过娘与柳宝儿以及村里其他人的好心人的劝导与帮助下，明鸿的精神才略有好转，但是他的心已经死了，随着红英的离去一并死去了。
明鸿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的，终于快不行了，她对明鸿说：“我知道红英的死对你的打击太大，可是他已经死了，你还活着啊！我看得出来，柳宝儿对你是真心的，就当娘临死前求求你了，你娶了她吧，就算为我们王家留个后也好啊。”
见明鸿没有点头，明鸿娘紧紧地抓住了明鸿的手：“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恨没能带红英远走高飞，恨娘没早点答应你，恨自己没能陪在她身边，可是红英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就算一辈子不娶他也不会活过来的！”明鸿娘深吸了一口气，“好，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不是!娘已是将死之人，等娘到了那边，一定好好地向红英认错行不行？明鸿，娘什么也不求，娘只求你娶妻为我们王家留后。”
见娘不惜认错也要让他娶妻，比起之前以死相逼更加让明鸿感到棘手。
“娘，你别这样，你知道的，我心中没有他人。”
“没关系的，没事的，”明鸿娘混浊的眼中一亮，“我昨个与柳宝儿谈过，她说她愿意，即使你心中无她，她也愿意嫁给你。明鸿啊，这样的好姑娘到哪找去？这是你的福气！你的造化！你就答应娘吧，娘求求你了！你就让娘安心地走吧。”明鸿娘用尽她所残余的气力使劲地摇晃着明鸿的手。
明鸿无奈之下只能点了点头，明鸿娘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如明鸿娘所说，当明鸿向柳宝儿表明他心中再也不会有他人之时，柳宝儿说没关系，这让明鸿心中充满了愧疚，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加倍对柳宝儿好。
红英掉下山崖之后，满脸是血，腿也摔断了，外衣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里面的衣服也被割得破碎不堪。她好不容易爬到溪流边还没能喝上一口水就晕了过去。
幸得路过此地的商队看到并救起了他，商队之中恰巧有略通医术之人，给他作了应急处理：止血并包扎伤口。因衣服破烂以及披头散发的原因，并没有人看出他是男扮女装，而是直接给他换了一套男装。
等到红英的腿伤完全养好能自由活动之时已是半年之后，红英离开了商队回到村里，到村的那一天刚好就是明鸿大婚的日子，而且明鸿所娶之人正是害他的凶手。
红英摸摸脸上的伤疤，看着眼前一片红彤彤的喜庆之色，神色黯然。此时他已换上了男装，加上脸上的伤疤，村中并没有人认出他来，反倒把他一起拉入宴席之中，并热情地告诉他今天是村中柳大小姐大喜的日子，宴
请全村呢，所有的人都可以来参加。
红英躲在喜宴的角落里，听村中人祝贺柳宝儿与明鸿喜结连理，祝贺明鸿入赘柳家当老爷（柳大小姐的父亲早年去世只留下一个独女）......心中满怀悲凄。
宴席散去之后，大家不是回家就是去闹洞房去了，没有人注意到红英，红英心如死灰，流着泪跳进了宅中的池塘！
可是红英忘了自己会游水，尽管他使劲地让自己沉入水中，可是每当他憋气憋得要死的时候出于本能手脚会不受自己控制地动起来，终于，在水中扑腾了许久也泡了许久的红英放弃了，她爬上岸来，不料却吓跑了一个刚好路过的喝醉酒的下人。
看到那人吓得拔腿就跑的样子，红英苦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哭泣。
红英改变了主意，她不想死了，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她好不容易才等到明鸿娘答应让明鸿娶他，她不能这么白白地死了！
本来他受伤以后，每每看到自己的脸就觉得心灰意冷，他只是想过来看看明鸿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完成他的心愿有没有中举，他知道他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破了相的男人本就配不上明鸿，他并没有打算与明鸿相认，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看他，也没有想过要来报仇，可是现在，他想要报仇！他不甘心！
要是别的女人还好，他作为一个男人本就比不过女人，何况他现在还……可是是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他不能把这样的女人留在明鸿的身边，就算拼得同归于尽，他都要除去这个女人！
下定决心以后，红英在宅中偏僻的地方找了一处废弃的窝棚，偷偷躲了起来等待机会复仇……
红英不想让明鸿看见他，他想尽量不想去打扰明鸿的生活，如果，如果明鸿忘了他，也许也是件好事……
夜深人静之时，每每想到伤心之处，红英就会忍不住哭泣，而红英的藏身之处刚好与夫人卧房的直线距离比较近，夫人心里有鬼，加上新婚之夜的惊吓，就总是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声……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七章 事情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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