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王之器（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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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练白瑛刚走出营帐，就看见原本这个时间应该在练武场练功的练白龙站在门口：“有什么事情找姐姐吗？”
练白龙经历了那场大变之后性格就变了不少，平常沉默寡言的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如今听到练白瑛这么问，也是踌躇着转动了一下脚尖，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快过年了……乔姐姐会来吗？”
他的声音还有点哑，虽然当初被乔月客从火灾致中救了出来，但是到底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后遗症。他的一只眼睛看不见，嗓子到现在也依旧有些嘶哑——后者的问题倒不是不能治疗，但是练白龙现在又很少说话，治疗的效果似乎也没怎么显现出来。
练白瑛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和练白龙说这件事。她不是不知道乔月客对他们两人之间那种若即若离的奇怪感情，但是把这些放在练白龙面前说，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又太过残忍了一点。
但是练白龙虽然年幼，但是到底也继承了他们家的聪慧，从练白瑛的沉默之中就察觉到了倪端，原本还有些发亮的蓝眼睛顿时黯淡了下去，捏紧手中的长枪低声说：“我知道了……我再去练一会儿枪。”
练白瑛看着练白龙拎着手中的长枪折回了练武场，微微垂下眼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些……复杂的关系。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和乔姐姐相处……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她这么想，就真的能这么做到的。
练白瑛等到有亲兵来叫她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她如今驻守这里虽然有练红炎和乔月客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她本人也想离开皇宫，因此才会带着白龙来到这里。
一直在皇宫之中待着总归是格外压抑……况且他们的母亲如此，兄长去世，原本视为家的地方也已经让人得不到快乐和放松了，还不如在这个时候远离那里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如果能像自己的兄长们那样再建立功勋，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瑛殿下，”虽然如今的皇帝已经不是练白瑛的父亲了，但是她的地位依旧保留，前来传讯的亲兵也是这么称呼她的，“自称乔月客的大人带着红炎殿下的书信在主营之中等您，您……”
“乔姐姐？！”
练白瑛猛然转过身，扬起的衣摆旋出一个浑圆的弧度，面上带着猝不及防的惊喜高声问道：“你确定你没听错？！”
她虽是这么问着，但是脚下已经步子加快朝着主营走去了。
亲兵眼看她健步如飞直接冲了过去也不敢说什么，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的接待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赶忙跟上了练白瑛的步子，眼见着门帘掀起落下，踌躇了一下还是守在了门口没有进去。
乔月客正无聊着，就感觉背后一阵风卷来，一双手臂缠上自己的腰身，紧接着一具裹着寒气的柔软身体就紧紧地贴到了自己的脊背上。
“乔姐姐！？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练白瑛只有在乔月客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符合自己年龄的小姑娘的快活，一双天蓝色的眼睛亮闪闪的像一口汩汩涌着水的泉眼，带着满眼的快活把自己的脸埋进了乔月客的长发之中。
“想给你们个惊喜，而且也是临时决定的，就没有特意和你们说了。”
乔月客拍了拍练白瑛的手背，冰凉的掌心触及到小姑娘温润的手背，让练白瑛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松开手敏感地追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是路上感冒了吗？我先帮你准备点吃的吧，红炎殿下还让你带了书信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这个年龄的姑娘个子长得很快，乔月客望着已经有自己差不多高的练白瑛，总觉得距离上一次能够把她抱起来举高高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没什么事，只是用魔力赶路过来耗费的魔力有点多，过一会儿就会好的。”如果不是练红炎看出来她如今的状况，乔月客本来根本没打算把自己已经没有人类之躯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因此面对着练白瑛的询问，她只是用了另一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书信写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日常交流的事情罢了。不过我这次过来顺路，练红炎也就干脆不派信使特意再过来一趟了。”
“也不用这么急着赶来啊，”练白瑛嘴巴上虽然是这么说这，但是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期盼地望着乔月客，“那你急着回去吗？会留在这边过年吗？”
其实去年他们倒是在一起过年的，不过那是在皇宫之中，那一次见面之后他们分散到煌帝国的四面八方，练白瑛与练白龙就再也没有见过乔月客了。
乔月客微微颔首：“本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过来的，白龙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练白瑛这才想到自己因为太兴奋的缘故所以没有让人去通知自己的弟弟过来，这对已经日渐沉稳的她来说也是少见的状况，脸上浮现出一点微红，赶忙说：“白龙还在练武场，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白龙也很想你，他看见你会很高兴的。”
除了练红炎之外，没有人知道当年那场大火背后的真相，甚至于被分出皇宫这件事情，年幼的皇子皇女们也对其中的含义懵懵懂懂。
练红霸与练红玉只觉得能够有更长的时间和哥哥们在一起了，没有什么不好的，甚至还对皇宫之外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但是对兄长死去之后就大受打击的练白龙来说，离开皇宫简直就像是被扫地出门一样。
整个煌帝国似乎都在被练红炎逐渐收拢在手中，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难以忍受的噩梦，就好像不仅在抹去雄兄与莲兄的痕迹，甚至连这种事情都像是他们的母亲……与练红炎的阴谋一样。
练玉艳纵火烧毁皇宫这件事成为了练白龙心中的梦魇，但是他醒过来之后谁都没有告诉，因为他知道姐姐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而在那场大火之中见到这个场面的只有活下来的他和乔月客，还有死去的雄兄和莲兄。
他依旧很难理解为什么乔月客会选择与他们的仇人合作——在他的心目之中，自从雄兄与莲兄死后，直接得益者练红德与练红炎他们就成为了他的仇人。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为什么那场登基大典会来的这么迅速又充满预谋？
但是他依旧对乔月客充满依赖。
同样的痛苦让他更加的依赖以与他怀抱着同一个秘密的乔月客，而且……她也是从那场连绵不断的梦魇之中把他带出来的那个人。
练白龙顶着冬日的寒风握紧手中的长枪破开冷气，虽然捕捉到了练武场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但是也并不想理会，只是专注着做自己手上的事情，一点都不曾动容。
“白龙。”
许久没有听到过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练白龙甚至还没有分辨出这个声音属于谁，在长久的思念之中已经养成习惯的身体就条件反射地转了过去，望见了那个猝不及防撞入他眼中的身影。
乔月客还没看清练白龙的连，就看见小小的男孩一把扔了手中的长枪直接朝自己奔了过来，一头撞到自己身上的力道简直就像头小牛犊一样差点没把她顶飞出去。
“这么激动干什么，”乔月客差点觉得自己被他撞的背上的伤口都要裂开了——虽然本来也就没好过，“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练武场？这个点了，小孩子都该吃饭了。”
练白龙抱着她的腰埋在她的肚子上一句话都没说，乔月客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过分——好像真的挺过分的，于是放软了声音说：“走吧，我今年在这里陪你们过年，先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刚运动完的身体热烘烘的就像个小暖炉一样贴在乔月客身上，自从舍弃肉身之后就浑身冰凉的乔月客觉得还挺舒服的，但是看练白龙满头大汗的样子也不好在这里吹太久的冷风，万一感冒了那就麻烦了。
练白龙闷闷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走进练武场中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收拾还一边时不时地抬头朝乔月客看一眼，生怕她趁自己不注意就又消失了。
“你把这里收拾的还挺不错的。”军营被练白瑛管理的井然有序，乔月客看着心想他们到底还是有着和练白雄练白莲一样的天赋的，在这方面如鱼得水的简直能让人嫉妒。
当初离开皇宫的时候练白瑛提出来要来北方，乔月客尽管不放心，但还是随着她的意思任她去了，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也没有太多担心的必要。
“也多亏了红炎殿下的指导。”自己的成果能够被乔月客认同，练白瑛也非常开心，弯着眼睛忍不住一路向她展现自己的战果。
练白龙安安静静地垂着眼牵着乔月客的手亦步亦趋，全程几乎没有怎么发出过声音，只有在乔月客提到他的时候才会偶尔回答两声，但是声音也压得低低的，要不是乔月客耳聪目明，恐怕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练白瑛和练白龙血脉相连，自然是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她觉得也不能放任白龙这么任性下去了，于是对身边的乔月客低声说：“白龙的嗓子……还不是太好，到现在也一直哑着。御医和军医虽然都说过白龙的嗓子能够治好，但是白龙他……”
“姐姐！”
练白龙急促地开口打断练白瑛的话，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惊慌失措地开口：“我没事！很快就会好的！”
他声音一大，乔月客就听到了他嗓音里头的嘶哑。尽管不是很明显，但是相比起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来说，其中的沙哑依旧非常刺耳。
乔月客沉默了一下，隐约能够猜得出来练白龙这么抗拒治疗的原因是出自哪里。
……其实说到底，也是她的问题。
“我知道了，”她摸了摸练白瑛的脑袋，“我来解决好了……不仅是白龙的嗓子，他的眼睛我也会治疗的。”
“白龙还小，现在就背负上这些，太沉重了。”
乔月客望着两张非常相似、又像极了练白雄和练白莲的面孔，表情微融，伸手轻轻盖住练白龙覆盖着烧痕的半张面孔，盖住那只暗淡的蓝色眼瞳，垂着眼轻声说：“我会治好你的。”
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把你治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王之器（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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