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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为什么蛇会咬自己尾巴(二) ...

  •   几名外乡人都跳了起来,有的人还站到了桌子上。治安员们纷纷抽出长剑,剑锋直指人那些单力薄的外乡人,地痞流氓和醉汉满脸期待,伸长脖子等待开战。

      身材高瘦的男人跳了出来,变戏法似地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七吋长的匕首,缓慢地开始剃着指甲。他冰冷的眼神和塞罗在今天早上,看见那名神秘男人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

      岁月给了他一张饱经风霜的硬汉面孔,他满脸胡子拉碴,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厉气质。“只是为了干活时,”他说,“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干活?”恶犬狐疑地抽出长剑,却无法让那些外乡人面露惧色,“干什么活?”

      神秘男人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依旧沉默地稳坐与黑暗之中。

      “什么活儿赚钱干什么。”壮汉回答。

      “你们是雇佣军吗?”恶犬问。

      “我们只是北地来的流民。”一名有着同样冷酷气质的男人回答。

      “来这里做什么?”恶犬问。

      “干点活儿糊口。”另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回答。

      恶犬狐疑地凝视着他们,那双上吊的眼睛里满是不信任。神秘男人依旧按照他的步调,慢慢敲击着桌子,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这里是我的地盘……”过了许久,恶犬才开口,他语速缓慢,还故意停顿以示庄重,可说出来的话远远不如他的语调庄严,“混蛋们,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别想在我的地盘上惹麻烦。”

      神秘男人的敲击变得快了一些,或许那只是塞罗的错觉。

      “我们不想惹麻烦。”高瘦男人说,“也不会惹麻烦。”他抛出一袋子钱,扔在地上。

      一名治安员识趣地捡起钱袋,递到恶犬手中。“昨天镇长的家里失窃了,我要检查你们的行李。”恶犬掂了掂手中的钱币,他严肃的表情看上去也有所缓和。塞罗熟悉这个表情,每次得到食物之后,恶犬都会是这个表情。

      恶犬打开钱袋,拿出一枚银币咬了一口。“但是……”他满意地拴上钱袋,目光落在塞罗身上,“你们的兄弟不愿意检查,那就检查检查那位侍应生。”

      恶犬朝手下治安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逮住塞罗。这一次,所有外乡人都没有动。塞罗无助地望向那名那名神秘男人,可他依旧如同雕像一般浑然不动。

      “如果这家伙感染了麻风病,那么你们得立即离开这里。”恶犬说,“带上你们身上缠满绷带的‘兄弟’一起,他们可是有过□□关系。而且塞罗,还咬过他一口。”

      没有人反对治安官的提议,也没有人敢反对。治安官恶犬带着治安员与外乡人一起离开,只留下两名治安员与鸟嘴医生留在旅店。

      趁着他们闹哄哄要离开,塞罗垂下目光,惦着脚缩得小小的悄悄往外溜。他刚走到后门,打算从那里溜出去,伸腿还没迈出去,先被人搭了肩膀。

      “你要去哪儿?”这沉闷的声音,一听就是带着面具的人才能发出。塞罗以为是那名神秘男人回来了,回头一看却是带着鸟嘴面具的医生。

      背后还跟着两名治安员。

      塞罗咧开嘴,笑得有点傻:“我去拿啤酒呀!”

      几秒钟之后,塞罗像只猫一样抓着老汉斯旅店的门框不松手。他夸张的喊叫声和胡言乱语实在是不能不引人注目,在一阵乱糟糟的起哄当中,塞罗被逮住送到二楼,昨天那名神秘的男人住过那间。

      治安官走之前,对鸟嘴医生低语过几句。现在这名医生声称——治安官要他检查这里。

      治安员把塞罗拖到床边,将他绑在床柱上。那两人都很高大,塞罗的力量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好了,很快我就会有结果。”鸟嘴医生戴上特制手套,环顾一圈房间,“现在你们先离开这里,带上这个……”他从随身腰包里掏出两个装作草药的小袋子递给他们,“回去的路上,你们要挥舞这个香袋,这样,这样……”医生做了一下示范,要塞罗来说,这样子看上去蠢毙了,“保证疾病不会靠近你们。”

      “这东西管用吗?”一名治安员狐疑地接过袋子,那表情和治安官简直如出一辙。塞罗简直都怀疑罗河冈镇的治安队选人的标准,是不是以能够模仿治安官恶犬的表情为基础。

      “当然能,圣光明教的牧师赐福过它!”鸟嘴医生自信满满地回答,把草药袋子抡成一个圆,“里面还有很多有用的草药,不管是圣光还是医学都会庇佑你们的!”他连推带劝地将两名治安员请出门外,而后,闩上房门。

      老旧木门啪嗒一声关上,又落下不少灰尘。鸟嘴医生的靴子上也沾染不少,他缓慢地在房间内走动时,留下一连串白色脚印。窗户紧闭,窗帘拉上,整个房间光线昏暗不少。他在光线昏暗的窗户边转过身,代表医生的黑袍令他看上去宛如死神。

      “现在,我们先要从哪儿开始呢?”鸟嘴医生吃吃地笑着,声音冰冷,语调坚硬如同花岗岩,“我希望你能够表现出足够的服从,这样我们就不必一直来纠正你的行为,延缓我们的进度。”他一步一步向塞罗走来,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如果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希望你尖叫,所以,服从……”

      “别……别过来——!”看着鸟嘴医生缓慢靠近,塞罗两条长腿乱蹬乱踢,给地面上白色的脚印留下不少划痕,“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他拼命地想要挣脱手上的绳子,无奈那两个家伙竟然打了个死结!

      塞罗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俩出去的时候,会有一阵暧昧的轻笑。

      现在,塞罗的命运完全就是这名医生一句话的事情。要他担保塞罗没有毛病,那么他可能会向塞罗索要什么好处。要是塞罗拿不出来,那么塞罗的处境可就变得有些危险。

      要是医生说塞罗感染了麻风病,他可能会被送到与世隔绝的岛屿,与被流放的重罪犯和真正的麻风病人关押在一起,孤独终老。到时候没有麻风病也会被传染上麻风病。这还算是好的结局,更糟糕的是——他可能会被当场处死,成为罗河冈镇的公众娱乐节目。

      现在,这名能够决定塞罗命运的男人伸出双手摇摆个不停:“别,别这样,这样大力挣扎,你会弄伤自己的!”

      塞罗当然知道会弄伤自己,事实上,他的手腕已经感受到了疼痛。麻绳勒红了他的皮肤,却不足以缓解他的恐惧。

      “别过来!”他冲着鸟嘴医生喊,“我没有麻风病,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放过我吧,好心人!求你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鸟嘴医生无奈地摊开手,“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我真的没什么可以给你,”塞罗根本听不进去,他想象力丰富的脑袋瓜里,都能够看见他在处刑台上的可怕样子。他被自己给吓着了,疯狂扭动像一条脱水的鱼,同时也吓到了戴着鸟嘴面具的医生,“我是真没有麻风病,你不会让他们那样残忍地对待我吧?放过我吧!”

      “别怕,是我,是我。”鸟嘴医生哈哈大笑,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快活的脸,“吓到你了吧!这是回敬你上次的事情!”

      塞罗脸上恐惧的表情瞬间转化为惊喜:“该死的加菲尔德!毛茸茸的猪猡!我差点尿在裤子里!”

      加菲尔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掏出小刀割开绑住他手腕的绳索。“可是我们还是得检查一下,”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放心只是例行公事。依我看,那个坐在黑暗里的男人根本没什么麻风病。‘恶犬’才不会因为一名麻风病人这样兴师动众呢!”

      双手自由之后,塞罗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两眼亮晶晶地盯住加菲尔德:“你怎么知道的?”

      “塞罗,你是我见过最鬼头鬼脑的家伙。”加菲尔德猛地拉开塞罗的衣领,观察了一番他肩膀上的牙齿痕迹,“你是我见过最狡猾的家伙,怎么可能和一名麻风病人上床?还帮他说话?我情愿相信老汉斯满脑袋阴虱,也不相信这种事情!”

      “去你的!老汉斯根本就没有头发,而且就算有头发,阴虱也不长在脑袋上!”塞罗从鼻孔里狠狠喷出一口气,不客气地回敬道,“你的意思是说‘恶犬’只是来勒索的?”

      “这些外乡人,一到罗河冈镇就露了一手。他可是闻着钱味儿来的,对于钱这方面,没人可以比他的鼻子更加灵敏。”加菲尔德低头埋在塞罗脖颈之前,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是那个家伙咬的?”

      塞罗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加菲尔德挑高眉毛,用力嗅了几下,圆圆胖胖的脸上显露出医生专业而又权威的表情:“宁神花、阿多草、罗希根茎……嗯,还有,更多的,至少有十二种气味。可这不是香水,那家伙是干什么的?”

      塞罗抓起衣领嗅了嗅,复杂的味道留在他的衣服上,更多的味道留在齿痕当中。衣服上的气味应该是塞罗在揉齿痕时沾染。塞罗的鼻子不像恶犬对金钱那么灵敏,也不像加菲尔德对草药这样灵敏,他只能闻到淡淡的味道。有花多的甜香,草木的清淡气息,也有药汁的苦涩。

      “不知道,他说自己是个流民。”塞罗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却在回忆起对方轻柔鼻息喷洒在脖颈之间的触感时,悄悄红了脸,“你什么时候也和‘恶犬’一样,对外乡人这么感兴趣了?”

      “不过才一晚上,你就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了?”加菲尔德打趣地打了个响指,“小塞罗也到了会对某些人抱有好感的时候了,不过要我说,你不应该招惹这些人。”

      “我没有。”塞罗缺乏底气地回答,“你要是为了上次我告诉你老妈,你在牧羊女酒吧赌钱的事情生气的话,我向你道歉。你知道的,她凶得要命!说要把我的脑袋铲下来,吊到房檐下喂乌鸦,我能怎么办?只能告诉她啦!”

      “好了,上次她找到我的时候,把我可吓得要死。”加菲尔德摆了摆手,似乎是在驱赶过去那些不太友好的回忆,“我说,这个家伙可能是任何人,但是绝对不会是单纯的游民那样简单。你不会看不出来,他们一群人当中,他是当头儿的那个。”

      “我知道啊。”塞罗说得轻描淡写,内心却直打鼓。

      “流民?哼!流民怎么能够随便掏出一枚金纳尔,来买小镇子里旅店侍应一晚上?你的屁股又不是黄金做成!”加菲尔德不屑地打了个响指,“他们来这里,肯定有什么事情!不然早就和来勒索的‘恶犬’打起来了,你看那些家伙的块头还有他们吓人的样子,说不定是雇佣军什么的。”

      “我的屁股上镀金了不行吗?”塞罗不满地瘪了瘪嘴唇,“所以你只是‘恶犬’的‘恶犬’,过来套我话的是吗?我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就像是开旅店一样,每天来这么多人,不会每个人我都认识。他们神秘得要命!”

      “得了吧,你又不是炼金术士,镀什么金!我不会害你,孩子。”加菲尔德捉住塞罗的手,皱着眉头仔细观察一番,“你看,你果然把自己给弄伤了。要避免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瞎掺和。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你最好还是和他保持距离。要说我,今天你的行为很奇怪。”

      “我不想讨论这个。”塞罗说,“如果没事了,我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呢。”

      “今天在这里,我们说的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加菲尔德用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神,紧紧盯住塞罗的小脸,“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很危险,塞罗。和你以前遇见过的那些人都不太一样。你可能不知道,就在这些人到达罗河冈镇的当天晚上——就是昨晚——镇长的屋子里失窃了。”

      “这应该是‘恶犬’关心的事情。”塞罗尖刻地说,“你有空还不如多给病人胳膊上来上几刀,给他们放放血挣钱。”

      “那是我一直在做的不是吗?”加菲尔德哈哈大笑,“我猜你知道点什么,只是你不愿意说。要我说,这样挺好的,他们看上去危险着呢!”

      加菲尔德离开之后,塞罗悄悄跑到旅店后面的柴火堆里坐了很久。他完全认同加菲尔德的话,并且认为他现在最好是远离那些危险人物。

      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又一个声音说:“为什么我们不赌一把?”

      那名神秘男子,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他灭口,可是对方并没有那样做。而且,还第二次为他解围。当然塞罗也不认为加菲尔德会在治安官恶犬面前添油加醋说点什么,他和加菲尔德认识了好几年,关系一直不错。

      五年之前,赛罗一个人流落到罗河冈镇。他腹中空空,又冷又饿倒在野地里,正是当时还在当学徒,在野地里采集草药的加菲尔德发现了他。

      加菲尔德给了他食物和水,还有暖身的毯子。就连现在塞罗这份在老汉斯旅店的工作,也是加菲尔德和他的老妈担保介绍的。

      不过,这位加菲尔德好赌得要命,他把塞罗也带上了赌博道路。塞罗经常是刚刚领到了工钱,转眼就输得一文不剩,又去找老汉斯预支工钱。为此老汉斯没有少发火。为了扼制塞罗胡乱花钱的行为,老汉斯不再让塞罗在外居住,而是和他一起住在店里。在把他的食宿费用扣除之后,工钱少得只能当零花。

      可已经养成的习惯没有那么容易改掉,只要一有空,塞罗依旧和加菲尔德出入赌场和酒吧,一切可以赌博的机会都不放过。以至于,他会到金牙的赌场里借钱赌博。

      “嗷——!”塞罗正在回忆过去,脑袋上挨了一下。

      老汉斯气哼哼地站在他面前,张口又是一顿骂。在老人的叫骂当中,塞罗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收起自己的回忆,一溜小跑地穿梭在客人当中。

      当晚,那名神秘男人再次回到旅店时,孤身一人。他们的队伍肯定想办法搞定了治安官恶犬,当天有酒客看见饱餐一顿的治安官进了罗河冈镇上最豪华的澡堂。

      那可是个好地方,塞罗只是听说,却从未进去过。在那里不仅可以弄干净身体,还会弄干净钱包。

      听说他们甚至一边吃的东西一边洗澡!

      各种美味佳肴简直闻所未闻,最让塞罗感兴趣的,还是传说中叫做“冰淇淋”的食物。据说舔上一口,就能够看到天堂。它美味而又冰凉,还甜得令人感动。

      听着酒客们吹的牛皮,塞罗跟着他们没心没肺地大笑:“有那么好吗?说得我也想尝尝了!”

      “不,你买不起的,小子!”红脸汉子哈哈大笑,“一汤匙的冰淇淋,要卖二十分银呢!”

      掂量掂量了自己的钱包,塞罗觉得他说得对:“那还是算了,我情愿买更加容易填饱肚子的东西。”

      正聊得热火朝天,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传入他的耳膜:“你的愿望,终将达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为什么蛇会咬自己尾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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