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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 ...

  •   塞罗眨巴眨巴眼睛,低头叼住拇指轻轻啃咬指甲。“我不想死……”他发出软软糯糯的声音,抬眼盯着面前高大而又低温的男人,“我也不想知道乔纳森、那个小个子还有驽尔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些什么,这些我都不是很在意。”

      刺客面色阴沉,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面前的男孩,终究还是没能吐露半个字。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那个纹身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塞罗一脸认真诚挚,“我只是,我想要多了解驽尔一些。关于驽尔的一切,我都有兴趣知道。”

      驽尔冷冷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塞罗轻轻咬了一口指甲,挑着一双大眼睛看他,“我知道你那天,是想要利用我。只要你需要,你以后也可以利用我。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吗?要是你真的要下手,给我喝的东西就不会是只是让我睡一觉。不过,如果你非要这样做的话,也可以给我一点点小钱。”

      “你勒索我?”驽尔抓住塞罗细瘦的手腕,猛地把指甲从他嘴里抽出来。

      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嘴唇,塞罗闷哼一声,色泽鲜嫩的双唇溢出殷红血珠。他抿了抿嘴唇:“该死,你弄伤我了啊!”他猫一样伸出舌头,描摹一圈唇瓣,舔掉那一点鲜血。带有铁锈味的血液在嘴里蔓延,让他从内到外都感觉到焦躁。

      “我都说了会为你保守秘密啊!”塞罗不满地嚷嚷,“我也不是在勒索你,我为你做事情,总得要点酬劳嘛。”

      “你拿到钱又去赌,输光后又来勒索我。”驽尔凑近塞罗,在他耳边危险地低语,“男孩,只要给你足够多的金钱,你什么都可以做是吗?买你的命需要多少?”

      “你不会杀我的,不然你早动手了。”塞罗猛地一颤,怀中盒子掉落在地,里面的那根笛子状的东西摔了出来,骨碌碌向墙边滚去,“我不知道你们是要来这里做什么,我也看见了你穿做‘那种生意’的服装。我知道你很危险,先生。可我也知道你们不想惹麻烦。”

      驽尔伸出长腿拦住笛子状物品,将那东西踩在脚下。“你知道?”他那强大的控制力,明显地宣示着——他才是这个房间里控制一切的人。他的脚压制着笛子,眼神压制着塞罗。“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塞罗飞快地回答,“我还知道我也不想惹麻烦。只要我们可以达成协议,这对我们来说都有好处。我可以为你做事,别的不行,要我送个信,为你做掩护,撒谎或者是应付盘问什么的,我都很擅长。”他顿了顿,又低声说,“如果有需要,要和我过夜……也可以……”

      塞罗低着头,为刚刚自己说出口的话懊恼不已。什么叫做——过夜也可以!这不是显得自己很饥渴,并且为了钱什么都能够做吗?虽说认识驽尔的时间并不长,可塞罗并不想让对方看轻他。可能在他漫长的生命当中,能够和驽尔有交集的时间,也只有眼前这么一小段。

      他不知道驽尔什么时候会离开,也不知道这样的关系可以维持多久。

      可是,在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

      沉默的刺客透过睫毛,观察他那副小猫般黏人的模样。他低着头,脸涨得通红,含羞待操的表情诱人得要命。被划破的嘴唇上,鲜血再次溢出,凝结成一滴小小的血珠,好像在吸引人去舔舐、去吸吮。

      “你用什么保证?”驽尔问,“我得收取你一些东西,来保证你不会乱讲。可能是某些你无法忍受失去的东西……”

      “是什么?”驽尔抬起眼睛,眸子里闪耀着希望,“你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都可以,虽说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等等,你该不会是要砍掉我一只手或者一条腿吧?不行,不行!我的手脚还要留着自己用!不然你可以剪掉我一些头发和指甲,我听说法师们要控制谁,就拿走谁的头发和指甲,你应该会魔法吧?从黑暗当中变成影子什么的……”

      驽尔皱紧眉头,这小家伙,一开口就会喋喋不休。也不知道他每天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讲。不理会塞罗的胡言乱语,驽尔逮住挂在他脖子上的小袋子,用力一扯。

      绳子啪一声断裂,塞罗面色变得惨白。

      正如驽尔所想,那是身无长物的他,最重要的东西。

      “不行——!不要——!”塞罗高声尖叫起来,双手扒拉住驽尔的胳膊,“不,随便其他什么都可以,这个……这个一点都不值钱啊,你还不如拿走我一条腿呢!拜托,换个别的什么。拜托,拜托,拜托。求您了,好人!”

      楼下的客人听见他的尖叫,评论道:“还没干完呢!顺从一点不好吗?快点搞完快点来给大爷上酒!喊什么不行不要的,喊了也不是一样,又不能改变结果!喂,老汉斯!大爷的酒呢!快上酒!”

      二楼客房里,面对塞罗的哀求,驽尔在面罩中偷偷勾起嘴角。“是吗?”他淡然地开口,声音透过面罩有些模糊,“你的腿我可不能随身携带。等我离开之前,你若是没有做出逾越举动,我就可以把它还给你。并且,你也会获得你应得的。”

      塞罗烦躁地抓了抓头皮,不甘心地瞥了一眼驽尔手中的袋子。若是平时有哪个恶棍混混来抢他的袋子,他肯定得和对方拼命。

      但现在,面对比他强很多的刺客,塞罗做出了更为明智的选择。

      “那你也得保证,你也要发誓!”他伸出小手指,在驽尔面前晃来晃去,“我们勾手指!你要是拿着我的袋子跑了,我就算是追着你跑到天边,也要把你找回来!”

      “好。”这次,驽尔回答得非常快。

      这样的誓言看上去有些幼稚,却给了塞罗大量安全感。

      两个人的小指头勾在一起时,塞罗感觉怀里揣了一只活的兔子。“那么,你得给我钱。”塞罗说,“我把乔纳森托付的东西给了你,你也得给我酬劳。以后每次都要。我不会去告密,也会尽力帮助你。这就算成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驽尔勾住他的小指头用力晃动几下,以逗小孩子的语气说:“是的,我保证这将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刺客的力气很大,晃得塞罗捂住肩膀叫:“好痛——!我胳膊都要给你甩掉了!”

      他的尖叫又引来楼下那些闲汉们一番下流讨论。塞罗经常在镇子里,特别是老汉斯旅店在的这条街上听见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只要他不是亲耳听到,就当做没有那么回事,反正被人说了两句也不掉块肉。比起来那些闲言碎语,塞罗更加关心实实在在的东西。

      “那好,这次的钱,你先给我。”塞罗双手拢在一起,期待地眨巴眼,“还有医药费,我后背撞伤了,你必须得赔我。”

      “已经给过八分银。”驽尔不耐烦地将他推出去,“记住你的话。”

      塞罗跌坐在地,眼巴巴地看着门摔到他脸上。“你这个讨厌鬼!”他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冲着木门挥动,“我的背痛死啦!你赔钱啊!”

      对于他的不幸只能换来更多讥笑这种事情,塞罗已经习以为常。他展示过手腕和脚腕上的勒痕,才从老汉斯那里请了假,跑到加菲尔德医生的小诊所里去。

      加菲尔德皱着一张胖脸,他因出天花而留下的麻子挤做一团:“我说过你不要去招惹那些混球,北地人都是一群野蛮人。你看看,他们来到镇子上之后,闹得罗河冈镇鸡犬不宁。”

      塞罗嘟着嘴,正想要反驳几句,却被加菲尔德在淤痕上大力的揉弄搞得只有嘶气的份。

      “嗷——!加菲尔德!”他不满地踹了一脚,“你为什么不去杀猪或者制皮,好让你这身傻力气,有用得着地方!”

      加菲尔德无所谓耸肩,吞入一大口烈酒。塞罗还以为他要往自己背上喷,缩着脖子等了半天,才发现那醉鬼仰着脖子吨吨吨喝得正起劲。

      “你在做什么?”塞罗蹦起来踢掉他手中的瓶子,“又偷喝这个,被你老妈看见了怎么办!”

      加菲尔德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进椅子里摇头晃脑:“嗨,普鲁士的医生们都喝这个!信不信由你!嗨呀,我说塞罗别管这个,快坐下来,让大爷给你检查检查,你还有哪儿疼吗?”

      狠狠地朝着那醉鬼翻了个白眼,塞罗朝地上啐了一口:“先管好你自己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罗河冈镇正如加菲尔德预料的那样,被北地来的商队弄得一点都不平和。虽说塞罗认为罗河冈镇向来最缺少的就是平和。

      失窃案件屡屡频发,其中有些人仅仅是为了勒索。北地人确实不好惹,去商队勒索的人并不能每次都可以如愿。

      这些失窃案件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由北地商队上报。他们也遭到了偷窃,只是从来都抓不住小偷。外地人和罗河冈镇本地人相互仇视,简直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北地人的商队在罗河冈镇做完生意,修整完毕之后,很快就离开了这里。如果他们突然到来一样,突然离去。

      听到商队离开的消息,塞罗开始还有些担心驽尔会不会和那些北地人一起离开。北地人商队离开的那天,塞罗像只跟着母鸭子的小鸭子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驽尔。

      “你还没还我袋子。”趁着别人不注意,塞罗把驽尔拉到旅店后院,“还是你……不打算还了?”

      “……”驽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即使是他们有机会待在同一间房间,他也很少和塞罗说话。

      “既然你都要走了,那么……”塞罗委屈巴巴地把爪子扒拉着驽尔的胸口,小奶狗一样哀求着,“你留着那东西也没有用。”

      “不,还有用。”驽尔说,“我想让你……”他用力捏住塞罗的脸颊,把塞罗肉呼呼的小脸蛋挤压得变形,嘴像只章鱼一样好笑地张开。

      刺客捏紧手中的袋子,随意地晃荡了几下:“继续保守秘密。”

      原来,他们还不打算走!这个消息让塞罗又吃惊又难过,他抽了抽鼻子,含糊不清地说:“我会做的,那么请你也要继续给我钱!还有……”

      驽尔放开了他,将袋子挂在脖子上。

      “保守关于我们之间,”塞罗抿着嘴唇,捂住因为刚刚被他捏住脸颊而泛红的部分,“只有我俩知道的秘密。”

      这一个月以来,镇子里的流氓恶棍都将他们看成是一对。驽尔毫不掩饰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袋子,把它放在胸前。自从驽尔拿走塞罗的袋子之后,金牙的手下那些恶棍就再也没有找过塞罗的麻烦。

      虽说内在的情况其他人可能不明白,甚至还有人嘲笑塞罗成了别人的情夫。更有甚者,以为塞罗已经成了镇子里的男、妓。为此有过不少人——特别是以前那些窥觊过塞罗的人——对塞罗提出过要求。可是他们一旦的任何越轨举动,都被驽尔轻而易举地推开。

      作为报答,塞罗只能给了他一个掩护的身份。驽尔和他的朋友们在镇子里面住了下来,装成是要在这里扎根的样子。

      只有塞罗才知道——他们在这里肯定呆不长。

      那个手臂上有纹身的大块头给人搬运货物为生,在石墙酒吧里见过的那个小个子男人则成为了金牙的新手下。塞罗在石墙酒吧里见过他好几次,每次都可以把强壮过他数倍的对手打得落花流水。

      在这一点上面,塞罗对他十分佩服。在力量和速度以及技巧的对决当中,力量总是会占有更大的优势,塞罗自己对这一点是深有同感。只是,那名小个子男人虽然和驽尔有着相同的纹身,塞罗猜测他可能也是刺客当中的一员,可是和驽尔的格斗技巧却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里面,只有驽尔表现得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没有去找任何工作,钱却永远都花不完。老汉斯对此毫不在意,只要这名客人不惹麻烦——事实上他虽然古怪,却十分低调——能够按时结清房钱,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

      每个星期五晚上,驽尔都会找塞罗“过夜”。也难怪镇子里的人会视他为自己的姘头,有时候塞罗甚至还为他们的这个看法沾沾自喜。

      事后塞罗也会收到一笔钱,但是塞罗从未真正和他肌肤相亲过。他总是在天黑之后换上紧身黑色皮衣快速离开,天亮之前回到旅馆。和他相处久了,塞罗也有些犯愁。说实话,对他这样好并且不要求太多的男人真的难找,可是驽尔这样的男人,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塞罗也曾经试探过驽尔,可他就像是一块冻硬的花岗岩一般——冰冷,坚硬,一丝一毫裂缝全无。他既不需要金钱,也不需要性、爱伙伴,驽尔有时觉得自己这个做掩护的身份,显得尤其渺小并且多余。

      不过,这样轻松的赚钱方式,也多少驱散了一些他的不快。塞罗自认为自己是个享乐主义者,及时行乐是他的信条。任何让他自己感觉到开心快活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现如今,驽尔可以给他钱,也不会为难他。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共同的小秘密。虽说驽尔向来话少,塞罗也会从他嘴里多少套出一点什么。他们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只要离开之前,塞罗都是快活的。

      想到这个,塞罗就满心都是某种莫名的甜蜜。这种甜蜜和其他的感觉不一样,比枫糖更加香气扑鼻,比焦糖更加浓郁。他每天脸上都堆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为客人端酒,为客栈打扫。

      特别是到了星期五晚上。

      而今天,就是塞罗和驽尔约会——塞罗把这破事儿叫做约会——的星期五晚上。整个白天,塞罗都情绪高涨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就算是做着那些无意义的杂活,他也十分开心。

      时间过得太慢啦!他忍不住每隔五分钟就瞧一次墙上的挂钟。简直恨不得一瞬间就让太阳落山,让他待在空荡荡的客房里,等着驽尔回来。有些时候,他们会聊一会儿天——如果当驽尔回来得早——有时候则是躺在一起,装作在一起睡过的样子。

      在过去的时光当中,从未有过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的期待。

      想到可以有自己一个人的时间,塞罗就很开心。他会在没有看见的房间里面手舞足蹈地幻想游历四海,或者是躺在床上,想象把过去那些糟糕的、灰暗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全部都用彩虹色的结果替代。把那些曾经欺负过他、侮辱过他、轻蔑过他的人,通通打倒……

      这些令人愉悦的体验,总是会让他缩成一团,脚趾都开心得蜷缩在一起。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变成了好事。

      除了去赌钱,还有比这更加让人快活的娱乐了吗?

      在某些时候,塞罗甚至认为这些幻想能够给他带来比赌博更加多的愉悦感。不是刺激,而是快乐与心灵的平和。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可以在晚上躺在柔软的床铺里,等待着某个人回来。不管他们将来是否相干不相干,是否会再次相见……

      好不容易熬到晚餐时间,驽尔出现在老汉斯旅店大厅角落。还是那个老位置,还是那身装扮,还是将自己包裹在阴影与黑暗当中。

      塞罗忍不住咧开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端给驽尔一杯啤酒。他没有回应,板着冰冷的面孔,操着对人爱搭不理的态度。可塞罗想到他面具下面那副面孔,想到因为他的笑话或者是恶作剧,而有所松动的表情就想笑。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让塞罗从内心涌出的怪异感觉。那感觉如同潮水一般势不可挡,瞬间填满了他的心房。

      “啤酒。”塞罗轻轻放下酒杯,满脸堆着可爱的笑容,“还有什么吩咐吗?”驽尔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没有回答。塞罗调皮地转动眼珠,趁着他没注意,喜滋滋地勾住他的小指头。

      驽尔抬起头,壁炉的火焰在兜帽下的蓝色眼睛中跳动。他略带嗔怪的目光吓得塞罗连蹦带跳地离开,顺带还发出一串清亮的笑声。

      整个大厅里,没有人注意到他那一点小小的动作。他们只当做是老汉斯旅店里的侍应生又开始盘算着如何去勾引他的姘头,好从那冤大头手里捞一笔。

      等晚餐时间结束,塞罗快速收拾好桌子,不用驽尔说,就先冲进了驽尔的房间。他一头栽倒在床上,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驽尔到房间里来。

      月亮升起又落下,塞罗等了大半夜,渐渐地感觉有点犯困。他不想弄皱衣服,随便蹬掉衣服裤子,缩成一团钻进被窝里。“该死的混蛋,要走也先说一声啊!”他嘟哝着把自己裹成一团,和裹满面包糠的牛角面包似的,“千万不要……就这样跑掉啊……不然……我会追着你,把东西……还有……”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声音也越来越低,越来越小……

      随着月亮的落下,暗影从窗户缓慢挤入。如同滴落在房间内的雨水一般濡湿了地面,染深了陈旧地毯的色泽。身材高挑的刺客自暗影当中步出,将疲惫的身体靠在墙上。

      “男孩……”他低沉的声音,在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壁炉当中的火焰已经烧尽,只剩下灰烬,在黑暗当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驽尔喘息了好大一会儿,拖着身体除掉自己身上的护具与面罩,一股脑塞入床头柜子的抽屉里。他看了一眼在床上躺着的、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蜷缩成一团的男孩,目光如同壁炉当中的灰烬一样黯淡。

      塞罗睡得脸红扑扑的,黑色短发散乱地铺在白色枕头上。他嘟着的嘴,好像在诉说什么不满,紧皱的眉头,则表现出更多。这张脸,让人感觉得到他的委屈,委屈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驽尔伸手触摸上那短短的黑发,手感如同婴儿的头发一般柔软。他拈起几缕发丝,在指腹当中轻轻地揉搓。床上少年的睡颜,显得毫无防备。他拨弄着黑色头发丝,低声说:“醒醒。男孩,醒醒。”

      似乎是美梦收到了侵扰,塞罗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子,嘟嘟啷啷几句。眼看着他要醒过来,却在翻了个身之后继续呼呼大睡。

      驽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他鼻子上轻轻扫了几下。他像只炸毛小猫猛烈翻转身体,而后把整张脸埋入枕头里。

      黎明之前,黯淡的星光与静谧冷清的空气统治了一切。驽尔本想粗暴地掀开被子,把塞罗这个家伙给提起来。可伸出手之后,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掀开被子一角,驽尔钻了进去。

      已经进入九月的罗河冈镇,夜晚又湿又冷。驽尔沾着一身夜露钻了进来,冻得塞罗打了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

      睡眼稀松地睁开眼,塞罗的小爪子推拒着对方冰冷外套,口齿不清地说:“哦,你回来了啊。”他缩了缩身体,在枕头上来回蹭脸颊,好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怎么搞得这么冷?”

      他这话说来没有理由,也无需回答。秋风料峭的室外,自然无法与燃烧着壁炉的温暖室内相比。他扭动柔软的身躯,毛茸茸的脑袋蹭上对方的脖颈,声音迷迷糊糊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几分鼻音。

      “我来温暖你吧。”

      回答他的,是猛地被拥入坚硬的怀抱。抱着他的男人显得有些激动。向来平静有力的心跳,变得略微有点加快;向来平稳缓慢的呼吸,变得略微有些急促。

      确实,相对冰冷寒冷的室外,呼啸的冷风以及暗藏杀机的黑暗,在锋利刀口上舔舐掉血迹……在温暖的室内,柔软舒适的床铺智商,怀抱温暖滑腻的□□,简直令人迷醉。驽尔紧了紧怀抱,将怀中的人更加拉近一些。

      “不许说这种话!”他压低嗓音,极具攻击性地贴上塞罗薄薄的耳朵警告,“永远不要!”

      这下塞罗完全清醒了过来,他不解地盯着驽尔看,颤声问:“你,你怎么了?”

      “……”

      塞罗被用力地推开,他裹着被子摔到床下,费劲地爬起来趴在床边:“驽尔是个大混球!你这是在做什么,被人冒犯了也不要拿我来出气!”

      驽尔没有反驳,只是略显苦恼地捂住额头:“够了,不要再说了。”

      “怎么了?”塞罗抱着被子重新坐上床,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胡说八道,“这么晚才回家来,还莫名其妙生气。你说,你是不是变心了,在外面有了别的情人,要抛弃我和我们的孩子了!”

      驽尔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塞罗,他们之间这样僵持片刻,最终于塞罗没能忍住大笑告终。

      “天呐,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这个表情!”他用被子裹住自己和驽尔,钻到他身边,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嗨,我说,怎么了?”

      “不管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驽尔扯下脖子上的绳子,丢给塞罗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以后都不要再说。”

      根本不用看,只是手中捏着物品的手感,塞罗都能够明白这是什么——是他随身携带的小袋子。笑容渐渐凝固,塞罗眨了眨眼,声音有些哽咽:“你……要走了?”

      驽尔轻描淡写地说:“拿回了你的东西,不开心?”

      “那……这次的钱呢?”塞罗快速呼吸几口,调整了情绪,挂着满脸不在乎的笑容伸出手,“给我!”

      驽尔打开抽屉,从护具的夹层当中掏出一个牛皮小包,塞进塞罗手中。

      这包虽然小,却很沉重。塞罗掂了它的重量,总有一种还在睡梦当中的感觉。扭开金属扣,里面装着一整包银币,看上去至少价值十多个金纳尔。

      莫名的酸楚情绪汹涌而来,塞罗不太明白这些情绪是从何而来,只知道不能被它所控制。他轻轻咬住下唇,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控制住了它们蔓延到鼻腔。

      “不够。”他说,“我还想要点别的。”

      驽尔紧皱眉头,凛冽的目光将他上下审视一番:“贪心不会有好结果,男孩。”

      “我只是想要——生日礼物。”塞罗随手将钱袋丢下床,银币骨碌碌滚落满地,在朦胧天光之中,在壁炉余烬之中,微光明灭。“我觉得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你想要什么?”

      “回忆。”

      沉默盘桓许久,塞罗终究还是没能忍得住,先开了口:“我今天,十八岁。算作生日礼物给我,我不会要求太过于贵重的东西。”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驽尔双手抱臂,姿态与语气都充满防卫,“男孩。”

      “我当然知道啦!”塞罗揭开覆盖在身上的被子,袒露出自己肌理紧绷的身体,晨曦刺破黑暗,照亮他光滑的脊背,为他镀上柔美光晕,“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孩子……”他有点难为情地红了脸,却还是大着胆子,用手抚上自己光滑的肩头,“我,我已经是一名成年男子……”

      “我不骗你,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塞罗仰起头,眼睛在晨光中比星辰更加明亮,“关于成年男人的种种乐趣,我,一无所知……所以,驽尔,能够把这种乐趣,全部的,毫无保留的,都教给我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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