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应珣》月奕

87、两封遗书

　　钟离落所在的这间病房是个典型的方形格局，一进门的右手边是洗手间，正前方是一套沙发、一张书桌和一扇可以提供良好视野的窗子，与沙发和书桌分别相对应的位置放着一张病床和一张陪护床，考虑到一些病人对于私密性的要求，在沙发、书桌和两张床之间都按了遮光性不错的隔帘。

　　乐正瑾在睡觉的时候对光线很敏感，所以蓝宇关了棚顶的日光灯，并且为他拉上了陪护床周边的隔帘，这样一来乐正瑾就处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了。而蓝宇则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然后默默地拿出手机想重新看一遍钟离落发给他的邮件——也就是那封遗书。

　　“蓝宇哥：对不起，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随意放弃自己，可是我真的累了，我想从这种痛苦里解脱。如果有下辈子，我愿意用一切方式报答你，谢谢你，蓝宇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钟离落连自杀之前都在说着对不起，蓝宇心酸地踱到了病床边，病床上，那单薄的身躯平躺着，呼吸浅浅的，盖在他身上的薄被几乎都看不见起伏。

　　望着钟离落的睡颜，蓝宇回想起了五年前那与此相似的场景，那时钟离落才13岁，比现在瘦小得多，身高将将到一百六十公分。那时他的脸色也是同样的苍白，但五官比现在稚气很多，五年里，蓝宇眼见着钟离落越长越妖冶，即使现在如此虚弱地躺在这里，也还是让人觉得一旦他睁开眼睛便会成为摄人心魄的狐妖似的。

　　不知道是一对怎样长相的父母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钟离落曾对蓝宇说过其实他对自己的母亲有一些印象，他的母亲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貌的女人，蓝宇对此深信不疑，因为钟离落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天下的任何事物都是过犹不及的，钟离落的这张脸，已经给他招来了太多祸事。

　　就在蓝宇想转身回书桌旁坐一会儿的时候，陪护床上的乐正瑾翻了个身，也许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了，随着这个翻身，乐正瑾的肘关节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蓝宇隔着帘子想象了一下乐正瑾那无法将双腿伸直的睡姿，然后无声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蓝宇突然产生了好奇，钟离落既然给他写了遗书，那么肯定也会给乐正瑾写，给乐正瑾的上面写着什么呢？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蓝宇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拿起了钟离落的手机，翻开邮箱，然后点击了“已发送”的按钮。

　　两封延迟发送的邮件并排摆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后，蓝宇点开了那封给乐正瑾的邮件。邮件不长，可是蓝宇反复地读了好一会儿，直至他放下手机的时候，他仍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钟离落对他说自己的命是他的，可与此同时却将自己的后事托付给了乐正瑾。要知道乐正瑾才和钟离落认识了半年多，而他已经陪伴钟离落五年多了……蓝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情这东西还真是没有规律可循，更没有道理可讲。

　　刚刚过凌晨一点钟，蓝宇在台灯下将那本《医疗护理基础》快要看完了的时候，陪护病床上突然传来了有些急促的喘息声，蓝宇疑惑地望向了陪护病床的方向，难道乐正瑾做噩梦了？

　　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甚至还传来了一声不太清楚的梦呓，蓝宇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了，于是他起身走到了床边。可没想到在他将隔帘拉起来后，乐正瑾竟然已经醒了。

　　“做噩梦了？”蓝宇问道。

　　“小落醒了吗？他还好吗？”

　　“没醒，但情况还好。”

　　“我梦到他全身都是血，整张床都染红了。”乐正瑾惊魂未定地说。

　　“大概是白天的场景刺激到你了，你还好吗？我去给你倒杯水？”蓝宇知道乐正瑾是第一个发现钟离落割腕的人，当时的场面换了是谁都会受到刺激的。

　　“不必了。”乐正瑾一边说一边坐了起来，“我去洗下脸，你过来睡吧。”

　　“可你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足够了，而且做过那个梦后我应该也睡不着了。”乐正瑾揉了揉眉尾，然后下了床。

---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下一章小落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