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应珣》月奕

79、心灰意冷（下）

　　病房里有一个简易可折叠的小桌子，正好架在床上。

　　乐正瑾依照之前陈医生所说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将钟离落扶起，又在他的身后放了两个靠垫，然后将粥和小菜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拿着勺子舀起粥，细心地吹温了后才递到钟离落的嘴边。

　　“我自己来就好。”钟离落抬起手想接过勺子，可在中途却被乐正瑾给按住了。

　　“你张嘴就好。”左手的话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便的，而且钟离落受伤的肋骨在左面，乐正瑾怕他手臂的动作会牵动肋骨。

　　又是这种参杂着霸道的温柔，让钟离落欲罢不能。也许能再感受一次也好，这么想着，钟离落于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粥只进了半碗不到，钟离落便吃不下了，乐正瑾再三相劝也无用，于是只好作罢，转而冲了一杯营养剂给钟离落。

　　“是不是粥有些寡淡？你有没有想吃的点心？我记得你喜欢吃凤梨酥的，我去买些回来？”

　　“我——”钟离落刚想回绝，却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于是道：“那我想吃湖光路上那家的凤梨酥，可以吗？”

　　“当然。”乐正瑾宠溺地摸了摸钟离落的头发，“我这就去买。”

　　“不急，你先把饭吃了。”

　　“回来再说。”

　　“不行，你胃本来就不好，要按时吃饭！”钟离落的语气罕见地强硬，似乎还有些生气。

　　“啊……好。”乐正瑾不知道钟离落为何而气，可还是听话地端起了碗。

　　“以后都要按时吃饭啊，胃病很难好的。”钟离落严肃地说。

　　“好，如果我没按时吃饭，你就来我办公室抓我出去。”乐正瑾有些调皮地笑道。

　　“……我会的。”钟离落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营养冲剂。

　　吃过饭后，乐正瑾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给钟离落面前的小桌子上放了本杂志。

　　“我去买点心，一会儿就回来。”乐正瑾拿起了钱包和手机，“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或者按床边的按钮，医生马上就会过来。”

　　“嗯。”钟离落乖巧地应着。

　　“那我走啦。”乐正瑾轻轻刮了一下钟离落的鼻尖，然后转身向门边走去。

　　“瑾——”钟离落突然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乐正瑾猛地回过头。

　　“能不能。”钟离落心头发酸，可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能不能，抱我一下再走。”

　　乐正瑾愣了一瞬，随后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求之不得。”

　　清冽的味道充斥在钟离落的鼻息间，这是乐正瑾身上独特的味道，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也无法将其掩盖。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那他身上的味道会让你欲罢不能。

　　如果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该有多好，钟离落从未像此刻一样憎恨自己所曾经历过的一切。但凡有一点资格能留在乐正瑾的身边，他都会奋不顾身，可他没有，他现在觉得自己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太脏了，自己的这副身子真的太脏了……

　　乐正瑾怕自己会碰疼钟离落身上的伤，所以不敢太贪心，只抱了一会儿就适时地离开了。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钟离落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他这辈子已经被人强迫了太多次，可至少现在，他可以自己做一回主了。如果有下辈子，他希望自己可以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然后平淡地过完一生，像大多数人一样——小时候被父母唠叨着学业，成年后找一份普通的工作，组建一个简单的家庭，平凡甚至是庸碌地活着。可是这样的生活在钟离落眼里简直是奢侈，他已经走到尽头了，只能祈祷下辈子上天会对他好一些。

　　此刻的乐正瑾正在医院的电梯里，琢磨着除了凤梨酥外还应该买些什么东西回来。要不就买束花回来吧，钟离落喜欢香槟玫瑰，看着鲜花肯定会让他心情愉悦的。可是在去湖光路的途中会经过好一点的花店吗？乐正瑾思索了一下，但由于不经常经过那里，所以没什么印象，于是他便拿出手机想搜索一下地图。

　　出了电梯，乐正瑾刚点亮手机屏幕就被一个小护士给撞了。

　　“啊，不好意思。”小护士忙道了歉。

　　“怎么了，有人突发心脏病吗？”乐正瑾见一行医护人员推着病患急急忙忙地往急诊室里赶，于是便问道。

　　“不是，有人自杀了，需要马上抢救。”小护士匆匆地回了乐正瑾一句后便加快脚步赶上了那群人。

　　自杀？乐正瑾微微皱了眉头，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继而走向了医院的停车场。

　　乐正瑾输入了要去的地点，车子启动后，导航里一个略显生硬的女声传来——“已规划行车路线，全程预计行驶四十分钟……”

　　这家店还真是满远的，来回要一个多小时，乐正瑾不禁有些担心起钟离落来，他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能行吗？看来真得快去快会呢，乐正瑾赶忙启动了车子。

　　驶出医院后没过十分钟，本来很宽敞的道路竟然拥堵起来，乐正瑾有些疑惑地询问了一下路边的交警，原来是前面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碰到这种事，乐正瑾也知道干着急是没用的，可他还是忍不住地焦躁。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很慌，这附近就有一家专卖凤梨酥的老店，为什么钟离落非要指明去那么远的一家？不应该是这边这家味道更好一些吗？而且钟离落为什么会主动向他索要一个拥抱呢？这在之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会这么反常？乐正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该死！只是买个凤梨酥而已，他何必自己亲自出来呢？应该守着钟离落才对啊！

　　乐正瑾急速调转了方向，同时拨通了湖光路上那家店的电话。

　　“我要买一份凤梨酥，能送到云康医院来吗？”

　　“不好意思，本店只提供两公里以内的配送服务。”店员说道。

　　“我付五倍的价钱。”

　　“先生，我们店里的人手不太够……”

　　“十倍。”

　　“……先生，我们一份凤梨酥是45元，十倍的价钱是450元，要不您多订几份我们一起给您送去吧。”

　　“不用了，多了吃不了，该不新鲜了。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再见。”乐正瑾摘下蓝牙耳机，加速驶回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