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应珣》月奕

3、被拦住的原因

　　为了不打扰钟离落休息，乐正瑾回来后就调暗了主卧室的灯光，然后拿着电脑去了副卧室。一个多小时后，乐正瑾从副卧室中看完资料走出来，看看手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钟了。
　　推开主卧的门，乐正瑾走到床边伸出手摸了摸床上人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应该再过不久就会醒来。
　　默默地坐在床边，乐正瑾也觉得有些困倦，可是又怕钟离落醒来后看不到人会害怕，所以迟迟不敢去副卧睡觉。好在明天是星期六，乐正瑾不用去上班，熬通宵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为这个还没说上几句话的孩子而熬通宵啊？乐正瑾想想就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他的床，这是他特别定制的2.2米乘2.5米的大床，凭什么这个孩子睡在上面他就不能睡了啊！
　　像是突然想开了什么，乐正瑾自然地换了睡衣，更加自然地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了，扳动床边的开关，乐正瑾关了灯。怕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他还特地没有拉上窗帘，以免钟离落有什么情况而他察觉不到。
　　凌晨两三点钟，是一个正常人在生理上最困倦的时候，所以乐正瑾几乎是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可奇怪的是，两个多小时后，乐正瑾又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才五点二十分，虽然乐正瑾平素里睡眠就浅，可是也不至于浅成这个样子啊，乐正瑾有些郁闷地揉了揉眉尾，果然啊，果然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入睡，心里似乎总是担心着身旁的人。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乐正瑾动作极轻地起了身，小心翼翼地望向钟离落，这孩子的呼吸怎么这么浅，几乎弱不可闻。烧明明已经退了，怎么还不醒，难道又发生了什么问题吗？
　　天还没亮，可乐正瑾已经不想再睡了，索性就坐在床边，等着床上的人醒来。
　　主卧的床是乐正瑾特别定制的，因为乐正瑾身高过高，普通的床睡起来不舒服，所以定制了2.5*2.2的床，而被子则比床还要大一圈，平时自己睡在里面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而现在床上的人看起来好像要被淹没了一般，偌大的被子只微微鼓起了一小块儿，把钟离落衬的愈发娇小。

　　刚刚日出，钟离落就醒了。
　　乐正瑾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钟离落刚醒时的眼神，那么明净纯澈，却又那么茫然无助，就好像受了伤的小猫一样惹人怜爱。
　　“这是，哪里？”钟离落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乐正瑾忙倒了杯水递给他，又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钟离落有些费力地坐起来，接过水喝了两口，道：“真抱歉，昨晚头很晕，所以——”被子滑落的那一刻，钟离落突然噤了声。
　　“我、我的衣服呢？”床上的人急忙拉起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可却因为动作太急而牵动了腹部的伤，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伤得不轻，别乱动。”乐正瑾把床上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眼前的人怎么比女孩儿还要害羞？
　　钟离落点点头，脸上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
　　“你的衬衫上有血迹，我拿去洗了，再过一会儿就能送回来。”
　　“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不麻烦的。”乐正瑾温柔地笑笑，又道：“只是没能联系上你的家长，他们这一晚上一定急坏了。”
　　钟离落的脸色不易察觉地暗了暗，“我没有家长。”
　　乐正瑾有些不解地看着钟离落。
　　“我是个孤儿。”床上的人小声说道。
　　乐正瑾有些不敢相信，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是有意——”
　　“没关系。”钟离落打断了乐正瑾的话，“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习惯。”钟离落说完对乐正瑾微微一笑，示意他安心。
　　乐正瑾微微一怔，为什么上天要让如此美好的人有这样悲惨的身世呢？
　　“你还没有告诉我，昨晚那群人究竟为什么会缠上你。”——乐正瑾连忙转移了话题。
　　“说来有些可笑。”钟离落顿了顿，道：“我们班里有一个男同学要和他的女朋友分手，那个女孩子执意认为她男朋友是因为喜欢上我了才和她分手的，于是这几天一直对我不依不饶，直到昨天，她终于还是找人拦住了我。不过还好你出现了，不然下周我可能就上不了学了。”
　　“就为了这种事情？那些人未免下手太重了。”乐正瑾有些气愤，不过倒是可以理解。这个故事换到别人身上，乐正瑾可能会觉得可笑，但如果是钟离落的话，那就太有可能了。眼前的人长了一张让女人也会嫉妒的脸，只是，美的太过也未必是好事，所以才会招来这些琐事。
　　不过幸亏这孩子被他救了，否则还不知会怎样，如果只是被打一顿还好说，万一这群人中有什么变态的，对他做出什么变态的事……那这么一朵还没绽放的荷岂不是要被糟蹋了？
　　“那个女孩子的哥哥很宠她，她似乎对他哥哥说我欺负了她，所以才会这样。”钟离落被那群人拖进巷子里的时候，听见有人这样说到。
　　“哈？现在高中的女生都已经这么狠毒了吗。”乐正瑾面色冰冷。
　　“不过也许她真的很爱那个男生，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牵扯到我，可是她真的很难受吧。”钟离落似乎并没有太过怨恨那个女孩儿的意思。
　　“难受也不能发泄到别人身上啊！”乐正瑾有些不平，“难道你和那个男生关系很密切？”
　　“我几乎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非要说有交集的话，就是今年九月份，我刚升入高三的时候，他送我去过一次校医院，途中碰到了那个女孩儿，好像自此之后，那个女孩一直都很讨厌我。”钟离落一脸无辜地回想到。
　　“你的身体是不是很不好，需要经常去医院吗？”虽然钟离落想不明白，可是乐正瑾这种“身经百战”的老手可是一听就明白了，女人嘛，看到自己男朋友身边出现了一个比自己漂亮很多的人难免会疑窦丛生，而那个男生恐怕也确实对钟离落有些喜欢的情愫，女人在这方面是很敏锐的，自己的男朋友喜欢谁她很容易就察觉得到，这么想来一切都合理了，那个女生怕是对钟离落积怨已深，所以才下了这么重的手。
　　“嗯，我自小身体就不太好。”钟离落又裹了裹被子，“不过也习惯了，自己小心些就好了。”
　　哪会有人习惯生病啊，乐正瑾默默地观察着床上人的动作，喂，别再裹被子了，已经完全把自己裹住了，连脖子都没露出一点啊。再者说，昨晚是我帮你脱的衣服啊，该看的我都看过了啊。
　　“那个，你的衣服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送过来，要是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可以吗？”
　　“好啊，太感谢了。”钟离落正愁着怎么解决自己现在的窘境。
　　乐正瑾转身从柜里拿来了一件衬衫递给钟离落，然后自然地别过头背对着钟离落说道：“可能有些大，你先勉强穿着吧。”
　　“嗯嗯。”钟离落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为什么要背对他啊？明明是个十足十的男孩儿，这么明显地背对着他岂不是很怪异吗？
　　“我换好了。”背后窸窣的声响停了下来，乐正瑾回过头的一瞬间，呼吸好像都窒了一下，这孩子怎么把他的衬衫穿出了“男友衬衫”的感觉！
　　“啊，好，那你再继续躺一会儿吧，煮饭的阿姨很快就过来了，你在这里吃过饭再回去。”乐正瑾强行让自己回过神来。
　　钟离落摇摇头，“我不饿，既然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么长时间打扰你了。”
　　“那怎么行，你从昨晚到现在还一点东西没有吃，发烧很浪费体力的。你怎么也得吃些东西再走，而且你的衣服还没送来不是吗？”乐正瑾总觉得还没看够，生怕眼前的人走掉，“再者说，我也饿了，家里一直没人，你陪我吃顿饭再走吧，就当是对我照顾你的补偿了。”
　　“你饿了吗，那我去煮饭吧，我在这方面还可以的。”钟离落一边说一边径自起身下床，可刚刚迈出一步便一个趔趄，一时间天旋地转，全身没有半点力气。
　　“小落——”还好乐正瑾眼疾手快地揽住了钟离落，否则他肯定会直接摔在地上。
　　“对、对不起。”钟离落瘫软在乐正瑾的怀里，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现在更是惨白，刚才的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痛得钟离落忍不住发抖。
　　“喂——你刚醒，不要乱动啊。”乐正瑾虽是这么说，可却很满足于现在这样抱着钟离落的状态，怀里的人像是一只小奶猫，骨架特别纤细，总感觉力气大一点就能将他捏碎似的。
　　“对不起。”钟离落有些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乐正瑾。
　　“你这孩子在‘对不起’些什么啊。”乐正瑾拦腰将钟离落横抱起来放回床上，“好好躺着，不许动。”近乎是命令的语气。
　　“嗯，好。”钟离落小心地应道，见乐正瑾黑着脸还以为他生气了。
　　乐正瑾情急之下也没察觉到床上人的心思，只是抬手抚上了钟离落的额头，自语似地说道：“没有再发烧啊，还是头晕吗？看来吃过饭后需要再吃一次药，外用的药也应该换了吧。”乐正瑾一副思索的样子，差不多和钟离落的脸一样大的手掌一直覆在钟离落的额头上，另 一只手还时不时地摸摸自己的额头，以此来确认床上人的烧确实退了。
　　“嗯？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乐正瑾回过神来才发现床上的人刚才竟然一直盯着自己看，那神情就像是刚带回家一天的小猫看着主人似的。
　　“你没有生气吗？”钟离落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
　　“生气？为什么生气？”
　　“就是，因为我整天病恹恹的，所以觉得很麻烦。”钟离落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不敢看乐正瑾的眼睛。
　　这孩子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刚才声音大了些所以吓到他了吗？真是的，怎么什么事情都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啊。
　　“麻烦什么，身体不好还是你的错了不成。”乐正瑾揉了揉钟离落的头发，“我们先把药涂了吧，你身上的绷带也差不多该换了。”
　　“好。”钟离落的心里暖暖的。
　　“那把衬衫解开吧。”乐正瑾淡定地说。
　　钟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