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从》成皿良子

1、第一章 告诉她，我死了

　　夏正看着面前破旧的出租房，眯了眯眼睛。
　　“二楼，楼道最内侧的一间房，先说好价格，一个月一千五，能接受的话就带你上楼看看。”女人用力的吸了一口烟，摇了摇手里一大串的钥匙。
　　“五百，多一分没有。”夏正将行李箱打了个圈，坐在了上面。
　　“小伙子，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哈。看你一副学生的模……”女人哼了一声，甩了甩爆炸的卷发，张开血红色的嘴作势就要大骂。
　　他皱眉，“你这个房子天花板都会掉渣吧，我怕晚上睡觉都会被砸死。”
　　“呦，当初我可说的是水电齐全，你要是嫌弃，你去住宾馆啊，别来我这个小院。”女人嗤笑一声，穿着宽大的睡衣的扭着屁股就要回屋里。
　　“八百！”他有些不耐烦的从行李箱上跳下来，扯了扯皱的要命的校服，汗味已经在刚才的奔跑中发了酵，现在闻上去都能让他窒息。
　　“一千三，你要还是觉得不行的话，就再出去看看。”女人掀开门帘，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内。
　　夏正摸了摸口袋，兜里面的现金不超过二百，银行卡里的钱也还不知道剩多少。他用力的喘了口气，压抑的怒气在胸腔窜动，看到地上的石子，抓起来就对着枯黄的灯光甩了出去，随后拉起行李箱就跑出了大门。
　　“哗啦”一声的破碎。
　　“你他妈神经病啊！”身后是女人追出门的破口大骂声。“出门被车撞死得了，不要脸的玩意！！！”
　　夏正疯狂的在漆黑的小巷里拉着行李箱乱跑，看到有弯道就进，等听不到女人的声音，也不知跑了多久，转了几个弯。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心情舒服了好多，靠在墙壁上，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平复呼吸以后，夏正掏出手机，两点四十五分。
　　“操！”他看到只有百分之七的电量，皱了皱眉把手机装进校服口袋里。
　　看来这种情况就只能先找个宾馆住下，至于找房子只能再看看了。
　　夏正叹了口气，顺着巷口朝着大路往前走，偶尔有三两个人擦肩而过。
　　他扯了扯衣角，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拉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不知是因为是深夜，还是因为刚才跑的出了一身汗的缘故，现在吹了风，只感觉全身发凉。
　　夏正不敢直视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脑子里面疯狂的脑补着各种各样的变态杀人、抢劫、拐卖！
　　漆黑阴暗的小巷，一只黑色的手从身后捂住他的口鼻，另一只手勒着他的脖子，喊不出挣扎不了，结果被拖进无人小巷，分了尸，圆滚滚的脑袋骨碌碌……
　　他妈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以后打死都不看柯南！
　　正这样想着，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擦过他的裤脚，他顿时感觉全身一僵，脊背直冒冷汗。
　　而第一反应是刚才自己脑补出来的圆滚滚的脑袋！
　　夏正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尖叫出声，脑袋随之下意识僵硬的一下又一下的转过去，看向黑影窜入的草丛中，只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正盯着他。
　　“……他妈的！！！” 只是一眼他便拉着行李箱发了疯一样边跑边喊。
　　“喵呜~”一声因惊吓过度而喊的更凄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夏正发誓这辈子他妈就没有这么逊过，辛亏是大晚上，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他才抑制住想死的冲动。
　　口袋感觉到“嗡嗡”的震动声，掏出来看到来人是谁以后，他不由得喘了一口粗气：“你他妈想吓死我是不是，大晚上的搞谋杀啊！”
　　陈宇看了一眼手机：“阿正，你在哪呢？你也知道是大晚上啊，我正做着梦呢，你妈给我打电话让我联系你。”
　　“告诉她，我死了！！！”他用力的按了挂断键，他不想将最后宝贵的电量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面，就将手机关了机。
　　现在知道关心他了，之前的那一巴掌又算什么？
　　他就是要气死那个女人，想到离家喊出：“你今天不打断我的腿，我还会跑出去。”
　　那个女人脸色惨白，手都在发颤的样子，他想来就觉得特别解气。
　　夏正摸了摸口袋，只摸到了一根折断的烟。他在路旁蹲下身，将下半截烟扔在了一旁，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点上了。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发火，当时控制不住的怒火就那样从口中化成了吼声喊了出来。
　　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猛的吸了口烟，烦躁的情绪才得到了缓解。
　　在呆呆的看了会儿地上的蚂蚁搬家之后，他决定先把银行卡里的钱全部取出来，因为他不能保证等到明天的时候他身上的银行卡还是否能够使用。
　　那个女人什么干不出来。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拉着行李箱就沿着马路往前走，这个地方他平时偶尔会路过，大致的分布银行位置他还是知道的。
　　可是他现在走在马路上，明明感觉就在前面，却走个没有尽头。
　　“妈的！”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掏出了手机开了机，十几个未接来电立刻跳了出来。
　　他很熟练的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看了一下右上角，发现只剩下了百分之五的电，他感觉到额角青筋凸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此时的状况让他不由得感到绝望。
　　打开了导航，夏正才发现他已经离目的地走过了两个红绿灯，转过身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道路，他心中更加堵的要命。
　　到了自助取款机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四点零五，看着天边已经发白的云，他成功的在路上游荡了一个晚上，他摸了摸口袋里取出来的两千八百块钱，才有了一点的踏实感。
　　这种真真切切的踏实感是口袋里红色的纸带给他的，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在这之前他需要钱，而且是大把大把的钱，因为他今后需要自己生存下去，他要养活自己。
　　外面冷风飕飕的，夏正将推开一半的印有银行标志的玻璃门又重新关住，看了看还算大的四周，他还是拉起行李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此时他的脑袋很混乱，昏昏沉沉的什么也转不过来，他需要冷静下来梳理一下思路，好好的想一下今后日子的规划。
　　在这个小地方，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早已经关了门，大一点的饭馆子也还没有开始营业，环顾周围各种巷口的深处挂着已经生锈的××宾馆，他讨厌被人审视的那种感觉，而且将钱花在这个地方，只觉得一阵肉疼，因为天亮后他有更好的去处选择。
　　在手机还剩百分之二的电的时候，手机的屏幕又亮了起来，夏正看到跳出来的名字后，伸出的手指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陶晟？
　　“喂？”手机里面传出的是记忆中的声音。
　　“找我有事？”夏正发现自己开口声音中竟带了些许鼻音。
　　“你在哪呢？”陶晟的声音听上去很清醒。
　　他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有些不耐烦：“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夏正。”陶晟顿了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表，复又开口，“明天陪我去买张床吧。”
　　“你自来熟过火了吧，没事的话我挂了……”夏正觉得自己就是脑袋有病，剩下宝贵的百分之二的电跟一个不太熟的人在这唠嗑，真是搞笑！
　　夏正一想这种画面还真的笑了出来。
　　陶晟也是一愣，附和着跟着一起笑，两个人像是被点了笑穴，对着话筒一直不间断的笑。
　　夏正硬生生的把两百分之二的电笑成了百分之一。
　　“妈的，不和你说了，我手机没电了。”夏正猛的吸了一口气，缓了劲开口。
　　“那你明天陪我去买床。”陶晟也忍住笑。
　　“干嘛找我？我他妈和你很熟吗？”夏正挑了挑眉，心情缓了很多，伸出一根手指在地板反复的画圈圈。
　　“你妈和我熟不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咱俩很快就会熟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找你。”陶晟眯了眯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白了半边天，初生的光辉从窗帘外射了进来，带了些暖色。
　　“不用，我明天安排好去找你，你没有搬家吧？”夏正收回了手指，拉了拉衣服。
　　“我哪有那么多家可以搬。”陶晟听到后笑出了声。
　　“那行，就这样吧。”他正准备挂断，手机就自动开启了关机模式。
　　“操！”看着黑了屏的手机，夏正低声骂了一句，乖乖的将手机重新放进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