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陪到底》久竹

12、十二陪

　　吃晚饭时，一家人坐在一起，互相沉默，只有碗筷碰撞声。
　　杨洁揣着心思，看了顾承一眼又一眼。

　　顾承放下筷子：“妈，你有事儿？”

　　其他两人皆愣，看向杨洁。
　　在顾轻颜哀求的目光下，杨洁欲言又止。
　　最终叹气，道：“承承，你今年二十七了，要不，妈改天给你挑几个，你去见见？”

　　顾承听她说完，一言不发。
　　沉默一会儿，说：“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顾之冷哼：“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这个家考虑。”

　　顾家一儿一女，全家希望都寄托在顾承身上，从小到大，宠着让着，读的高等学校，穿的高端定制，做什么都是为了他，舍不得他受半点苦。
　　盼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盼到第二十七年，最受宠的人，不顾家里反对，做了大学导师。

　　顾家有头有脸，自己儿子做大学导师，还一直未谈恋爱，少不了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顾承对这倒无所谓，但是他顾之丢不起这个脸。
　　丢脸丢尽了！

　　顾承面不改色道：“为这个家考虑？就是被你们逼着做我不喜欢的事？”
　　他嘴角的讥笑愈发嘲讽：“让我披着一层皮步入您所谓的正路？爸，您教我的您都忘了？”

　　“啪”的一声，顾之狠狠地把筷子拍上桌面，铁青着脸。
　　“顾承！你要知道，这个社会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杨洁心里“咯噔”一声：“都吵什么吵，吃饭吃饭。”
　　边说，边扯了扯顾之的衣角：“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承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少说两句……”

　　“我吃饱了。”顾承拉开椅子，上楼回房间。
　　关上房门的那瞬间，楼下传来一声暴怒。
　　“我看他是要把我气死他才安心！”

　　房间内一片昏暗，月光从窗外洒进来，他走近落地窗，平缓呼吸。
　　你看这世界，美好又丑陋。

　　手机震动，在深灰色枕头边嗡嗡作响。
　　他回头看了眼，没动。
　　震动骤然停止，很快，屏幕再次亮起，嗡个不停。

　　他走过去，“未来女朋友”五个字眼映入眼中。
　　接听，他没有说话。

　　姜萤大嗓门聒噪不已：“顾老师！刚刚你挑选的地板花色已经没有了，进货还需要几天，你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麻烦，你来选。”

　　他声音淡淡，透着浓浓的疲惫，姜萤皱了皱眉：“顾老师，你在睡觉吗？”
　　“没。”
　　“哦。”她又重新进入话题：“还是等你回来再选吧，我选的，你未必看得上。”

　　顾承两腿一屈，坐到床边：“按照你的喜好来，你看上的，我也看得上。”

　　糟了！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姜萤得寸进尺，软嘻嘻的说：“那其他的，也按照我的喜好来？”
　　“嗯，随你。”

　　姜萤又拉着他聊了会儿，准备挂电话。
　　最后一句，她柔着嗓音说：“你要早点回来哦。”
　　顾承眉梢爬上笑，他都能想象出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一定是娇羞着脸，眉眼含笑。
　　“好。”

　　*

　　自那通电话之后，第三天下午，顾承回来了。
　　彼时得姜萤，正戴着口罩和帽子，站在门口，监督房间装修进度。

　　顾承从电梯出来，路过她家门口，房门敞开，他皱了皱眉，往里看了眼，客厅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前方传来噪音，他走过去，灰尘迎来而来。

　　五指握成拳掩唇轻咳一声，目光落在面前的人儿身上。
　　姜萤背对着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白润的耳朵后面有两根黑绳，及锁骨的头发扎在脑后，发丝凌乱，脖颈修长，白嫩的肌肤一路往下，隐没在中长款T恤里。

　　她身形不高不矮，到他锁骨位置。
　　顾承眼眸微沉，扯着她的后衣领，把她往后带。

　　姜萤随着他的动作，后退两步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美目一片茫然，两秒后，眉眼一弯：“你回来啦！”

　　顾承嗯了声，把她往后带了几步，远离灰尘。
　　一直退到她家门前，姜萤摘下口罩。
　　可把她憋坏了。

　　顾承手指勾过她手上的口罩，转瞬戴在自己脸上，呼吸两下，镜片蒙上一层雾气，他摘掉眼镜。
　　“拿着。”

　　姜萤懵着大脑接过眼镜，眨了眨眼睛，本来就好看，此时戴上口罩，桃花眼清清凉凉，再配上白衬衫，偏生出一股儿禁欲味。
　　看着口罩右上方熟悉的猫咪图案，姜萤：！！
　　那是她的口罩！她的！

　　“你……”
　　“嗯？”
　　你把我的口罩还给我。
　　这句话她说不出口，捏着眼镜腿的两根手指微微一动。
　　这是不是，再一次间接接吻了？

　　她内心一颤，故作镇定的摇头：“没事，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害得她简直想原地旋转七百二十度，再跳起来给他一个吻。

　　顾承拿出手机，按了两下：“没电了。”
　　姜萤：……
　　“你这里可以充电么？”
　　姜萤点头：“可以呀。”

　　顾承把手机递到她眼前。
　　姜萤看了两眼，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顾承：“帮我充电。”
　　“哦……”她回神，接过手机。

　　之后，顾承去自己房间检查装修，姜萤站在原地，看着手上的眼镜和手机，莫名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老公下班后，老婆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之类的。
　　嗯，感觉良好。

　　她闭眼惬意的点头嗯两声，转身进屋，找充电线。
　　连接源头，手机刷的亮了起来。
　　按着开关机键，把手机打开，直到完全开启后，姜萤看着上面的密码锁发呆。

　　要不要解锁？瞅两眼？
　　不不不，这样做不道德。
　　她晃晃脑袋，放下手机，拍拍自己的脸，借此清醒。

　　刚拍完，就听到一声声震动，她寻找声源，是顾承的手机。
　　凑近看，未知号码，没有备注。
　　她手忙脚乱往外跑，到隔壁房间，灰尘，噪音，扑面而来。

　　她没有戴口罩，灰尘进入鼻腔作祟，她撇开脑袋打了个喷嚏。
　　迅速捂着口鼻，到顾承身后，拽着他衣服，试图把他拽出房间。

　　顾承回头，小姑娘皱着脸，小手捂着口鼻，一副难受的样子。
　　不过大脑思考，他抬手，手心附在她手背上，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半拥着她出房间。

　　把她带进她家里，顾承松开她，姜萤立马往洗手间去，关上门的那瞬间，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倒不是她娇气，只是装修房子，那灰尘真的脏，鼻子发痒，就控制不住自己。

　　打完喷嚏后，又揉揉鼻子，终于不再难受。
　　洗了把手，出洗手间，顾承还站在原地，口罩已经摘下来，露出下半张脸。
　　果然，有颜值的人，看起来就觉得鲜嫩多汁。

　　姜萤顺手抽了张纸巾，边擦手边说：“有人给你打电话，响了好几声。”
　　顾承没吭声，去查看手机，陌生号码。
　　他皱了下眉，刚放下手机，它又开始震动起来。

　　还是那串号码。
　　他没接，直接挂断，但是对方好像跟他作对一样，打了一次又一次。
　　顾承拉黑，不到一分钟，又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

　　姜萤：……
　　她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那挂电话的干脆利落样，佩服！
　　她动了动嘴唇：“要不，你接一次？或许是重要电话呢。”

　　顾承愣了下，听她的，接听。
　　“师兄！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啪的一声，手机那端的声音戛然而止。

　　虽然顾承没有开免提，但是手机声音确是最大的，而且姜萤就站在他身后的位置。
　　那娇滴滴的女声，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姜萤：“谁打的？”
　　顾承直接把手机关机充电：“不认识。”

　　姜萤暗戳戳的一撇嘴，那女声跟唐珂的声音重叠，她又不是聋子。
　　她眉毛一挑，故意道：“是嘛？我怎么听到她叫你师兄？难道是你某个小师妹？”

　　顾承重新戴上口罩，从她身旁经过，姜萤听到他淡淡一句。
　　“不是。”

　　待他出门，姜萤轻哼两声，踢了踢拖鞋，是就是，还不承认。

　　她这几天没睡好，一直在忙着装修的事，趁着顾承回来，她想着可以休息会儿，但是耳边尽是机器工作的声音，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思来想去，起床洗了几串葡萄，戴上口罩，又拿了几瓶矿泉水，踩着拖鞋往隔壁走。
　　这次，她学聪明了，趴在门口喊顾承。

　　顾承正站在卧室门口，看那些人工作，余光瞥到门口的人儿，他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看到她的那张嘴，一张一合。
　　口型对上，是他的名字。

　　他越过满地的工具，穿过飞扬的灰尘，来到她面前。
　　姜萤把水果和水端出来：“你们要不要休息会儿？”

　　顾承想了会儿，点头。
　　机器声停下，周围一片安静，工人们也不怕地上脏不脏，席地而坐。
　　窗户大开，灰尘顺着窗口飞出去，房间里很快有了些许新鲜空气。

　　姜萤把水果和水分给他们，也学着他们，席地而坐。
　　工人们吃些水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的最多的就是家常事。

　　顾承站在姜萤对面，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穿着中长款T恤，衣摆到大腿根部下方两厘米。
　　但是此刻她坐在地上，里面的黑打底若隐若现，周围的肌肤一片细腻。

　　他收回目光，不紧不慢走到她面前，拉着她胳膊把她从地上捞起来。
　　“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