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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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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墨君侯夫人的赏花宴如期来临。
不过卯时四刻,苏皖便被谷雨叫醒了。又是选衣裳,又是选首饰,苏皖被好生折腾了一番。
梳妆台前,苏皖瞧着镜中的女子,梳着垂髫分肖髻,几缕青丝散在前面。发间插着一支宝蓝色的蝴蝶步摇,垂落的宝石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晃。这是她及笄那年,苏誉送给她作为生辰礼的。
这支步摇,与画中娘亲所戴一模一样。
“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去东院看看阿姐如何了。”苏皖挡住了谷雨准备继续插发钗的动作。
谷雨听话地放下发钗,又瞅了瞅镜中的人儿,仍有些不满,“姑娘这样未免太朴素了。那墨君侯夫人既然将帖子送到了府上,今日肯定有一群人盯着姑娘看。姑娘应该好生打扮一番,如此才好叫他们闭嘴。”
谷雨的不满是有理由的。
苏皖不过回来几日,京城里的流言就已经甚嚣尘上了。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丞相家的二姑娘莫不是长的太丑了,或染着一身的重病,所以才被丞相大人丢在了乡下十几年?
这几日谷雨听得也不少了,心里早就憋了气。
苏皖其实不大介意,或者说,是她纵容了这番流言。
“之南,将狐裘拿过来。”
苏皖穿着一身的桃红色襦裙,腰间缀着一块白玉,衬得她人愈加娇艳。
之南将狐裘披在苏皖的身上,谷雨系好了带子,又好生整理了一下。
“姑娘不热吗?”谷雨将套着绸布的手炉递给苏皖,问道。
苏皖松了松自己的衣领,有些无奈,“怎么不热。可是这衣裳不得不穿。如今这京城里盯着爹爹的人可不少。丞相府中又有两个待嫁的姑娘,怎么看,都是两个拉拢人的极好机会。我这呢,就叫防患于未然,若是他们想要招惹我,可得注意了,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变成杀人了。”
苏皖调侃地回着,然而谷雨和之南都明白自家姑娘不是在开玩笑。
东院里,苏筠早已妆扮好,正坐在塌上,手里拿着绣棚。
苏皖凑近了一瞧,“鸳鸯?阿姐可是有心上人了?”
苏筠两颊一红,将绣棚放到一旁,“哪有,幺幺不要乱说。”
“好好好,阿姐不说,幺幺不问就是了。不过,阿姐,你这身衣裳可不行。阿姐长的这般好看,怎可穿这么深沉的颜色?”
苏皖说着就跑去苏筠的衣橱里挑选衣裳。
钱姜在一旁看着,劝道:“二姑娘,大姑娘是掌家的人了。穿的稳重一些是应当的。若是穿的太嫩了……”
“嫩?阿姐才多大,又生的这样一番好颜色,怎么就不能穿些艳丽的衣裳了。钱嬷嬷未必也太迂腐了。”
苏皖直接堵了回去,钱姜身为下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她正准备对苏筠使眼色,不想谷雨直接挡住了苏筠,指着苏皖新拿的衣裳说道:“姑娘,我瞧那件就很好呢。”
苏皖点点头,她的手中是丁香色的衣裙,淡雅的紫色,会将苏筠衬得更加温柔淡雅。
最终苏筠还是依着苏皖的意思,换下了衣裳。丁香色仿佛使得她人也变得更加精神了。
“若我是男子,必定想娶阿姐的。”苏皖搂着苏筠的肩膀,调笑地说道。
“你呀。”
苏筠一如往常地笑得温柔,可是苏皖还是看见了,苏筠眼中的喜悦。
哪家的姑娘不想穿的好看,谁又愿意生生将自己压人一等呢?
只怕是有人想要借着日积月累的愤懑来挑拨离间吧。
马车上,苏皖挨着苏筠坐着,与她一同看着书。
“怎么走这么早?赏花宴是巳时四刻,而现在才辰时六刻。幺幺去的这么早,莫不是真的想看墨君侯府中的花了?”
苏皖将脑袋放在苏筠的肩上,伸手将书翻了一页,“墨君侯一向与父亲不对付。这次邀我们前去,谁知会不会暗中做了手脚。早点去总归是没错的。”
就怕去迟了,有些人要紧着看笑话呢。
苏筠眸中一沉,苏皖的话她自是听明白了。
可若是帖子就被做了手脚,那只怕有些人是一定要让她们难堪了。
结果也真如苏皖所料。她们到楚府的时候,已经有不少马车停在那儿了。
下了马车,苏筠轻握住苏皖的手,“幺幺,待会儿和我呆在一处。别人的事不要理。”
苏皖乖顺地点点头,与苏筠一同踏进了楚府。
墨君侯,名门高族。这侯爵之位到了这一辈,已经是第三位了。
墨君侯一开始便站在了秦王一边,帮着秦王与太子斗得不可开交。
长子楚昊已为户部侍郎,户部自然偏着秦王。次子楚奕为妾室所生,不受主母待见,也没有什么作为。幺女楚淼是嫡女,受着万千宠爱,如今已经十八,却仍未许人。
这楚淼惦念着什么,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可是苏皖记得清楚,前世楚淼可没有嫁给秦王。
功成名就之时,可未必就是报恩之时。
墨君侯不懂这个道理,前世才落得那个下场。
楚府的花园里已经来了许多人。姑娘们穿的花枝招展的,这一看,花的颜色还不如人的颜色。
有几人注意到了苏皖和苏筠,侧首看了看,小声议论着什么。
苏筠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拉着苏皖去见了墨君侯夫人,林素。
林素母家是京城里新生的贵族,林家如今虽比不上他们这些勋贵之家,地位却也不容小觑了。
林素更是仗着母家,处处打压墨君侯楚洛天的小妾。若不是怕人说她是妒妇,只怕早把那些妾室全赶出去了。
“想来这就是苏大人的幺女了,生得倒也俊俏。要是让外面的人瞧瞧,那些流言也便会散了。”林素温柔说道,还拉过苏皖的手,亲昵地摸着。
“多谢楚夫人夸赞。苏皖身体娇弱,不宜外出。外人见不到也是正常的事。好在家中也没有太多的女子,我也可以安心养病。”
没有太多的女子,这句话可是戳了林素的心窝子。
林素的脸色变了一瞬,又恢复了和顺的模样,“说的也是。苏姑娘去瞧瞧园中的花儿吧,这秋日里的花儿与春日里的比起来,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色。苏姑娘想必会喜欢的。”
苏皖行了屈膝礼,便又回到了园中。苏筠却被林素喊住了,两人也便分开了。
“姑娘,这楚夫人好像是故意的。”谷雨小声地说道。
苏皖微微一笑,纤细的手指轻轻抚着菊花的花瓣,分开自己与阿姐,才好下手呀。
“你看,苏家的二姑娘长的也不怎么样嘛。这天还没冷,她就穿的这般多,怕不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重病呢。”
“我觉着也是。苏家的两个姑娘都是不省心的。苏筠都二十了,还未许人家。再熬下去,怕是要成老姑娘了。”
“老姑娘又怎样,反正人家有丞相大人作为后盾,嫁人还是不愁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嫁人本就想着能嫁给自己心仪的人,她这般……”
旁边两人肆无忌惮地议论着,声音倒也不小,仿佛就怕她听不见似的。
苏皖轻轻扯下一片花瓣,花瓣落在地上,被她碾成花泥。
“谷雨,你说,那些刚到十五就被家里许了人的姑娘,她家中的双亲该是有多着急呀。莫不是怕自家姑娘嫁不出去了,要赶紧寻人。说实话,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怜。”
苏皖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恰巧都能听见。
那两个姑娘也不例外。
“你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刘家的姑娘,刘雨晴,就是刚刚嫌弃苏筠老的那一位,今年刚刚及笄,就被许了人家。
“刘妹妹,怎么了,莫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
“你刚刚说谁可怜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看看苏筠,都什么年纪,还不许人,莫不是等着什么皇亲贵族来求娶你?”
苏皖捂嘴一笑,“刘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楚姐姐也还待字闺中呢,难不成楚姐姐也是心比天高,要什么尊贵之位吗?”
刘雨晴一噎,苏皖这是将战火引到楚淼的身上了。
楚淼原本做壁上观,这会儿见自己被说了,脸上自然挂不住。
“姐妹们好好赏花,何苦动肝火呢?刘妹妹,你又不像苏妹妹穿的那么多,怎么这么心气浮躁呢?”楚淼仿佛和事佬一般,可是话里话外无非在说苏皖有病。
苏皖点点头,应和道:“对啊,我们都是来赏花的,应当和气。”
说完,苏皖就转身去了另一边,竟是不想与她们啰嗦了。
好戏没能开锣,自然有人心中不满。
楚府的花园里有一亩从外面引来活水的池塘。秋日里,池水最是冰冷。
苏皖手里握着一朵白菊,沿着池塘边漫步着。
“姑娘,来了。”之南的声音悄悄响起。
苏皖面上神色未变,转了个身,就要往园中走去。
苏筠已经朝着她走来,苏皖眼瞧着她的神色蓦然变得紧张。
突然,衣袖上一阵拉扯,随即,“噗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姑娘,你怎么了,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