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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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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西院里,苏皖正拿着针线绣着手上的牡丹花。
谷雨坐在一旁帮自家姑娘理着丝线,之南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垂着首不动。
突然,之南的身形动了一下,苏皖立即就注意到了,她将手中的刺绣放到一旁,笑道:“去吧,外面应是来人了。”
之南点点头,便推门出去。
谷雨也将丝线都收拾好,说道:“想必是大姑娘来了。今日晚膳的时候,我瞧着大姑娘的眼眶一直是红的,本以为大姑娘会立即来寻姑娘,不想竟这时候才来。”
苏皖起身,让谷雨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想必阿姐是觉得近乡情怯,见到我这个多年不见的妹妹一时不知该如何吧。”
话语间,之南已经领着外面的人进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正值桃李年华的姑娘,一身黛色的衣裙,头上挽着发髻,发间插着翠绿的步摇。那姑娘生着一双瑞凤眼,眉宇间染着笑意,让人觉着温柔,眉色如黛,唇不点而红。
她走进内室,帘子早已掀起,是以她一眼便能看见坐在桌旁的苏皖。,瞬间,泪湿眼眶。
“幺幺,阿姐来看你了。”苏筠说道。
苏皖再也受不住,上前拉着苏筠坐下来,“阿姐,幺幺这些年一直盼望着见到阿姐,如今总算是见到了。阿姐可莫哭了,如今幺幺回来,应该高兴不是?”
苏筠含着泪点头,苏皖又好生安慰了一会儿,苏筠才堪堪止住了自己悲伤的情绪。
“听爹爹说,这些年一直是阿姐在帮爹爹料理内宅。爹爹还说,要是没有阿姐啊,这偌大的丞相府,还真不是一个男子能管的过来的。”
苏筠脸色有些羞红,“哪里有那么夸张,平日里有着刘管家帮衬,倒也没有爹爹说的那般复杂。”
苏皖拉过苏筠的手,握在手里,就像孩时一般,将她的手搓热。
“小时候我身体冷,每次阿姐都是这样帮我暖手的呢。如今我也总算做一回暖手的人了。”苏皖笑意真切。
苏筠却慢慢抽出自己的手,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幺幺,其实今夜来,阿姐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苏皖眼见着苏筠的神色变得有些难堪,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苏筠身后的那人。
苏筠身后站着她的乳母,钱姜。刚刚,钱姜扯了一下苏筠的衣角。
“阿姐说便是,你我之间哪还需要这般客气。”苏皖一边说着,一边给苏筠倒了杯茶。
苏筠接过,温在手中,“我想着妹妹既然已经回来,那家中的事情便可以渐渐交给妹妹了。我管了府中这么久,若是继续再一人霸者,妹妹既无法在出嫁前明白如何管理府中诸事,别人也会议论姐姐的。”
苏皖尚未接话,钱姜便抢着接道:“是呢。二姑娘刚回来不知道,不过半天,府中就已经有下人开始议论大姑娘了,说大姑娘故意霸着府中的权利不放。这不委屈死大姑娘了,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大姑娘,这丞相府哪能这么安宁?”
钱姜这话听着是为自家姑娘抱不平,可是他人听来却觉得有些刺耳。
如她这般所说,苏皖倒是不该回来了。如此这般,苏筠便不会受委屈了。
当即,苏皖便沉了脸色,“钱嬷嬷,这话可不能乱说。虽说不是什么年节,可是死这种字眼还是不要挂在嘴边来得好。至于内宅的事……”
苏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苏筠的手指已经微微泛白。
“至于内宅的事,妹妹可没有兴趣。若是这府上真有不懂规矩的人,乱说些话,就算阿姐心慈,幺幺也断不能放过这样的人。到时一定要打上几板子,再赶出府外才好。所以啊,我的好阿姐,可别把那些事情交给幺幺了,幺幺可还想好好玩一阵呢。”苏皖歪着头,看着微微垂首的苏筠,笑意中参杂着调皮。
苏筠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望着苏皖的眼中也带着几分歉疚,“既然这样,那阿姐就帮幺幺再管一阵子。不过幺幺终归是要嫁人的,这些事情早晚也要接手的……”
“我不管,反正有阿姐在。”
“你呀。”
苏皖和苏筠又好生聊了一段时间,眼见时辰不早,苏筠才回了东院。
临走前,苏皖又重提了刚才的话,“阿姐可记住了,对于乱嚼舌根的人,可不能轻饶。”
苏筠以为她犹对府中之人乱议论的事生气,自是答应了,却没有注意到钱姜的头更低了。
苏皖见苏筠离开了院子,才回了屋子。
谷雨一边帮苏皖解着衣裳,一边说道:“大姑娘生得那般好看,为何穿着黛色那般老气的颜色,生生将大姑娘的颜色压了一大半。还有那钱嬷嬷也甚是奇怪,主子还在说话,她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插话,还说那般带刺的话,我看她就是最该打几板子的人。”
苏皖步入浴桶中,让热气包围周身,“谷雨,你现在倒是看的通透,可惜……”有人看不透。
“嬷嬷有消息传来吗?”
“姑娘今晨刚到,下午嬷嬷的信就送来了。只是那时太忙,我一时给忘了,待会儿拿给姑娘。”
苏皖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这次回来,她没让张嬷嬷一同回来,而是让嬷嬷留在了山庄。
就连送行那日,她都不曾让嬷嬷送行。
怕的便是心软。
京城这个地方,她不想让更多的人涉险了。少一个人,她便能少一分牵挂。
夜色悠长,大多数人已经入睡。
东院的烛火却亮了许久,直至三更才灭掉。
第二日,苏皖带着司慕琳和丫鬟出了门。
京城的繁华自是安城和凌城所不能比的,司慕琳再怎么佯装镇静,也依然被各色的新奇东西晃了眼。
四人一路上吃吃喝喝,买了不少东西,司慕琳都已经拎得满手都是东西,但当一家衣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司慕琳的眼睛还是照旧亮了起来。
苏皖无奈地朝着之南笑道:“她怎么也不嫌累,我都看的有些受不住了,她倒是精神满满。”
虽是这样说着,苏皖还是跟着她走了进去。
但若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苏皖是怎么都不愿意进那家衣庄的。
衣庄里,司慕琳看着面前一身男子装扮的人,眼里尽是不满。
那人手中拿着一件月白色的襦裙,趾高气昂地看着司慕琳,“掌柜的,这件衣裳我要了。”
司慕琳伸手欲抢过衣裳,不想却被那人躲过了,“一个姑娘家,动手动脚是怎么回事。这件衣裳现在可是归我了,待会儿要是哪里坏了,可别怪我……”
那件衣裳,是司慕琳最先看中的,不想这男子却强词夺理,硬是要买下这件衣裳。
苏皖垂下头,摸了摸腰间的香薰球,淡淡地说道:“阿琳,我们走吧。”
苏皖不愿计较,司慕琳心中再不满,也不能说些什么,只得跟着她出去。
只是出了衣庄的门,苏皖却没有再往前了,而是站在树下的阴凉处,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儿,刚刚那个男子也出来了。
苏皖的声音蓦然响起,“阿琳,刚刚他说你动手动脚,但是似乎你还没动脚不是吗?”
司慕琳懵了一下,瞬间心神领会。
刚刚衣庄人太多,她不便施展,如今想夺一件衣裳还是容易的。
很快,那件衣裳就被司慕琳踩在了脚下。
那男子颤着手指着地上的衣裳,“你你你,大胆!”
司慕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又碾了两下,“大胆?我今日还就大胆了。”
衣裳被踩在地上,染上了无数的灰尘和脚印。
苏皖拿着一袋银子走了过去,“这位公子,很抱歉,我妹妹有些鲁莽。这些银两便当是对您的赔罪了。”
那男子狠狠瞪了一眼苏皖手中的银两,“谁要你的钱,你也不看看本……”
话语声戛然而止,那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闭紧了牙关不再开口。
苏皖靠近了那男子几分,手中的银两塞到了他的怀里,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公主,强夺来的东西终归不是你的。还有,公主私逃出宫,如此嚣张,就不怕引人注目吗?”
那男子的身体一僵,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就这样被识破了,一时间看着苏皖的眼神都变了味。
两人在说什么,别人自是听不见,但是在他人看来,两人距得那般近,倒像是关系亲密似的。
不知情的人,或许还有一种郎才女貌的错觉。
苏皖说完,便转身离开。
只是她刚走没几步,谷雨却突然指着后面说道:“火,火……”
苏皖回头,便瞧见地上的衣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烧了起来,瞬间便燃成灰烬。若那人躲得不够快,只怕那火苗已经窜到了她身上。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放火,这京城又有几人敢这么做。
苏皖气得只咬牙,她之所以点出那人的身份,就是想让她有所忌惮,不要闹得太难堪。
可是有人不这样想,只怕他还想闹得越大越好。
苏皖仰起头,朝周边看了一番。
果真,在一家酒楼二楼开着的窗口,苏皖扑捉到了一抹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