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燕子楼》千雪寻城

4、从容与惊鸿1

　　梦忆堂，就是孟氏居住的院子了。沈归燕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白萱的一阵惨兮兮的哭声，哭的沈归燕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把白萱给欺负了。
　　“我的娘亲啊，你可千万要为女儿做主啊，三姐欺负人啊。”
　　沈归燕抽了抽嘴角，还是大步跨了进去，看了眼白萱，奇怪问道：“五妹这是怎么了？女儿大老远就听到她的哭声了，哭的可惨了，谁招惹她了？”
　　不是装的，沈归燕是真的觉得莫名其妙。葡萄而已，少吃几颗会死啊，至于吗？
　　“棠儿，我还要问你呢？怎么欺负的你五妹，让她哭成这样？”
　　沈归燕也看向了白萱：“对啊五妹，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抢我东西！”
　　沈归燕不乐意了，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谁抢你东西了？有话就说清楚点，问你话也不说事，哭哭哭，就你会哭，谁不会啊！”扁了扁嘴，眼泪说下就下，沈归燕对着孟氏立地开作：“娘亲啊，你看她，仗着年纪小就欺负我，有话不说清楚，一口一句我欺负她，讹人啊！”
　　“都给我闭嘴，烦不烦！”一个白萱哭就够烦人的了，又来了一个白棠，孟氏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当即喝道。
　　见孟氏生气了，地上的两个人瞬间把那点虚伪的眼泪收了个干净。
　　孟氏问白萱：“说，你三姐抢你什么了？”
　　“橘子。”白萱秒答。
　　孟氏满脸不屑：“萱儿，真不是我说你，橘子而已，至于吗？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一个橘子也能抢成这样？果盘里有，直接拿去，别来烦我。”
　　白萱迅速改口：“不是橘子，但是我说了您别骂我。”
　　“说。”
　　“是葡萄。”
　　孟氏：“……哪来的葡萄？”
　　白萱完全忘了来的目的，诚实答道：“库房拿的。”
　　沈归燕扶额：“……”
　　孟氏脸色变了又变，眼神变化莫测，随后，又问了白萱和沈归燕一遍：“因何而吵？”
　　这次，沈归燕冷漠答道：“分赃不均。”
　　沉默了几秒，孟氏摇了摇头：“智商堪忧。”
　　白萱：“……”
　　沈归燕：“……”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俩姑娘实在是蠢的厉害，孟氏很是无奈的朝她们招了招手，还是决定教点东西。
　　“就你们这种程度，出门在外，一准吃亏。”孟氏作为宅斗行家，对两个未出茅庐的女儿，报以轻蔑而的笑。
　　“做了坏事不到特殊关头，打死不能承认，这个道理你们到底懂不懂？”
　　“懂……”白萱怯生生的点点头。
　　“分赃不均还要来跟我哭，你们是不是傻！”
　　沈归燕：“……”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我抢完就跑，没想告状，告状的是她。
　　白萱接着问道：“那……依娘亲看法，女儿应该怎么办？”
　　孟氏道：“若是我，会无比冷静的回仓库再拿一串葡萄。有福自己占大头，有难两人平均分，稳。”
　　不愧是行家。
　　想了想，白萱犹豫道：“那…女儿去再拿一串？”
　　“拿什么拿？葡萄那么贵，是你想吃就吃的吗？把拿走的都给我叫出来。”孟氏气着骂道。
　　“是。”白萱应了一声，得了令，拔腿就跑。
　　就算是做反派，那也是门艺术活。
　　目送白萱跑开，沈归燕站着没动。
　　孟氏歇了会儿，见一个姑娘跑了，另一个还在这儿，忍不住问道：“棠儿，你怎么不走。”
　　“母亲，棠儿已经没有葡萄了。”
　　孟氏挑眉：“都吃了？”
　　沈归燕点头：“都吃了。”
　　其实没想到沈归燕会下嘴这么快，愣了一会儿，孟氏忽然笑了。
　　“你这丫头也不傻啊。”
　　嘴角微抽，沈归燕道：“女儿多才多艺，一身的机灵都是和母亲学的，何时犯过傻？”
　　被她这话给逗乐了，孟氏连连摇头：“你这丫头，可别折煞我了，分明是才开了窍，会讨人喜欢了，从前啊，多才多艺是真的，可那机灵劲儿连萱儿的一半都不如，跟你爹似的，榆木脑袋一根筋，我可烦你了。”
　　见孟氏笑了，沈归燕也就放肆了些，直接凑上去，哄道：“那棠儿现在这样，您可喜欢？瞧瞧，你这姑娘不是傻，不会哄人，而是大器晚成。母亲信不信，女儿以后，可以一鸣惊人。到时候，您就是被众人捧着哄着的贵人。”
　　孟氏摇头：“娘这辈子，够富贵了。只要日子像这样安安稳稳过下去，足够了。”
　　“谁还会嫌钱多啊，您只要知道，以后女儿长大，肯定不会忘了您就是了。”
　　“还谈什么长大，傻姑娘，都该嫁人了。”
　　“不嫁不嫁，女儿这么好，怕是这辈子也特别碰不到合适的好人家了。”
　　除了宋明渊，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对她更好，她只要宋明渊，遇不到了，那剩下的谁都一样。
　　“棠儿？棠儿？”
　　孟氏连叫了两声，沈归燕才反应过来，笑道：“我走神了。”
　　“嗯，没什么事那就去歇着吧，下午咱还要进宫吃晚宴。”
　　沈归燕点头：“好。”
　　出了大门，沈归燕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头。和人聊天还能走神，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一想到宋明渊，思路就抽不回来了？
　　好像……还真抽不回来了。
　　觉得不行，沈归燕又敲了敲头，快步跑回了海棠居，钻进后院，想看看哪里能翻墙出去。
　　自己上辈子，还留下来一个闻风楼。专门为自己收集各路情报，所以，她想了解什么事特别容易。
　　那地方一直归她一人所管，从未交由他人着手，也几乎没有谁知道那个地方是她的。现在太皇太后已故，没人知道她重生了。没了主人，那她辛辛苦苦弄了这么久的闻风堂，岂不是要关门了？
　　她真死了的话，那关就关了。可现在她又能活一辈子，就不能让它关门，还要用呢！
　　沈归燕左右看了看，终于发现了一处较矮的墙。脚下用力一蹦，手就勾住了墙头，左蹭右蹭，终于是爬完了一半，坐在墙头上气喘吁吁的休息。
　　翻墙实在是个力气活，等她回来，一定要买一个铁锹，挖一个洞，以后出门，钻出来！
　　抹了把汗，沈归燕刚打算跳下去，就听见盈袖的喊声：“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快出来。”
　　“喊什么喊什么啊！我不就在这儿吗！”
　　沈归燕也朝自己屋子的方向喊道，这一分心，脚下忽然打滑，沈归燕一惊，想起盈袖叫她，就下意识往院子里歪保持平衡。可这墙多年没人上过，早就爬上些许青苔，沈归燕一不留神，顺着苔藓就滑了下去。
　　“啊！”沈归燕觉得，自己差点摔成了个半身不遂。
　　盈袖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看到自家小姐这副样子，竟是有点想笑，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无比关切的把沈归燕扶起来，再嘘寒问暖一番，就努力的憋啊憋，脸都憋红了。
　　沈归燕见她这样，心中更气，照着盈袖的袖子猛地一扯，盈袖没把握好重心，摔倒在地，笑意却也再憋不住，喷薄而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您可饶了奴婢吧，哈哈哈。”
　　沈归燕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就走，边走边哼哼：“盈袖啊，你了长点心吧，你知不知道，就你刚才那一嗓子，我差点死活去。疼啊，疼啊！”
　　沈归燕这个人，平日里自在随性惯了，对下人也没什么架子，盈袖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但意识到这一点后，也就更不怕她了。
　　盈袖笑嘻嘻的解释道：“奴婢是要给小姐梳洗打扮，待会儿进宫的。”
　　沈归燕觉得莫名其妙：“进什么宫，白天不是进过一次了吗？你当皇宫是你家后院啊，说进就进。”
　　盈袖拉拉扯扯把沈归燕按在妆台前，一边梳洗，一边道：“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太皇太后嘛，皇上当然要隆重，咱们收到了请柬，被请去皇宫吃素宴。”
　　看盈袖兴奋的闪着光的眼睛，沈归燕不禁感慨。
　　皇宫啊，就是这么个奇怪的地方，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这里面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难说。好坏，难说。无聊，可以肯定。
　　低头晃了晃腿，沈归燕这才想起了疼。
　　刚才她可是从墙头上直接摔下来了啊，怎么就忘了？
　　手肘上，膝盖处，仿佛才有了痛觉一样，细细痒痒，却叫人难以忽视，沈归燕对盈袖道：“盈袖啊，你难道还没有发现，你家小姐受了伤吗？”
　　盈袖低头，这才发现了沈归燕伤口渗出的丝丝血迹，惊呼一声，连忙拿了一大堆止血的药，沈归燕哭笑不得。
　　“没那么严重，盈袖，帮我找个帕子擦擦就好啦。”
　　盈袖连忙照做。
　　沈归燕年轻时，也是野惯了的，所以并不觉得怎样。可这体弱多病的白三小姐可受不了这个，摔了一下，胳膊都差点肿了，还是上了些药，这才好了许多。
　　“罢了罢了，还是要进宫的，穿长一点的衣服，将就着看吧。”不算在意，沈归燕挑了件白色长裙，嫌弃的看了一会儿，也将就着穿上，就跟着进了宫。
　　要不是自己的丧，要守着礼，她真的很想穿红色，这衣服颜色太淡了，太淡了，一般般，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