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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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着Kimani家房屋旁的士兵使Simon感到紧张。他只有十三岁，眼前站着的所有人都比他高一大截，他只有仰起头才能看到他们的脸。Simon不喜欢这种被人压迫的感觉，他身边的Kimani也彻底抛弃了所有脸上的情绪，面无表情的跟随在他的左侧。
"先生，这里被封锁了，闲人不得靠近。"
对他说话的士兵身高基本上比他高了三十公分，他毫不夸张的怀疑如果他们两人肩并肩他就只能达到他的怀里。但是他还是坚持喊Simon为先生，因为按照左森的规定，所有的精神能力者都需要被人尊重。就算Simon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鱼神教徒，他还是有时候觉得神殿的某些规定滑稽的要命。
"我们到这来是得到了魔法兵部Josiah Aston上尉的许可的。"Simon抬起头勇敢地说，不愿在大人面前示弱。
"好的，先生。请稍等，"这名士兵对Simon点了点头，又在简短的几分钟后返回了两人的身前。"请问你和你的同伴的名字是？"
"Simon Florentino和Kimani Nangarden，他这个房屋主人的儿子。"
一等士兵把行动的自由还给他们，Simon就把注意力转向了他身边的那个人。Kimani很明显正在忍受某种痛苦，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目光一直锁在不远处的大门，就连Simon呼唤都没有反应。Simon忍不住轻微触碰了他一下："你没事吧？"
Kimani猛得一转身，深蓝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Simon，Simon深吸了一口气，刚才触碰他的那只手还悬在空中。他安静的等着，直到男孩的呼吸平复。"我没事，"Kimani呛了一声。"真的没事。"他反复的说，低着头用手抹了一把脸。
不论男孩怎么说，他看着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Simon突然感觉非常的糟糕，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他可以承受的。他们跟随着小路走到了Kimani家的门前，任由Kimani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他看到景象并不是一个家应有的样子。所有的东西都摊在桌子上，沙发上。早上吃饭的碗碟被随意的摆放，地上的一些零碎的插头、电池很明显都是行李整理过后被丢弃的产物。这不是一个他愿意回到的家，这甚至不应该是任何人愿意回来的家。
离开家前的女主人们不论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们很明显都没想过要回来。
Kimani没有显露出任何痛苦的情绪。比这更糟，他完全面无表情，像是机械一般穿过客厅走到了二楼。Simon跟随着他来到了一个淡蓝色墙壁的房间里，Kimani在门口伫立了很久，然后突然走向了衣柜，打开了衣柜的门。
"这是你的房间。"Simon的声音低的像是喉间的叹息。他看到房间的衣柜内摆放着的都是小孩的衣物，没有什么证据比这更能说明问题。
Kimani摇了摇头："不是。这里不是。"他转过身，不远处墙壁上的照片却把他定死在了原地，眼前的景象让这个男孩捂住了胸口，身体猛烈的颤抖着，像是快要吐出来。
"我给你一点私人的空间。"Simon决定他没有办法再继续看下去，他匆忙的走出门外把门紧紧的关闭。从门内传来身体跌倒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啜泣相继来临。Simon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倚在墙边闭上了眼睛。
这个房间，这个建筑的一切都让他感觉无比的恶心。空气中漂浮的不幸福让他想要立刻冲进寝室里拉住Kimani把他带出这里。左森的家庭不应该是这样的，左森的家庭应该充斥着温暖的笑容和亲人的气息，而不是应该像这里这样，压抑的让他喘不过气。如果就连他都受不了这里，作为曾经居住在这里的Kimani又该会是什么感受？
门突然开了，Simon向门后望去，Kimani正站在那里，大声的喘着气。他的脸庞通红，脸上全是泪痕。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没人发出声响。
"Please, Simon,"Kimani突然说，声音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一样，"把我带走。"
已经从墙壁上站直了身体，Simon看着他的眼睛。"去哪？"
"哪里都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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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精神控制者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当你拉着一个满脸泪水的同龄人走出一个理应是被完全封锁的地方时，没有人会对你的行为进行质问。Simon第一次想要感谢他吓走旁人的能力，一路上所有的行人都是匆匆略过，即使有人抬起了眉毛显示出怀疑的样子，也没真的有人敢拦他下来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父亲的人，however，却决定在他们进入居河之前叮嘱了一句："Mr. Florentino，你的父亲嘱咐你早点回去。"
Simon发出一声呻.吟。当然了他的Papa Josiah会在居河安排他自己的人手，当然了那些人手都认得出他，当然了他们会把他的情况报告给Papa。Kimani保守的回避了四周有意又或是无意的眼光，只看向他们前方清澈的河面。"我们换一个地方。"Simon对他说，带领着男孩来到了没有人迹的居河岸边。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回到the Guardian House，" Simon说着，望着远方蔚蓝色的天空，"我带你来这也只是因为这里比较近。"
"我昨天来过这儿。"Kimani说，像是在看着天空又好像只是在看着虚空中的某一个角落。"他们就是在这里找到了我。"
Simon心里一揪，他完全没有考虑到故地重游可能会给Kimani带来相反的效果，他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过错？他已经开始掉头："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孩拉住了他，不让他向前走。"我...喜欢这里。"他咬了咬嘴唇说。
Oh. "Oh，"Simon感觉自己心中柔软的角落像是被撞了一下，语气情不自禁的放软，"是吗？"
"是的。"Kimani点了一点头然后说道，"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说但是我就是，觉得这里很让我安心。"他的语速越说越慢，到了最后结尾句子，他甚至显得比Simon还要意外。
"很少有人会这么想，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里高深莫测不敢靠近。"Simon转身去看水天相接处高高在上的太阳。"但我很高兴。"他又说，"因为我也非常喜欢这里。"
从早上就开始下的毛毛小雨到了现在已经停了下来，居河的河面上难为的没有雾气遮掩它的风景。Simon发誓他从没有见过比这更清澈的河水，也没有感觉到比这里更加清凉的风。他对Kimani说带他来这只是因为这儿近，但其实这完全就是一个谎言。居河对于他来说，其实有着重大的意义。也许有一天他可以告诉男孩这件事情，但现在他还不可以。
"我感觉自己属于这里。"Kimani说。Simon为男孩奇怪的措辞扬起了眉毛，但Kimani似乎并没有在意。"昨天我就是在这里陷入了昏迷，你父亲说我被路过的人发现，那个人跑到了岗哨处报警...等到警卫走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的眼中闪着泪光，声音中带有着绝望的情绪。"我不记得，我真的不记得。我不记得我袭击了警卫，也不记得后续被带到了医院里来。我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从医院里苏醒，然后我谁都不认识，连自己都不认识。我以为我到原先住的地方就可以感觉到归属，可是我没有。当我看到我和我母亲的照片时，我甚至以为我看到了陌生人，三个和我毫不相关的人。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我真的很想知道我自己是谁。"说到这里他已经完全是在唔咽了。"甚至就连我自己的名字，我都觉得是属于一个陌生人的。"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Simon想对他这么说，但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人不会因为他的道歉而修复伤痕。相反的他让自己靠近了男孩一步，让男孩的身躯罩近了他的阴影里。Kimani的身体一震颤栗，但却不由自主的朝他挨的更近了一些。
"我的母亲...她们是不要我吗？她们不爱我了吗？"
Simon感觉像是被人用针刺进了心里。在今天所有Kimani对他说的话里，只有这一句话让他感到心碎。他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不可能的。"
"我不想要你安慰我。"
"不，我这么说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感情，又或者是为了给她们开罪。对于在母树下出生的孩子来说，不被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所爱就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他情不自禁的抓住了Kimani的肩膀，因为这是重点中的重点，这是他从他Papa和Daddy那里听到过无数次的诺言。这应该是属于他们左森所有人的礼物，但Kimani却忘记了，这让他无法忍受。
"听着，Kimani。鱼神在创造母树的时候，定下了两道规则。一：只有两人真正相恋，母树才会为他们落下她的树枝。二：只有在两个人真正做好永远爱他们的孩子的准备的情况下，母树的树枝才会生根发芽。你听懂了吗？你的存在就是你的母亲爱你的证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的事，可以让她们不再爱你，这是神明为每一个母树下诞生的孩子许下的诺言。"
Kimani摇摇欲坠的说："我还是不能理解..."
"坐下来，坐下然后你会觉得好受一点。"Simon拉着他盘腿坐下，不去在乎泥巴是否会弄脏他的西服。"我觉得你应该去读一些有关鱼神的书，然后你就可以对我所说的更加理解。我的父亲们和你的母亲们都是在母树下求得的我们。他们先到母树那里求得了一根枝桠，然后把它埋在母树周围的土地上。如果他们通过了母树的考核，那么这些枝桠就会发芽，九个月后孩子就会在它之下降生。我们都是在母树下降生的孩子，对于我们的大人来说，我们就是他们爱情忠贞不渝的证明。对于我们自己来说，我们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人爱着我们的证据。你永远不用怀疑。"
"是真的吗？真的是这样的吗？"Kimani的眼中仍然带着泪水，但同样出现在他眼中的还有希冀。Simon没有办法挪开他的视线一秒。"当然是真的。"他沉声说。
他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所说的话中所包含的深刻含义在对方的脑海中落下：我们都是被需要着的。没有人是没有价值的。所有人都是理应被爱着的。
Kimani缓缓地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但Simon却能看到他嘴角间渐渐涌起的笑意。他感觉有些奇怪："你在笑什么？"
"没有什么，我想我只是有点开心。"Kimani说，先前的流泪让他有些打嗝，但就连这样都没有打散他嘴角的笑意。Simon有点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Kimani Nangarden有可能是他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最神奇的人了。
“还有就是，你说的那位神—”他的话被嗝所打断。
“鱼神。”Simon纠正他。
"—他真的非常温柔呢。”
即使Simon尽量保留，他还是控制不住回复了男孩一个微笑。
"是，我也这么觉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谈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