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套》有一茬没一茶

81、恶魔

　　丁一一曾在“泛舟计划”组织度过了一段黑暗的日子。在那时，她每天白天上完课，夜晚还要接受组织的通宵培训。但奇怪的是，在她心中，这并不是她最黑暗的日子，因为她所受的折磨并不只从这时候开始。
　　早在童年时期，她就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东西。
　　丁一一那时还叫丁墨如，她的父亲是个有名的商人，经营着一家名为“亚特兰”的网络运营公司。母亲是个政/客，总能接触一些权力顶层人士。从小，丁墨如就在父母极度专权的控制下长大，她的父亲要求她学会察言观色，左右逢源，而母亲则要求她保持绝对的出色，在父母的高压下，她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地狱中度过。
　　在她五岁时，一次过节，有不知名的官员带着孩子来家中拜访，并送给她一个玩具熊。她高兴地接受了，谁知官员走后她却受到了母亲的严厉斥责。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年幼的她忍着眼泪，倔强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当时已经说过‘谢谢’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身后的孩子也很想要这个玩具吗！”
　　她争辩道：“可他是来我们家拜访妈妈的，这个玩具熊也是送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收，我有什么理由不能收？”话音刚落，一记耳光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稚嫩的脸颊上，顿时她感觉自己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愚钝的小孩，”母亲骂道，“你知不知道，收了这个礼物，就意味着欠了他的人情，欠了人情是要还的，在政/治社交里，你只能让别人欠你人情，绝不能欠别人的人情。何况他是什么货色，根本不配来结识我，而你居然让我欠这样的人一个人情，实在是太给我丢脸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如果在这么件小事上我还要出手，那个小官员必定会觉得我不近人情，如果他回去后和他的上级打小报告，我的名声就毁了。但你却不一样，如果你开口拒绝，他只会觉得你有教养，毕竟凭他的脑袋，自然想不到五岁的孩子会懂政治上的利益关系。”母亲语气严肃，“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说‘叔叔，谢谢你送我这个礼物，我很喜欢，但我刚刚看到弟弟的表情，好像比我更喜欢这只玩具熊，所以我打算送给他了。’明白了吗？”
　　她用手摸着肿痛的脸颊，咬着牙点了点头。
　　这样的折磨每天都在继续。她开口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斟酌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被父母责罚，这令她一度十分寡言。但生性内向，不善言辞更让她成为了父母的眼中钉，常常受到他们的冷眼相待。
　　长期积累的怨意让她在十四岁生日前夕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要伪造父亲出轨的证据，这样一来，父母之间长期积累的猜忌和不满就会爆发从而导致离婚，而她也可以至少提前摆脱一方的控制。
　　她精心筹谋了整个计划，等待着十四岁生日那天。那一天，父母会以给她过生日的名义提前回到家，说是给她庆祝成长，实际却是将一年以来她所犯过的错重新摆上台面整理一番，像是法官在审判时宣读罪犯的罪行一样。然后，父母二人会再次严厉斥责她所犯下的这些错，要求她摆明态度。直到她痛哭流涕地表示悔改后，这场生日仪式才会结束。
　　她清楚地知道每一个流程，因为自己的每个生日都是这样度过的。而且随着年龄增大，所接触到的人越多，她所犯下的“罪行”一年比一年多，接受的“审判”也一年比一年严厉。直到今年，已经“罄竹难书”了。
　　所以，她希望能做个了结。

　　生日那天是星期五，放学后她没有原路回家，在报刊亭里买了张无记名的电话卡和一根雪糕，偷偷躲到家对面一座楼里，跑到楼道的六层。在那里，视线能正好看到家里的情况。她瞄了一眼，发现父母已经在家了，他们正捧着一个蛋糕，放在了窗户下的餐桌上。于是，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台有些破旧的手机。这是她趁父亲不注意时偷偷潜入房间，拿了他的私房钱后在二手市场买下的。她咬了一口雪糕，装上电话卡，打开事先安装的变声软件，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你是莫翎华吧。”与之前成千上万的练习一样，她用轻佻傲慢的语气说出了母亲的名字。
　　“是，你是谁？”对面屋内的母亲问道。
　　“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我叫蓝欣，是你丈夫丁耀日思夜想的人。”这个名字，是她在半夜里从父母的争吵中多次听到的。没等母亲回答，她又继续道：“希望你识相一点，他已经不爱你了，别费劲心思把他束缚在你身边了。”说完，她挂了电话，单手从书包里摸索出一台小小的望远镜，躲在楼道内观察对面的进展。果然，她看到她的母亲变得非常愤怒，发疯似的冲进了屋内，过了一会儿拎了一条父亲的衬衫出来，指着衬衫对父亲破口大骂。她知道，她的母亲发现了衬衫的一角有一个口红的印迹。这是她故意画上去的。
　　父亲开始时还在解释，后来干脆和妻子吵了起来，双方互不相让，起了争执。莫翎华开始砸碎家里的所有东西，包括丈夫非常喜爱的陶瓷和名酒。这使丁耀彻底愤怒了，他与妻子扭打在了一起。
　　丁墨如一边吃着雪糕，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她不曾想过，剥去了高知分子文明教养的皮囊，失去理智的父母原来也会像野蛮人一样厮打。忽然，她看到母亲冲动地跑向窗台，拿起窗户边餐桌上的一个名贵花瓶往窗外扔，而一边的丈夫一个健步登上餐桌想夺回她手上的花瓶，两人爬在餐桌上争夺起来。这时，一个重心不稳，父亲向窗户外倒去，母亲抵挡不住他的力量也被拖出了窗外。
　　两声巨响。精美别致，价格不菲的珐琅花瓶瞬间粉身碎骨，映衬着一旁丁墨如父母脆弱不堪一击的生命。

　　父母走后，丁墨如成为了丁一一。这时的她慢慢发现，自己在语言上有着特别的天赋，这个天赋不是指有多能说会道，而是语言中一种不曾被人重视的能力——控制。
　　她能用语言控制人心。
　　丁一一发现，她似乎能推测出别人心里在想什么，然后引导人的想法按照她所预先设想的路线走，进而控制人的行为。
　　刚发现自己的天赋时，她也有些惴惴不安，于是故意避免社交，强迫自己不去使用这种能力。直到高二，她被同班的四个男生多次欺凌打骂，才使她迫不得已第一次动用了这种能力。一个月后，“高中男生自相残杀，三死一伤”的新闻登顶了各大媒体的头条。也是在这时，“诺亚”找到了丁一一，将她归入麾下。
　　丁一一曾经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诺亚”要以她的父母被周全杀害为由让她参与“泛舟计划”，明明这是个一捅就破的谎言，她和“诺亚”都心知肚明。后来她才明白，这个理由不是给她的，而是给组织其他成员的，这样才能证明她存在于组织内部的合理性。至于丁一一自己，“诺亚”知道她会留下来的。
　　没人会比生性喜欢操纵和毁灭的她更适合这个计划。

　　又一阵海风吹过，丁一一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她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这是她多年以前就已规划好的。对此，她不惜向最在乎自己的人撒谎，隐瞒过往中珍贵而美好的片段，调换组织成员写给丈夫的绝笔内容......
　　只为不得到任何人的同情与悲悯。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结局，会是be还是he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