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悟》万里霜林

1、错过是缘分 得到是幸福

　　老同学们以“十年”为题，在圈儿里贴了很多相片、感想之类。我细细地看了，轻轻地飘过。
　　那个刚高中毕业的女生，满眼浪漫地问我：“老师，十年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都有好的成绩了吧？都结婚了吧？聚会的时候有另一半了吧？还会带着孩子呢！”
　　我对她微微地笑，这真是个很美好的设想！我无法与她细说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也无法向她剖析那样的真实：十年后还有很多人依然单身，他们似乎是被剩下来了。那些人或许是因为太过聪明，或许是因为不够勇敢。当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曾经那个想嫁的人竟娶了别人，曾经那个该嫁的人也结婚了……于是把错过归咎于缘分。
　　我是老师。我工作的地方，正是我的母校。我工作的这间教室，在我当年做学生时就读的那间教室对面。现下，我的老师们离离散散，同学们各奔东西，我似乎就是那个被冥冥之中派来驻守当年记忆的守班人。
　　我正在讲台上恢宏恣肆地讲授《观沧海》，那大小同桌正喁喁细语交头接耳。又让我想起当年，我坐在窗边，耳朵里听不进语文老师的话语，眼睛观望着窗外小池塘边上的钓鱼叔叔的钓鱼钩，脑海里一阵胡思乱想：东临窗子，以观钓鱼……
　　我羡慕这些孩子，开窍早。
　　我以前的懵懂，现在一阵阵地清明，一阵阵地痛。我每走在校园里的一寸寸土地上，就有一缕缕回忆。慢慢领悟，原来我欠了人多少个微笑，欠了人多少个明白。
　　只是那年，我最喜欢念那首诗——你是我黑夜的太阳／永远看不到你的光亮／偶尔有些微光呃／也是我自己的想象／你是我梦中的海棠／永远吻不到我的唇上／偶尔有些微香呃／也是我自己的想象……
　　几年以后，我自己的想象被证实，那不是我单单的个人想象。
　　可是，我没能同那想象之人修得后果。纵然，那人曾向我坦白过他的心思，曾在地震后联系我寻找我，曾邀我去他工作的城市落脚。
　　我若去了，那个撵着他跑的女孩儿怎么搁置？
　　这些年，在受难时，我常怪自己糊涂，善良软弱，徒留忧伤。
　　事易时移，再无法放下，也任凭其被尘封。可终究，我欠别人的，还不了；那个我曾想象的，却无法由衷祝福他。
　　我终于结婚了。
　　他是一个远从湖北来的工科男，整天和电脑打交道，画画机械图，偶尔去国内外的大小电厂解决一些大小事故。
　　时光飞逝，又来一个暑假。
　　我可以窝在家里几天不出门，听歌看电影看小说，半夜无厘头地梦醒。金子般的时间就那样慢慢从眼尾指尖流走！嗨，惆怅，懂么？那眼尾纹，一笑起来遮都遮不住，多么残酷！
　　扯远了。
　　我想谈的不是时间留下的眼尾纹，而是我该从匆匆这些年里得到点什么。
　　因为小说看多了，这几天里老是在幻想的世界里游走。于是在梦里，时光倒流，我看到了潜意识里最难忘记的人们和那段时光。
　　我突然从梦里醒来。这一清醒，我才发现，躺在身边的人就是相约要白头到老的人——亲爱的老公大人。
　　这是现实，那是梦！梦啊！
　　梦里，笑得如暖阳的同桌，眉目分明，在我身旁，拿着笔装模做样地写写画画，似乎是要问我以后准备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一会儿，那个敦厚和煦的胖子，又拉着我去操场跑步，可是，肤白貌美的小哥说我还欠他一个火鸡翅膀，什么时候请他……
　　我醒来。
　　不过，躺在旁边的人睡得真是安静。但在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倒想温柔地把这人抓醒。不过，我没有这么做。我只是在另一个晚上——我承认，神经兴奋的我是嫉妒，无比嫉妒这人这种躺下一分钟就能睡着的高超技能——我辗转反侧絮絮叨叨地条理清楚地眉飞色舞地给他讲了一个又一个那些年的小故事。这位第二天要赶早去山东出差的听众，仍旧负责地在跟他毫无关系的故事里闭着眼清醒地偶尔点评一下，还惆怅着我的惆怅。
　　后来，我睡着了，没做梦。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已经到机场了。一时间，我有点自责，他出差那么多次，我从来没为他打点过行李没有早起送他出门过一次。
　　说好的做贤妻良母呢？
　　依稀记得他早起时曾温情地给我一个kiss goodbye，我还满心没睡醒地嫌弃。
　　他出差了，他的亲岳母也就是我的亲妈也不来煮饭给我吃了。于是，我过上了自生自灭的好日子——牛奶面包酸奶水果销魂面，餐后半小后豪饮一大碗中药汁，然后抱着手机看小说，偶尔把电视打开看部电影。
　　这些小说电影倒是正青春。
　　网友评说，什么叫青春？有失恋斗殴堕胎，那就大差不差是青春了！这样说未免太牵强，影视里展现给大家的青春，至少还有奋斗和理想。而我最不满意的，是大家都效仿托尔斯泰，效仿大作家狂虐自己最爱的女主角。
　　她们被虐得人心痛，好像此生永远触不到幸福。
　　何必？人这一生，遇到个把人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运气好点儿，兴许还会多遇到几个。不必一次没遇到对的人，就把好好的一个女神直接送到了天堂。
　　天堂里没有下一站幸福。
　　人世间，这样的女子多的是，她们自卑敏感又脆弱。在一大片儿青春躁动无处安放的青春时期，她们执著疯狂，哭着笑着后悔。
　　作为老师这一崇高的职业责任感让我忧心忡忡，80后的青春只能缅怀，90后的青春即将过去，95后、00后的也开始了，只是不知，他们又会写出怎样的故事来。
　　之前，我还偶有遗憾。当再将这十年反省，反倒觉得挺好。很庆幸，那些年里，我开朗快乐，那些自卑和敏感被遮掩得很好，偶有伤感却没有伤害自己也没有伤害别人；很庆幸，那几年的艰辛磨掉我的自卑和敏感，让我变得坚强后，我再遇到了现在的他。
　　十年，如白驹过隙。再回首，恍然如梦。
　　只是，往事不堪回首。
　　为那求而不得的无奈与心伤，我曾无数次泪流满面。如今，我得了幸福之人陪伴，才终于释怀。那眼泪不只为自己而流，也不只为那些失去而流 ，更为如此似水年华而流。
　　十年后，我减了善良单纯，增了客观与冷静。
　　当我听闻，老同学中某对夫妇婚后吵闹，认为那是理所当然，我也会嘲笑某女强扭了一个瓜；后来眼见，这对夫妇对着镜头甜蜜自拍，也由衷承认他们越来越有夫妻相。
　　我再次翻出自己学生时的那张照片。我看着自己的圆圆脸，再瞧瞧我家沙发上那位来自湖北产地的圆脸，只得佩服月老那根神奇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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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万里霜林写下的第一篇故事，言简情深，只为一段求而不得的遗憾！
此篇之后，万里霜林的每一个故事里，定要有一段相爱相守的圆满，不管沧海桑田事是人非，为曾经那段求而不得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