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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黄鲜花感觉头很疼,估计是宿醉的后果,她捂着头从床上爬起来,好半天都不能反应这是在哪里。

      首先扑鼻而来的是腐朽潮湿的霉味,她看看身下的被子,是古装剧中穷苦人家最常见的劣质蓝白碎花拼接式样,她环顾四周,除了一些沉重老旧的木柜,房间里基本没有其他东西了。

      刹那间,她想起个成语,尤其应此时的景。

      叫做“家无长物”。

      后来事实证明,这家果真是贫寒得可以,不仅一穷二白,还有几个拖油瓶。

      她肯定是酒还没醒,产生幻觉了,她摇摇头,重新闭上眼,直到自己被个胖胖的大妈搂在怀里,哭喊着她身世多凄惨,上天不公,让她这么小个孩子承担家里的重担。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是穿越了,穿越在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现在寄身在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名叫花田田。

      抱着她哭的那个胖大妈是花田田的姆妈,她是从小喝她的奶长大的,姓王,就是个奶妈,丈夫死得早,儿女夭折,无依无靠,从她喝奶的那天起,就已经跟他们住一起了,算是家人的存在。

      黄鲜花重新梳理了她目前的处境:父母双亡,哥哥早逝,家里重担都落在她身上。而后院还有断了腿正待休养的嫂嫂、三岁懵懂的侄子、疾病缠身的姆妈要养。

      留给她的所有财产就前街一家破书铺,连带着后院八间房。那房子年久失修,破漏百处,真正能用的不过现在住的三间。

      午饭是寡淡的红薯粥,说是红薯粥,其实是米汤里三四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薯,她病了一场,才醒过来是要吃些清淡的饮食,好吧,她理解。

      但一连三天,顿顿都是这清水一样的红薯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她可是大病初愈的人,不应该给她炖点鸡汤什么的补补身子吗?

      别跟她说家里穷,炖不起鸡汤,她昨个儿都看见了,院子里蹦蹦哒哒着三只鸡,咯咯咯地低着小脑袋在地下啄来啄去。

      当那个胖胖的姆妈虚浮着脚步又端来那碗略微泛黄的粥,黄鲜花没来由地反胃,毫不犹豫地推开:“我不吃!”

      “田田,是不是头晕?来,你慢慢靠上去缓缓。”花田田的姆妈给她翻出来个荞麦皮枕,要扶着她往后靠,被她不耐烦地挥开。

      “靠什么靠,我头一点都不晕!”

      “那田田你把粥喝了……”

      碗又递了过来,黄鲜花推了几把推不掉,手下使力,顺势把碗往地下一砸,粥泼出去,溅了一地,碗也碎成几瓣。

      姆妈先是怔了一会儿,然后脸上浮现起心疼,她一手扶着床沿,艰难地蹲下身,去捡碗的碎片,动作极其笨拙。

      她没骂自己,只是低头捡碎片。

      黄鲜花虽然心里有歉疚,但她嘴上还是戾气十足:“都说了我不吃,非不信,现在碗摔碎了,你满意了吧?!”

      “田田,你病还没好,不能不吃饭,我再去给你舀一碗来。”

      “都说了我不吃,你烦不烦!”

      “田田,你不能不吃饭。”

      “让我吃饭?这也配叫饭,简直是难以下咽!你让我吃饭,你也弄点能吃的来,再好的胃口,一天三顿都是红薯,谁还吃得下去!”

      姆妈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顿时回了去,她破涕为笑:“原来是吃腻了,你早说嘛,我去给你做点别的,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有什么就直接跟姆妈说嘛,姆妈五大三粗,听不来那弯弯绕绕的,田田,你下次直接点,想要什么就直接给姆妈说,只要你肯吃饭。”

      姆妈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黄鲜花再狠的心对着这么张亲和的脸也说不出伤人的话,她默然不动声地靠在荞麦枕上,看着姆妈忙进忙出。

      很快,她的姆妈回来了,端了一小碗干饭,托盘上还有两道小菜,一道是叶子菜,不知道是什么菜,黄鲜花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根茎上挂灯笼样小果的菜,它的根茎构造跟苋菜很像,只不过苋菜是紫红色,而它是黄蜡蜡,看着像在水里焯过度,颜色褪得差不多的样子,毫无食欲;另一道是葫芦片,白泛泛,尝了一口,寡淡而无味。

      “好吃吗?”

      这是姆妈在问她,讨好又期待的语气,黄鲜花咬着牙点了点头。

      “那好,田田你慢慢吃,我去扫地。”

      最起码有碗干饭吃,在这样的家庭里,还能奢求什么呢?

      黄鲜花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吃完了姆妈还没回来,她屋里是扫干净了,但这空碗……

      她犯难地看了一眼,决定端出去,在屋里憋得闷,她想顺便散个步,这屋里破破烂烂,看着就很烦。

      才走到廊子上,黄鲜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她顺着飘来香气的方向一路追踪,路过小院,看到花架,花架上挂着几只青白色的倭瓜,倭瓜下有一只公鸡一只母鸡,迈着杆子一样纤弱的两条腿在玩追逐游戏,母鸡欢快地咯咯直叫。

      昨天看不都是三只鸡吗?一只公鸡,两只母鸡……还有一只母鸡去哪了?

      黄鲜花扫视四周也没看到另一只,这时空中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她缩着鼻子凭空嗅了嗅,惊觉,这香气不是鸡汤的鲜味吗?

      黄鲜花看见对面灶房上空还有未散的几缕炊烟,稍作联想,便知是她姆妈给她炖了鸡汤喝。

      她这个姆妈还不错,挺上道,她就说了那么几句,她就知道来炖鸡汤给她,她第一次觉得这莫名其妙的穿越有了那么点意思,备受不公正待遇的内心第一次得到了安慰。

      毕竟别人穿越,都是倾国倾城,周旋于王公贵族间,享尽荣华富贵,最大的烦恼不是在愁吃愁穿,而是在纠结选择霸道冷酷的王爷,还是选择手握权力,主宰天地喜怒无常的九五至尊。

      就跟纠结上北大好,还是上清华好是一样一样的。

      哪会跟她一样整日想着怎么吃得饱穿得暖?

      池水镇离褚东的京城那么远,她这辈子估计都没法见到皇上王爷,算了,还是省省,先喝到眼下的鸡汤才是真的。

      她把空碗找了个地随处放下,怀着激动的心情,手脚颤抖地准备推门,却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娃子,快点喝,别被你姑姑看到了,赶紧的,还有肉,大口大口嚼!”

      黄鲜花一听这粗哑的声线,就知道是那个姆妈。

      “王奶奶,为什么不能让姑姑看到?”

      嚼着肉含混不清,还有点奶声奶气,黄鲜花除了她的侄子小葫芦还真想不出别的人来。

      敢情这鸡汤根本不是炖给她吃的呀!

      不就一碗破鸡汤,还要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吃,生怕她知道,至于吗!

      她知道古代就是重男轻女封建思想重,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真没见到这样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不喜欢她就别假装对她百依百顺,任劳任怨呀,让她生出有人疼有人爱的错觉……真是可恨!

      黄鲜花气势汹汹地踹门而入:“不能让我看到什么呀!”

      “没有,什么都没有!”

      胖胖的姆妈上前,张开双臂,努力用她肥硕的身子挡住后面的小葫芦,尽管羞得满脸通红,但嘴上却是什么也不承认。

      小葫芦什么也不懂,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叫“姑姑”。

      杏仁大的眸子瞅着黄鲜花,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嘴边油光可鉴,一看就知道刚刚吃得有多么凶残,虽然如此,偏偏此刻他却是一副极尽纯真无邪的样子。

      黄鲜花抿着嘴,沉重地闭眼又睁开,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她不跟小孩子计较。

      她怒气冲冲上前,挤开挡在灶台前那尊肥硕身子,指着锅里还在“嘟嘟”翻滚的金黄鸡汤:“还说没有,这是什么?!你们让我吃了三天稀薄的红薯粥,现在却背着我开小灶喝鸡汤?!我是个病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还真是做得出来!我真为花田田感到不值!”

      “田田,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就不是这样忍气吞声的人,从来都不是!”

      黄鲜花横着眼,端起灶台上那碗小葫芦没喝完的鸡汤就要往嘴里灌,汤还没进嘴里,碗就被人一巴掌打飞,零星的汤水溅在她脸上。

      黄鲜花难以置信:“我去,你宁愿倒了也不给我喝!”

      “田田,不是,你听我解释……”

      黄鲜花从来都不是个认输的人,她快速出手,用锅铲在汤里捞起一块鸡肉就跑,也不管才起锅的鸡肉有多烫,后面的姆妈晃荡着一身的肥肉喘着气追来,但奈何身子太重,动作笨拙,没过一会儿,就被黄鲜花甩出老远。

      “姑姑,姑姑……王奶奶,王奶奶,你怎么摔倒了?”

      黄鲜花才不管后面的呼喊,张大嘴巴,把鸡肉塞进嘴里,容不得细细咀嚼,直接撸出骨头,一口吞咽下去。

      哇,久违的肉的味道呀!

      黄鲜花闭上眼,正待回味一番,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她便斜身一倒,失去了意识。

      小葫芦先跑来,看到地下横躺的姑姑,哇地一声哭出来:“姑姑死了,姑姑死了!”

      小葫芦并不是胡说八道,因为黄鲜花的魂魄浮在上空,亲眼目睹了花田田躺在地上,面色苍白,了无生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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