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就一个字》粟咖

10、观中有美人啊（五）

　　一大早，负责颜郝院子的彦祖就过来叫他起床了。

　　看着小道士端过来的酸萝卜配白粥，原本睡了一觉已经淡去的怨念又蹭蹭腾起，他很想语重心长地教育一下徒孙——重女轻男要不得啊！

　　人家小姑娘夜宵都吃得那么好，正餐还得了？

　　颜郝咽了咽口水，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他也不好厚着脸皮去问，只得麻利地洗漱好，就着酸萝卜“呼呼”地喝白粥。

　　人是铁饭是钢，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赚钱，有了钱才能自主支配自己的胃。

　　“太师祖今晨要开坛做法，师叔祖要去看么？”

　　彦祖就立在旁边看他吃，话是询问口吻，但其中隐隐含着“你应该去”的催促感。

　　颜郝眨眨眼，心想这是蒋青云派来的小奸细吧，撺掇他去看开坛做法，想要日常刷他的好感度和兴趣值么？

　　其实道士做法事不过就是拿拿架势装装腔调，好香燃着好词唱着，真的有什么作用颜郝是不信的。

　　顶多是对人心的一种宗教形式上的安慰。

　　“去！”

　　不过好不容易穿越一趟，也要看看古代的道教跟现代的“文化遗产”有什么不同吧。

　　他用成年人喝粥的豪放架势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放下碗筷一抹嘴。

　　“彦祖顺便帮我跟观主回禀一声，我想跟着一起出去采买可以么？”

　　彦祖大概没见过小豆丁喝粥能喝成这样的动静，即便态度十分恭敬，但眼底一抹淡淡的嫌弃却没逃过颜郝的眼睛。

　　不过颜郝也无所谓。

　　人家认真修道的人却要伺候一个半道杀出来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师叔祖”，想想也憋屈。

　　以后让他们见识到小爷的厉害之处就知道心悦诚服了，哼！

　　“观主已经吩咐过，是要让师叔祖跟着去看看的。” 彦祖视线低垂，一边淡淡地回答一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荷包递过去。

　　“这也是观主吩咐的……”

　　他见颜郝接过去好奇地打开来看才接着说，“师叔祖的月例，算作提前支取了。”

　　颜郝看那荷包里几粒糖豆儿似的碎银和几枚铜板，与记忆中历朝历代的古钱币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是多少？”

　　面对小道士，他就不用装得太过了，毕竟是个六岁的娃，而且以前也是锦衣玉食，干什么都有人跑腿，没接触过这些很正常。

　　彦祖果然没说什么，跟他刨着荷包里的零钱一一介绍，在颜郝的询问下又说了一些当下的基础物价。

　　越听颜郝就越低落。

　　果然寄人篱下就不要指望丰厚的零花钱了，这些钱就够买点零食，顶多再能买些书本玩意儿。

　　看来创业的初始资本还要靠自己慢慢想办法积攒。

　　他这不太高兴的小模样落在彦祖小少年眼里就是对观主“小家子气”的不满，于是语气也不太平稳。

　　“师叔祖莫要嫌少，观中彦祖这样的初级弟子除了统一花用，每月只有十个铜牙子……今日出门采买，师叔祖添置新衣的花用都会走公账……”

　　“打住！”

　　颜郝听他说得一张本来还算俊俏的小脸都涨红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当然知道今天出门的钱不会要自己花的。

　　“我都懂，你别着急。青云道长的法事快开始了吧？别去晚了，咱们走吧！”

　　彦祖大概也是发现自己太冲动，嘴唇张了张，想要说点什么缓和尴尬的气氛又拉不下脸的样子。

　　“彦祖啊，别胡思乱想，师叔祖又没生气。”

　　颜郝大咧咧地伸手想要勾住人家肩膀拍拍，手伸出去了才想起来现在自己是个豆丁，于是改为拍了拍彦祖手腕，拉着人往外走了。

　　彦祖被小孩儿拉着跑，看他笑嘻嘻又十分坦然的样子，顿时有些后悔，也许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啊。

　　二人来到蒋青云要开坛做法供着三清的配殿。

　　颜郝原本以为此时会见到人挤人到处都是黑脑袋的盛况，却没想从配殿的“员工通道”进去之后却发现，今天青云观大概是没开门？

　　配殿虽说是配殿，但供着道教始祖大神，也是非常宽敞，装修得十分奢华。

　　但此时除了观内的道士，就只有在殿前的空地上摆开的法坛，蒋青云等“大人物”都还没到场。

　　他正想要开口询问，却被彦祖“嘘”了一下。

　　颜郝莫名其妙地往高高的法坛外看，发现原来还是有观众的。

　　法坛下面又设了席位，此时正中间端坐着数人，难怪青云观不开门迎客了，这些观众貌似不是普通老百姓啊！

　　为首一个大概三四十的中年男人，此人浓眉大眼，高大挺拔，浑身带着杀伐之气。

　　他头戴金冠，身上披着的是刺绣精美的黑底描金长袍。颜郝眯着眼辨认，心里顿时大呼，好家伙，四爪蟒袍，是个皇族！

　　男人身旁坐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长得特别慈祥，菩萨似的。

　　肯定是四爪的老婆吧，真是绝配！

　　这样的老婆才压得住他那一身戾气嘛。

　　夫妻旁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少年，大概都是十来岁，此时安安静静地坐着，但颜郝一眼就能看穿他们内心熊孩子的本质。

　　视线往周围一扫。

　　除了四爪一家，墙角边花木阴影里还站满了收起了兵器的侍卫，颜郝看得好奇死了。

　　蒋青云那家伙邋里邋遢的，没想到手里还有这样的高级客户。

　　“欸，” 他在被彦祖拉着在殿门边不起眼的角落里站定之后才小声问道：“下面那位是何方神圣？”

　　也许是因为刚刚小人之心了，彦祖本来不想在这种时候说话，但还是微微低头，凑在师叔祖耳边低声介绍。

　　“那是当朝九王爷一家。”

　　颜郝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哇，九王爷，这不是古装影视小说里面经常出现的反派人物么！

　　他又嘀嘀咕咕地追问，彦祖嘀嘀咕咕地回答。

　　咬耳朵好一会儿，颜郝算是把情况大致了解了。

　　这位九王爷叫郑渊杰（颜郝差点没喷出来，问清楚不是那个“洁”之后才释然），他不是现任皇帝的兄弟，而是皇帝的叔叔。

　　当今皇帝今年才即位，年仅八岁，是先帝唯一的子嗣。

　　听到这里的时候颜郝心里咯噔一下。

　　妈呀，传说中的“主少则国疑”啊！

　　这难道是要朝斗的节奏？

　　可别！他还想要安安稳稳地做生意呢！

　　不过听彦祖的语气，似乎现在国家并没有动摇的趋势，洛京还是一派繁荣。

　　颜郝将信将疑，决定再慢慢观察，而且最好离这位盗版郑渊洁远一点，要是人家一个想不开要篡|位，也免得殃及鱼池。

　　看来这青云观以后还是不能久呆啊！

　　据彦祖介绍，因为先帝信奉道教，连着这个仅存的亲弟弟也信奉道教，是目前青云观的忠实信徒和重要政治支柱。

　　颜郝越想越觉得怎么上了一条贼船呢？

　　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那今天是要做什么法事？”

　　彦祖伸着脖子看看周围，才又低头，“还不就是为了九王爷家的小儿子。”

　　原来郑琰，就是当朝九王爷的幺子，因为命弱，小时候几次差点病死过去没救回来。

　　九王爷那辈人跟先帝一样奉信道教，就请了青云观的青云仙人帮小儿子看命，看的结果就是郑琰要在青云观住到满八岁才能保住小命。

　　今天正好就是郑琰的八岁生辰。

　　所以蒋青云才会赶在昨晚回来，这是要赶上为小王子做一场祈福法事，正式恭送人家“还俗”。

　　颜郝瞅了瞅九王旁边的两个儿子，哪个也不像八岁的样子啊，“那小王子人呢？”

　　他问完却发现彦祖不说话了，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站得笔直。

　　“欸、”

　　“咳咳！”

　　颜郝一惊，才发现在后台化妆的大神班子出场了！

　　蒋青云领着开云观主甩着袖子走到坛前，路过颜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颜郝：“……”

　　这是几个意思？如果您现场真的喷个火降个雨小爷就心甘情愿出家做道士！不过，颜郝目瞪口呆地望着飘过去的蒋青云——

　　靠！换了个马甲爷还真的差点不认识您了！

　　梳洗妥当换上高级道袍，束着白玉发箍托着拂尘的蒋青云，竟然仙风道骨了！

　　这倒是有点“青云仙人”的意思。

　　看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还是有些道理的。所以刚刚人家那小眼神儿是不是应该有新的解读方式？

　　颜郝心里的白眼还没翻完，就感觉身旁站过来一个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头的黑影。他下意识地偏头四十五度角斜向上仰望……

　　人群中我只多看了你一眼，

　　就看到了你似曾相识的脸，

　　这不是昨夜嗑瓜子的小美人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