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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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那天晚上执拗地想要触碰樱木后，他就再没有跟着我来过篮球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想去琢磨。总觉得想得越多，就会越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之间无法穿透的时空的隔阂。然而即使这样努力地去忽略，去遗忘，该存在的依旧存在，该发生的也依旧会发生。
几周后的一个晚上，篮球训练结束后，赤木晴子将我一人揽在了球馆内。她那一身的乌青和伤口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距上次单独与她见面不过十几天，我真的无法想象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那副落魄的模样。
她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将一个袋子举到我面前，“这是……情侣手链中的一条，”她没有抬头看我，异常沉着地说着，“请别误会……我不会祈求流川同学你与我交往，只是……请你戴一下，哪怕一天也好。”
我不了解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小的女人，但就我与她接触的那几次看，我认为她至少在我面前很胆小，决不会以那种淡定的态度与我说话。
我没有回话，想她大概能明白我的意思，令我吃惊的是，她竟然抓起我的手，将袋子塞进我的手心，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我正想着追出去把袋子还给她，却看到那久违的红发在球馆外一片洒满月光的空地上泛起清亮的光。
风过，一片云遮住月亮，方才被照亮的空地顿时暗淡下来，红色也随之变成了压抑的暗红。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直没有对话，直到走到熙攘的大街上，他才用有些冷漠的声音开了口，“为什么不收下……她只有这点要求而已。”
“收下反而才是欺骗吧。”
他一怔，沉默了许久才有些失神地说道，“她被打成那样你都不会怜惜……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少爷的转——”
“她被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爆发，只是极端地讨厌听到他把我与那个流川少爷相提并论。
“有什么关系？！……你到底知不知道她被打的原因？！！”他突然停住脚步，用手指着我吼道，“你们学校有些很无聊的女人，因为嫉妒还是什么原因居然将她围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毒打了一顿，这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一时觉得好笑，“……那女人被打了还跑来找我，你竟说是因为我？！又不是我找人——唔嗯！”
一剂左勾拳直揍在脸上，我在街上行人诧异的目光中一个踉跄坐在地上，然后再次被拉入人少的街角。我用力挣开那股力量，看着暴怒的他。
为什么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他的晴子小姐就是我错？不喜欢她是我错，她被打了还是我错……这白痴到底是什么思维什么逻辑？不止是晴子小姐，只怕是把我与当年那个流川少爷放在一起，也都是我错吧？我难道就是你用来成全你的茗子小姐的工具么？
这种不平衡的心态我是从不曾有过的，我曾以为，篮球外的一切之于我都是无所谓的，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吧？流川……你也有今天……也有嫉妒他人的这一天……
然而，我的不平，我的嫉妒，我的自嘲，那个满脑子只有少爷小姐的他通通看不见。
“这就是她对你的义，是小姐对少爷的义！即使会被杀，也只愿意将自己献给心爱的人，即使会被打，也还是想要在今世走到一起！哪怕只是戴手链这种形式上的小事……她也还是想要与你成为情侣……你怎么能不明白？！！”
“……与我……无关。”我不想看他。
“与你无关？！！”他突然抓起我的衣领，一双眼放出近乎歇斯底里的光芒，“你还有没有良心？！少爷那样爱着她，为什么你却这么铁石心肠？！你到底是不是他的转世！！”
“……少爷爱着她？……你可真了解你的少爷。”
看着面前诧异的他，我突然觉得很可笑。这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如果我告诉他，他坚信了几百年的爱情，不过是他偏执的误会，他会不会彻底疯掉？听他叙述那段过去的时候，我就怀疑过他所说的那两人的感情，无法压抑碰触他的冲动的那一刻时，我就已经可以与那个少爷感同身受了。
我虽并不清楚那一段过去的每一个细节，但或许是凭着那些许前世的记忆，我已能明白百年前亲眼看着樱木的背影消失在月夜时，那个流川少爷心中的无助和撕心裂肺的痛苦。
“你的枫少爷……根本不爱她。”我道出我的判决。
一句话，樱木眼中原本猩红的愤怒便被茫然代替，他手上的力道渐渐地松懈了，仿佛整个被抽空一样地无力。 他犹豫了，他彷徨了，他终于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所坚信的少爷与小姐之间不伦却坚贞的爱情了！
然而，盯着我许久，即便眼神中满是混沌与不解，他却还是执拗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再说你也不可能会知道。”
“我知道的……因为我已经有了与他完全相同的情感……对你的情感。”
他沉默，突然低头松开了我的衣领，蓦地转身，放开步子急速奔跑起来。我知道，他想逃，逃向这寂静街角的尽头，逃向熙攘的大街，他要躲避由我点破的现实，他要用车水马龙，用灯红酒绿淹没他一时不能接受的那个流川枫的真实情感，也是……我的情感。
我追着他冲出街角，回到熙攘的大街，一直跑到十字路口，他却依旧毫无顾忌地狂奔，甚至没有注意到公路上急速行驶的轿车。我加速冲过去，想要将他拉回安全区域，却在手臂穿透过他身体的那一瞬间意识到……
他不是人……
……是啊，他根本不可能被撞到……
然而服从惯性，我已经无法停止，就像我已经无法及时停住我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恍惚间，我听到刺耳的鸣笛和人群的尖叫，刺眼的车灯光在身侧一闪，晃白了我眼中的一切……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碰触到你了？
鲜红的血像一朵红莲一样盛开在我发白的皮肤上，刹那间，我想到了第一次在卧室见到樱木花道那个晚上所见的幻觉。我记得，幻觉中他穿着雪白的武士袍，酒红色的头发翻飞在微冷的夜风中，就像，此刻渐渐盛开的这朵殷红的血色莲花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