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
-
一
行动前，我策划了一下，虽不是复杂的计划，但对付那白痴足以。入夜，我将家中所有的苹果集中到自己的房间，用网眼小盆扣住，再在盆边系一根钓鱼线，另一端系在自己的无名指上，然后关灯上床睡觉。我本是想试试而已，谁料时值半夜，无名指上系的钓鱼线竟真的动了。不仅如此，那家伙竟还毫无防备地将小盆猛地拿起，无名指上大幅度的牵动自然将我痛醒。
隐约间，我看到漆黑的房屋中小盆凭空飘起，多少还是吃了一惊，但并没有马上揭穿，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静静观望。小盆突然间翻转过来，苹果一个接一个地飞入盆中，有个快要烂掉的在漂浮起来后，缓缓转了个圈，竟朝窗户直直飞过去。
“啪！”
飞去的苹果砸在窗玻璃上，发出一声脆响，紧闭的窗帘也被震得微微摆动。那家伙登时也被自己制造的声响下了一跳，停止了动作。白天这样的声音本不算什么，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则显得尤为清晰。整盆的苹果在空中静止了好一会，竟突然缓缓下降，朝我的方向移动过来。
……难道它要凑过来看我有没被吵醒？
漂浮的苹果几乎移动到贴上我的侧脸，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揭穿。
“发现你了，现形吧。”
漂浮的盆猛地颤了一下，顿时失去平衡掉了下来，盆扣地，苹果自然嘭嘭落地，四处滚开。一秒，或许不到，愣在床上的我便感到父母的房间里有了些许细微的动静。
外屋的灯登时亮了。
“……嘘……别出声，在屋里不要动。”
我悄悄说完这句话，房间的门便开了，屋里顿时被灯光照的一片亮堂。
门口是一脸焦虑的母亲，我忙起身迎上，将睡眼惺忪的她揽出门，胡乱编了几句谎话才将她哄回了卧室。
“还在吧，你这白痴。”料理完母亲的事，我才小心地回到房中。
“谁白痴阿？！我是天才！”回答的声音在房内凭空响起，多少有些诡异，清亮的嗓音告诉我，这家伙跟我年龄相仿。
“现形吧……我们谈谈。”
“你小子刚才说谁白痴！”
“……你能不能先现形。”
“你这小老百姓凭什么叫大人我现形？”
……看来有必要给他个下马威。我沉默，直接开门向父母卧室的方向走去。
“你……要干吗？”
“我跟他们商量下，明天去神社请巫女回来给这房子做个法……驱驱鬼。”
“……等等！”那白痴果然惊慌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才勉强道，“……好，你等一下。”
“啪”地一声响指在耳边响起，眼前的物体一瞬间变成反色，渐渐地，我在原本没有人的房间角落处隐约看到一个白色勾勒出的平面人形，又是“啪”地一声响，眼前的景物恢复正常，一个彩色立体的人突兀地出现在我的卧室里。
怎么会是……一头红发？
眼前身高与我相近的青年那耀眼的头发顿时使我愣在原地。以前从没看过这样纯正的红色，仿佛从初升的太阳里吸取了菁华而形成，即使只是在卧室这样泛黄的灯光中也折射着令人温暖的淡光。
生平，我头一次认真欣赏一种颜色。
与那耀眼红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一身稍显破败的白色武士袍，裤脚与宽大的袖口处依稀可见污脏的血痕，如雪地红莲。极端的对比与反差在他身上倒显出一份特殊的和谐，使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甚至有些跋扈的张扬个性。
“看什么看！不是要谈吗？！有话就说。”
“……该解释的似乎是你。”
他愣了一下，接着便明白了我的意思，目光锐利地瞪着我，“没什么好解释，你以后再敢那么对她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对谁？”
“茗子……不，晴子小姐啊！你受伤，她关心你，你小子居然说她烦！！”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茗子、晴子又是谁？
看着我木然的表情，他似乎也有些迷惑，眼神蓦地黯淡了下来，“你这家伙……竟然不记得她了，”他喃喃，“时间真的这么可怕么？”
受伤似乎就是在这个月初，但关于茗子或晴子，我真的没有印象。不过是这样一件小事，竟牵连出“时间可怕”这样的感叹，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这与你有关吗？你以前从没管过这种事。”
“……与我当然……等等，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这并不难，但你至少得告诉我，为什么只缠我一个。”
“……谁缠你啊！？”他的眼神有些闪躲，索性转了个身，捡起一个苹果，不自在地在手中抛了抛。
“难道叫我相信，从小到大每次遇到危险前，你都恰好在我身边？”
抬眼瞥了我一眼，红发武士却躲避了我直视的目光，仿佛没听见我的问话，又从地上捡起一个苹果在手中把玩。
“你喜欢苹果？”
“……不是我喜欢。”
我讨厌这种遮遮掩掩的说话方式。
“我……先走了。”
什么都没问清楚，我自然不会放他走，开口便喊出阻止他提离开的话。
“别走，樱木！”
然而挽留的话冲出口，我却瞬间愣在了原地。仿佛什么机簧被这一喊破开，一片粼粼波光般的斑驳如潮冲上了我的视野，一些模糊的镜头穿插于现实的情景间，渐渐淹没了我的意识……
朗月、槐树、哭鸦……交错复杂的景象一闪而过，月光突然亮起，映出一个暗淡的人影，长发静静泛起些许酒红，与雪白的武士袍一同微扬在清冷的夜风中，花朵般在夜幕中静静绽开。
我静立望着月下的人，无言，却在那人消失前的刹那爆发出有些绝望的呼喊。
“别走，樱木！”
面前的景象被这一喊震得粉碎，如破碎的玻璃哗啦啦落下，化作粉末消逝在熟悉卧室的景象中，而那红发的人却已是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已不再雪白的武士袍，失神望着我。
静默，年轻武士眨眨眼，“你……竟记得……我？”他低喃，那个“我”字说得格外清晰。
记得？我们从不曾见过，他竟用了“记得”这样的词？但我却似乎真的知道他的名字，像是有着与生俱来的记忆。
“你叫……，”几个字浮上心间，“樱木花道。”
红发武士困惑地皱了皱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许久，才终于吐出一句话，“这样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不不，不能这样……你这家伙别发呆了！有件事情你必须……”
“做个交易吧。”我打断他，“无论是什么，你将要说的请求我都答应，但之后你必须给我对等的回报。”
“回报？你小子居然向天才大人我要回报？”
“这交易你究竟做不做？”
樱木低头，迟疑了一下，终还是点了点头，不满地问，“什么回报？”
“如实回答我将提出的问题。”
本以为他会因吃惊而有很大反应，而他竟只是抿了抿嘴便爽快地答应了，“好，但前提是你必须完成我交待的事，就是——”他眨眨眼，清清嗓子……
“明天，把晴子小姐约出来。”
……我终于明白他为何会爽快地答应我所要求的回报，因为……他的要求远比我的无理得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