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男友》威威王

2、第 2 章

　　2
　　第二天唐名一起来做饭，他做饭是真的难吃，碍于他这张迷人的脸，我不得不吃。吃完他没熬熟的西米粥之后我有点想吐，然后我真的吐了。洗脸漱口的时候我看见背后唐名一的脸很苍白，表情又恼火又担忧。现在的仿真机器人是真的能做到惟妙惟肖，与真实的人类只差一个充电器了，连这种情绪都能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

　　“没有吃药吗？”唐名一问我，“为什么不吃药？”
　　我不想和他纠结这个问题，每次提到这个总是没完没了的。我只好说：“吃了头痛。”
　　唐名一的口吻柔和了一些：“那也得吃啊，我帮你拿药，去公司路上记得买点早餐垫肚子再吃，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好的好的。

　　我喉咙里都是呕吐物的味道，实在不晓得我到底应了他哪一句，可能是“知道了”也可能是“好的”。反正都一样敷衍。

　　带上我的药和我的包，我出门上班了。
　　我在一家工作室打杂，有事摄影，没事修图，这活说忙也不忙。反正这年头机器人比人聪明多了，像我这样学历的人只能干这种活。

　　开门的时候工作室的上司大A正在门口的饮水机接水，他那双新型机械眼珠一看见我就像通电似的一亮。
　　“你来啦。”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加个“啦”字，听起来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看起来脸色好差，病了吗？”大A很快收敛了笑容，眉头紧紧地皱着，“不要逞强，病了就回去吧。”
　　“我没事。”我哪里敢回去，大A是出了名的对员工苛刻，倒水小妹都能被他骂到哭呢，何况旷工可是没有一切奖金的，我在工作室做了快一年，一次假都没有请过。办公室里只有我没有被大A抓住过把柄发脾气，导致他现在看见我就一脸兴奋，估计是随时准备挑我毛病。我才不给他这种机会呢。

　　今天我的工作是修图。打开客户的照片然后用Photoshop修改得面目全非，如果是婚纱照还要把新娘PS得妈妈也认不出来，美名曰浓妆之后更漂亮了。打开同事发给我的照片压缩包之后我一时间有点难以下手，说实话我跟沈晓月很熟，毕竟认识十几年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她的脸修修补补了也得有十年，这张重金打造过的脸在镜头下几乎是无懈可击的，我没什么修改的欲望，于是就把她的腿拉长了一点。站在她身后抱着她的不知名仁兄长相颇为帅气，所以我也没有修改的欲望，只把他的腿也拉长了。

　　一张很完美的中式婚纱照就大功告成了，原汁原味，毫无PS痕迹。沈晓月穿大红旗袍的样子很美，其实这种婚袍很容易穿得俗气，但沈晓月穿出了新娘味。另一方面我认为不知名仁兄很有手段，竟然能哄骗沈晓月拍婚纱照——各式各样的，后面还有一摞西式婚纱照。说起来，他们会不会已经结婚了呢？如果是真的那可不得了，这可是多年来周旋于沈晓月身边的男人们不曾做到过的事情。

　　我带着这个不怎么惊人的秘密下班了，大A开着他的宝马X5在停车场对我闪远灯说他顺路要送我回家，实则是在炫富，我婉言谢绝，把车开到了高速公路上。风很大，我很清醒。我觉得我越来越爱唐名了，他有多可怜，我就有多爱他。

　　到底沈晓月有没有结婚，我不知道，也不打算问他，反正我的婚纱照得到了同事的高度褒扬，年底我拿到了奖金，皆大欢喜。过年的时候我见到了沈晓月，时隔两个月她又漂亮了不少，鼻子更高了，皮肤更白了，胸更大了。她跟我抱怨说做鼻子99%会增生，只能不停地修修补补好烦。她说这句“好烦”的时候嗲得很，我对她说你吃屎吧。

　　沈晓月哈哈大笑，扑通坐在了我的沙发上。一瞬间之后，她突然告诉我：“我要结婚了哦。”
　　她说这话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某个夜晚，晚自习之后我和沈晓月手挽着手回宿舍，她在我耳边说：“我和唐名在一起了哦。”

　　我觉得这好像是一个轮回。
　　“恭喜你啊。”我说。

　　“下个月办婚礼，”沈晓月说，“回头给你发请柬，一定要来做我伴娘！”
　　“知道了，”我问她，“新郎是谁？”
　　“王·爱迪生，”沈晓月说，“美国华裔，就是之前一起吃饭的那个。”

　　我想了一下，想起了一个口音奇怪的肌肉男，原来是他啊。
　　果然，我就知道新郎不可能是婚纱照里的帅哥。沈晓月是一个不给人惊喜的女人。

　　那天晚上我和沈晓月睡在一起，听她说了一晚发明家的优点缺点。在另一个公寓里独守空床的唐名一给我打了两百多个电话，当然我没有接，我设了静音。沈晓月是个很有经验的女人，她看着我的手机震到没电，问我：“你男朋友这么拿不出手吗？”

　　我说：“Nobody cares。”
　　沈晓月就一直笑一直笑，床震得比手机还猛。我突然觉得我和她真是太有默契了，十几年如一日的默契。

　　半夜沈晓月睡了，我却没能睡着。我的脑袋空空，心也是空空的。沈晓月要结婚了，新郎不是唐名。我为他感到难过。其实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我可能也会难过。我真是个难伺候的女人。

　　手机没电，我只好去充电。电线刚刚接上我就收到了一堆信息。唐名一的催命短信我可以忽略不看，但唐名的短信我视若珍宝。

　　-我和沈晓月分手了。
　　消息来自半小时之前。

　　-嗯，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这样回复他。

　　-我们能聊聊吗？我在家。
　　他这样回复我。

　　我有一点激动，也有一点悸动。我开了我的小破车，向唐名的公寓驶去，风很大，我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