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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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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在窗口抽着烟,看着同这些莺莺燕燕们享乐的郭胜庆,还有站在一旁严肃站立的副官,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心中不太踏实。
春满楼虽不是上海最有名的,但以郭胜庆的性子不可能与这里的姑娘不熟识,而从他进门开始,这些姑娘们是有一、两个攀附应和的,可从她们的反应来看,明显不知郭胜庆身份,这点实在是奇怪,如果白佲的势力真如他所说那样庞大,他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大好的联络点。
宋城掐了烟走到桌子面前,惹得几个姑娘眼睛放光,连忙搔首弄姿,只是下一秒却被他放在桌子上的枪吓得动弹不得。
“今天就到这吧,你们先出去”。
宋城发话了,姑娘们不敢造次,面面相觑了几秒,自然是保命要紧,朝宋城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宋城找了个郭胜庆对面的位置坐下:“现在酒也喝了,小手也拉了,有什么屁也该放一放了,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陪你在这耗”。
这话说得郭胜庆倒是憋屈,这尊大佛坐在这他哪敢真的吃喝玩乐,接连被姑娘们灌了几杯酒现在喉管里都是火辣辣的。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宋城有些吞吞吐吐,明显是想要拖延时间。
“给你三秒,这条命要不要随你”宋城向来是个急性子,也傲慢惯了,说实话他根本不在乎郭胜庆说的消息,他自信就算没有郭胜庆提供的消息自己总有一天也能将白府拿下,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郭胜庆这孬种怎么会一夜之间变得这么有骨气呢,还跟他谈判,呵。
“一”
郭胜庆眼珠子骨碌转着,听到宋城的声音,耳膜都是嗡嗡的,他不停地擦着头上冒出来的汗珠,根本不敢去看宋城。
“三”。
“......”郭胜庆抬眼看了看抵在额头上的家伙,又看了看宋城,只见他朝自己露出一抹痞笑,这才想起来他土匪的本质,真是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司令,您‘二’还没数呢”。
宋城松了保险,挑了挑眉毛:“我明明数了,副官都听到了,怎么,你没听到?”
副官见郭胜庆投过来的目光,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司令已经数过了,是沈舅爷耳背”。
郭胜庆瞪大了眼睛,算是见识过人外人有,山外有山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比他还赖的人,真是太欺负人了!
“我说你还有没有遗言啊,没有我就开枪喽”
能不能别用一副‘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这么随意讨论别人的生死啊......
“司令,要不您先把枪收一收,您老拿着它,我这心里就容易紧张,这一紧张就容易健忘啊”,
郭胜庆是真怕死,可惜他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搜个尽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来拖延宋城,姐姐明明说过只要他将宋城引出监狱,她就会尽快派人来救他,可现在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砰!”
郭胜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子弹就从他的脸颊上擦了过去,一只耳朵被打穿。
他疼得忘记了反应,只傻傻地看着宋城,而地上已经出现了一滩散着骚味的水渍。
屋子里安静得很,外面的人就算听到动静也没人敢进来。
宋城再次扣响扳机,一声巨响在郭胜庆耳边炸开,他已经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像条丧家之犬般蹲下抱住宋城的大腿求饶:“司令,别开枪!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司令别开枪,别开枪,我错了,司令,别开枪啊!!!”
宋城嫌弃地踢开了他,笑了笑:“可是我已经不想听了,你还是去死吧”。
郭胜庆伏在地上听到这句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我知道白府的密道在哪里!”
郭胜庆哆哆嗦嗦地抬起头见宋城没有下一步动作,悄悄松了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他们想跟沈府联姻其实不是因为白墨喜欢沈清嘉,而是他们一直想找的一个宝贝在沈府的衣庄的地下,他们花重金买通我也是想拿到这个宝贝!整件事都是白家主导的,跟我毫无干系啊!”
“都说你郭胜庆会做生意,我看也不假,你先是答应白府,表面既讨好了白佲,后又与你利用姐姐与沈老爷的嫌隙,与其合谋暗中掌控了沈家衣庄,一石二鸟,真是稳赚不赔啊”宋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的暗光,扳机在他手指间转了两圈,‘啪’地一声被他收回到了腰间,“来吧,四舅爷,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吧”。
郭胜庆见识过宋城的厉害,心里忌惮得很,他的小腿还在打颤站都站不起来,此刻只能跪伏在地上,说上声音也是闷闷的:“沈容生蠢笨不知变通,执意要坚持沈家的水墨秀,可这年头谁还穿这些老旧的款式啊,沈家衣庄发展到如今,大家都知道城南沈家衣庄有个手艺精湛的沈老板,可谁知道若不是我四处应酬,苦苦支持着,沈家衣庄早没了,他不过是个会做衣服的裁缝,他能懂什么?”
说及此,郭胜庆眼中突然腾起一股怨气,“何况他现在年纪大了,也是老糊涂了,竟然想把这么大家业都传给那个病恹恹的野种,一点也没有为我和我姐姐盘算过,他把我们这些年付出的心血当做什么了?!”
“所以你再三找人刺杀沈琅琅,是因为沈容生有意将衣庄传给他的儿子?”
郭胜庆沉默着没有说话。
宋城:“那你知道沈容生已经死了么?”
郭胜庆惊异地抬头看着宋城,那神情不像是装的,郭兰没有告诉她?
思及此,宋城的眸光立刻沉了下来,
吩咐道:“你在这看着他,我回趟监狱”。
副官:“是!”
宋城说完后急匆匆地离开,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副官和郭胜庆。
他开车赶回监狱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而里面拦着的狱警一见宋城的车回来了连忙出来护送他安全进去。
“发生什么了?”
一名狱警指了指政府楼顶:“司令,你看那”。
逆着光抬起头,宋城眯了眯眼睛,看见了一抹素白的身影,她穿着一身丧服,是郭兰。
血书从高空铺散而来,老高伸手接了一份,今天满大街贴的都是这样的申诉帖,几乎是人手一份,只是宋城他们一整天都在妓院内,所以不知道而已。
“司令,郭氏正式公开了沈琅琅的身份,也对沈老板突然猝死做出了详细说明”。
宋城不用看内容都知道,那是怎样一份‘言之凿凿’污蔑沈琅琅的证词。
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并且还有更多的人在不停地向政府大楼靠拢,大有将大楼挤得水泄不通之势。
“你吩咐下去,带几队人将东西南北街的路口统统都封住,只许出,不许进”宋城已经有要上楼的趋势。
老高:“可是司令,那么多人我们实在拦不过来啊,而且里面看热闹的都是百姓,赶都赶不走”。
“废物,给你们的枪都是摆设么?”
宋城不再废话,直接从另一侧悄悄进了大楼。
而顶楼两个人迎风而立,静默了许久,郭兰终于开了口,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沈琅琅穿着一身病号服,脸上透着刚做完手术的憔悴,他看着这个养育自己十几年的母亲,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爹是你杀的,对吗?”
微风拂动了她鬓边的秀发,郭兰今日破天荒化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妆容,还是那么端庄典雅,岁月好像从未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沈容生是因你而死,与我毫无干系”她没有像一个泼妇一样大声质问,她依旧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用淡漠的眼神望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十几岁的少年,缓缓说道。
“所以,我真的不是你的儿子”。
这是一个陈述句,平淡如水的语气里饱含着沈琅琅所有的困惑,挣扎,呐喊与平息。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郭兰在知道沈容生准备将家业传承给沈琅琅的时候,她以为沈容生就已经将他的身世告诉过他了。
沈琅琅嘴角勾着一丝苦笑,是该早点知道的。
“我小的时候,娘亲就对我很好,她会给我锦衣玉食,会让所有下人都对我毕恭毕敬,从来没有人会欺负我”,
一阵风吹来,沈琅琅咳嗽了几声,气若游丝,他的身体术后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现在还很虚弱,可他在知道郭氏在政府顶楼的时候还是求了看管的人将他第一时间送到这里,可没想到一见面竟是这样的场景。
拢了拢衣服,他抬头看了一眼郭氏,只可惜并没有看到他渴望的眼神,他只好笑着继续说了几句,“我的娘亲很好,可她从来没有像抱阿姐一样抱过我,也从来不会夸奖我”。
郭氏站在天台边缘并没有说话。
沈琅琅却好像回忆起了很笑的事情:“那时候我以为是我太笨所以才不讨娘亲喜欢,所以我就拼命读书,拼命学习书法,学习算术,学了那些所有我厌倦的东西,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夸琅琅勤奋乖巧、聪颖过人,可娘亲眼中还是只有阿姐......琅琅将眼睛熬坏了也没有得到娘亲一句夸赞”。
那时候他才四岁,再然后的事就是那场变故了,自从那场变故之后,沈琅琅就好像变了些,他依旧乖巧,可看着郭氏的眼神却不再像是一个讨糖吃的小乞儿,他知道不管他做什么,娘亲都是不会喜欢自己的,尽管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即使是现在,我还是想问一句,娘亲可曾有一刻是喜欢我的?”
郭氏对上他满怀期待的眸子,似是看到了那个整日围在自己裙角下忙得团团乱转的小团子,想起他如小兽一般小心翼翼的眼神,想起他昔日所有的逢迎和讨好。
她只说了一句:“从未”。
看着那闪着熠熠光辉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郭兰轻抬眼睑,看着沈琅琅,缓缓说道:“你的娘亲是娼妓金氏,沈容生多年前就失去了生育能力,若不是如此,我们又怎么会只有清嘉一个孩子,又怎么会轮得到你继承家业?”
她想起那个男人,眼中还是不免鄙视,“他瞒着众人将你带回府并寄养在我膝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自我麻痹把你当做亲生儿子来养,真是疯魔了”。
自从温言告诉他一切之后他就预料过这一天的到来,他以为自己会哭,会崩溃,可事实是并没有,自当解了多年的困惑之后,沈琅琅心中是平静的,甚至是如释重担的。
“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郭兰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的余光好像看见了谁,她的嘴角带着一点不明的笑意。
“不是你逼死的吗?沈家落魄至此,而你作为老爷最爱的儿子,不仅辜负了他的期望,而且还突然锒铛入狱,你就是逼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不是这样的!”
“你是野种是事实!你行事不端有辱门风是事实!最后锒铛入狱气死老爷也是事实,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沈琅琅被逼红了眼:“身世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爹既早已知道真相就根本不会被气死,而我这么多年深居府门又何来有辱门风直说?!”
郭兰冷笑了一声,看着沈琅琅身后慢慢靠近的宋城,却是不动神色地从怀中掏出了什么。
“小心!”
宋城第一时间扑向了沈琅琅,他以为郭兰手里拿了炸弹准备同归于尽,可没想到郭兰却是纵身一跃直接从天台跳了下去,而随她飘落的还有一打又一打清晰的照片。
楼下的老高接过一张,却是吓得当场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