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哥哥君复！活！ ...
-
入夜的博物馆一片寂静，黑暗的走道内，像是会跑出什么东西般深邃。冷清昏暗的馆中只能听见巡逻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手电筒的灯光照过与人相同作息的付丧神们。被惊醒的付丧神睁开眼，发现是熟人后又闭上眼继续休息。
杏跟随着巡逻警卫，最后巡逻了一遍馆内各个地方，才返回设置在二楼的基地。
基地内，林兴徐正在注意着监测器材返回来的数据，涉谷先生则坐在一边翻看着一些记录，纸张上写着的是馆内工作人员的口供。屋内没有看到秋田的身影，他应该还在仓库里跟一期一振呆在一起。
杏再次确定了一下藏于背后的短刀，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安静的凝视着屋外。
明亮的房间内，都不多话的三人间呈现着诡异的气氛，林兴徐敲打着键盘的声音，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随着翻看纸张的声音停下，涉谷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在日本生活的还习惯吗？”涉谷关切的询问声传来，要问的目标人物明确是杏。
林兴徐敲打着键盘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像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惊吓过的停顿般，敲击键盘的声音又开始一下又一下，只是节奏比之前慢了。
杏回头，看向已经转过来面对她的涉谷，“生活方面没什么不习惯的，还是老样子。”
一如既往做什么都要自力更生，绝对服从管理人的命令，按时向其汇报任务进度。
“我还以为来了日本，没有他们在，你会相对更自由一些。”涉谷一也的话，让门外的秋田愣了一下，他放下了要打开门的手，趴伏在门上偷听。
“芬里尔对你的管辖这么严厉，为什么还要放你来日本？”涉谷疑惑，但很快得出了结论，“是入学希望之峰的那位吗？听说也来自芬里尔。”
“希望之峰，是专门招收有特长的学生，然后加以培养。”在涉谷眼中，被吹捧到天上的希望之峰，只是个声望挺高的私立学校，除了它打出了“进入学校等于人生成功”的噱头，跟其他学校没什么区别。
世上不乏天才，只要刻意练习。
杏看似不为所动，但是垂目的小动作还是泄露了她的内心想法。
涉谷一也继续道：“你是为了协助？”试探的话没有让杏有任何动作，他又换了一种说法：“是监视啊。”
杏还是没有动作，只是眼睛仿佛没有了灵魂般，目光呆滞的盯着涉谷一也。
就算再继续询问也无法从她这里得到任何讯息的，在明白了杏的态度后，涉谷一也放弃了追问。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要知道真相，而是不管他怎么问，换什么说法，杏都会不为所动，她已经进入了即使面对严刑拷打，也保持缄默的状态。
“他们还是那么对待你吗？蒙斯特。”涉谷意有所指。
杏怔愣住，自来了日本后，除了甘楽先生会在发讯息联络时叫外，很久没有人直接叫她蒙斯特这个名字了。不管是学校里，还是其他雇主，大家都很温柔的回避了她的本名。
蒙斯特是直接叫出来的美式发音，日文的话直接叫应该是ba ke mo no，意思就是怪物。一直以来被大家称呼的“杏”才是她的姓，她的本名叫Monster。
这是一个嘲讽，也是一种承认。承认她的强大，讽刺着她除此之外身旁空无一物。
“习惯了。”
杏从小被芬里尔当作兵器培养长大，一生将为芬里尔鞠躬尽瘁。在团内遇到的不公，在一生的对比下如蝼蚁。
“你还穿着制服，在日本上学？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涉谷询问道。只要不去踩任务的雷点，杏就能与人正常对话。
“自己赚取。”
不但是学费、连生活费都要自己赚取，然而这种能干却让涉谷觉得愤怒。
“博士在生气吗？”杏不是很能理解戴维斯博士在为什么气愤。
在杏眼中理所当然的事，在涉谷看来是不公正的。
“芬里尔中有你的监护人吧？”
“如果您指的是法律意义上的，是的，我的负责人正是管理人。”杏回答着，突然明白过来戴维斯博士在为什么生气。她问道：“博士生气的理由，是因为我的负责人没有尽到应尽的职务吗？”
杏觉得这个答案有点可笑，“只有法律健全的和平地区，人们才会开始考虑其他的事，但是对于我来说，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
杏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能奢求。她就是因为小时候希望太大，长大才会变成现在这种无求无欲的样子。
“你就没想过反抗吗？”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基地的门突然被风吹开般，秋田从外面进来，涉谷和杏的谈话也因此结束了。
“早点休息吧。”涉谷一也起身，出门去了隔壁监控室。
现在这种状态，应该是不欢而散吧。
杏想罢，将被褥铺在了并起的桌上，没有在意还在基地内盯着测量器的林，脱下了制服，解开了发带，只留黑色的背衫和四角裤。她将衣服叠好放在枕边，把秋田的本体放入枕头下，确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摸到刀，这才安心的躺入被窝中。
因为被褥有限，秋田只能跟杏一起睡觉。作为护身刀，秋田对此很高兴，只不过同样为了以防万一，他只脱了外套和护甲，穿着衬衣和裤子就钻入了被窝。
被褥被掀开时灌入了风，紧贴过来的衣服质感让杏皱了皱眉，耳边传来秋田小声的呼唤：“主君？”
杏睁开了眼，闻声看向紧贴在身旁躺着的秋田。
“晚安。”秋田的声音落下，房间天花板的灯光被林先生关掉，整个室内只有桌前的台灯在发出微弱的光芒。杏不习惯的小声回应道：“晚……晚安。”
这是一个有魔力的词，有陌生人在身旁从未睡着过的杏，竟然产生了困意。
她合上了眼，片刻后，久违的陷入了梦乡中。
不知过了多久，博物馆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黑布般，外面的天空越发黑暗，霎那间，天空降下小雨，啪哒啪哒雨滴敲打着玻璃窗，被玻璃阻隔在外的雨水顺着玻璃滑落。
天空闪过白色的光，随后而来的轰隆声吵醒了杏，她睁开了眼，扭头看向监测器的方向。台灯还亮着，只是监测器的屏幕早已进入黑暗的待机状态，而本该坐在那里的林先生不在。房间内的门是开着的，潮湿的凉风从门外灌入，杏将半个身子压过来的秋田移开，缓慢的坐起身来。
门外的走廊听不见任何脚步声，但是漆黑的门口却诡异的让人浑身起毛。
杏轻手轻脚的离开被褥，取了枕头下的短刀，提上鞋，走向了监测器。她动了一下鼠标，监测器的屏幕立马亮起，显现出的温度检测正常。
很奇怪。
前段时间夜里一直持续出事，为什么偏偏在今天晚上安静下来了？
杏紧盯着过于安静的监测器，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回忆着一个个监测器摆放着的位置，她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
林先生说过，昨天夜里巡逻人员在仓库内看到了黑影！
先是破坏了新展馆，然后又出现在仓库，难道那些灵的目标是一期一振？！
为什么她现在才发现这种事！
杏恼火的冲出了基地，完全没有管粗鲁的开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秋田，惊动了隔壁监控室内的人。
她的目标明确，只有仓库。
是她大意了！在看到一期一振今天拆包时，就应该联想到这些灵的目地！因为一期一振是付丧神，所以不会被灵攻击，她的这种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尽管时政先生给予的任务中，并没有要求刀未入手前的安全，但是一想到一期一振可能会毁坏，杏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她将这种情绪归结为，任务品未到手前，有人为了激怒她故意摧毁挑衅。
这让杏极度不爽，这比被团内的人故意刁难还要让她难以忍受。
向目标地奔跑的时候，让人对时间感到麻痹，就好像分不清阴天时，是早上还是傍晚。
杏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淋湿，因休息而散开的长发也湿漉漉的，额前的发丝紧贴在她的脸上，被风吹得向两边分开。她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在蹦跑中，格外凸显出了她肌肉匀称发育走势优等的身材。
她没有从二楼穿过院落，直奔向地下仓库，而是走了仓库运送展品的停车库。
只有停车库那边，没有架设红外线。普通人本就看不到灵，从监控器里看也是一样的。而那些灵身材高大，能让他们蜂拥而来的最佳的入侵地点，正是停车场！
戴维斯博士一向未雨绸缪，为什么这次却有这么大的疏漏？
杏第一次，对自己的雇主产生了狐疑。
等她赶到时，仓库的卷帘门正以“欢迎光临”的姿态大敞着，从外面灌入的冷风误导了器材捕捉到的温度，所以才没检测出异常。拉门两边的警报器被破坏了，对比卷帘门边缘开的洞，这明显是在门还未打开时，就一刀破坏了它。连锁也是被一刀利落砍坏的。摆放在库内封存的木盒颠三倒四，像是有人直接冲撞进了室内撞倒了他们。
粗暴的手法，馆内的人不应该毫无察觉，监控室呢？仓库监控室内应该会有人看……
走入仓库内，在木盒掩盖下的血痕，一路被拖拽到了监控室内。
馆内的警卫是没有配备枪支的，所以，哪怕遭遇袭击也没有鸣枪示警。
雷鸣掩盖了那些灵的行动，它们将看到的一切都破坏了。
杏打开了监控室的门，里面被破坏的乱七八糟、地面被染得一片模糊，仓库的警戒设备已经被全面破坏了，万幸没有刀刃的残骸。她关上了门，追踪着地上留下的痕迹，向仓库更里面的位置追去。
越接近目标，杏听到一种熟悉的嗡嗡声，一年前她在摧毁聚灵器时曾经听到过这种声音，像是嘶吼，又像是低语。
在能更清楚的听到这种烦人的声音后，杏停在展品堆叠可以遮住她的拐角处，向外窥探。
在美术品保管箱前，那些身材高大穿着古老服饰的灵，正在其中有组织有纪律的搜索着什么。它们手中拿着监控室内的钥匙和工作卡，正在尝试打开长形的保管箱。
刺耳的警鸣声，因其中一个灵用错了钥匙而发出。
简直就像是在食人鱼的池子里扔入了新鲜的肉片一样，警鸣让灵骚动起来，它们不再管惊不惊动人的事，粗暴的将长形盒子撕扯开。警鸣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他们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摧毁了所有长形的保管箱，然后从中找到了，保存「一期一振」的盒子。
在黑暗的雨夜中，警署车子的警鸣声停在了博物馆外，接到了报案的警察全面封锁了博物馆。面对着遭到惨烈破坏的仓库，连老警员都为监控室内的惨状退却了。
在要调取监控时，一通电话打破了出警。
出动的负责人，接到了顶头上司亲自打来的电话，内容是，包围博物馆，不要进行无谓的牺牲搜索，不要去管触发的警鸣。
“打扰了，多谢帮忙。”从一楼窗户跃出，触发了警鸣声的杏挂上了电话。
这种时候，人脉果然能帮大忙。
就是大半夜莫名接到请求电话，任谁都要不爽快的大发脾气。杏已经能预见到，等学校休假日去上班时，大雇主会因为今夜的打扰，对她摆出一张臭脸不理人的样子。
不过，这是一个月以后，她该担心的事。
现在该担心的是，该怎么夺回「一期一振」。
仓库内的监控被破坏的很彻底，再加上她临走时，还刻意给了储存硬盘几刀，影像复原和保留的可能性为零，不需要担心身份泄露，但是院子中的监控器是完好的。
不想把自己的影像留下，到最后被人抓包解释不清，那就只能选触碰到警鸣的路线回避监控，然后趁机干掉灵。这种要顾头顾尾的工作虽然难不倒杏，但是过程真的很烦。
直接从高处跃下踩着拿着枪的高大灵很简单，但是回避他头顶的监控器好难。
她现在就像杂技演员，双腿夹住灵粗壮的脖子，在斜切角的盲区，先给监控来一刀，戳爆它后，再给灵的脖子戳一刀。
痛苦的嘶吼声在博物馆院外的上空回荡，遭受到致命一击的灵逐渐消散。
遭受到攻击的灵骚动起来，将杏视为肉片般，如食人鱼般的灵蜂拥而上，攻了过来。战斗对于杏来说，就如同人们每天会喝水吃饭一样，已经是本能。
没了监控器后，她越发放得开手脚。像一年前一样，对着这群妨碍她工作的家伙大开杀戒。
院中上空传来哨响，如精灵般轻盈的小式神，一巴掌将像逃跑的灵拍在了地上。
杏认得，那是林先生的式神。
支援并没有让她放松，被逼到绝境的灵高举起了装着「一期一振」的铁盒，将它摔在了地上。本就破碎的铁盒已经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后，存放在里面的刀与塑料花生一起跌落出来。而灵，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朝向「一期一振」刺了下去。
杏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
她不是什么正义人士，甚至习惯了血、杀人，自小学习服从，让她习惯了被支配，从未有过自己的意识，甚至不曾为了想要去保护什么而行动的想法。
可是今夜不一样，杏感觉自己不受控制。
灵举起装着「一期一振」的铁盒时，她的腿就擅自动了，在灵举起刀时，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还不够快。
“主君！”
“杏！”
在秋田和林先生的呼唤下，她又做了，不符合自己作风的事情。
比起刺穿手心的疼，身体不受控制的愕然更让杏无措。
她紧抓着差一点就碰到「一期一振」刀身的刀刃，血液滴落在「一期一振」的刀刃上，一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又再一次在她眼前发生了。
陈旧残缺的刀刃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被血液洗礼过的刀身如同被打磨过，寒光凛凛的刀刃有银光闪过，残破的地方被完美修复了。
紧接着，带着白手套的手抓住了穿透了她掌心的刀。
杏听见耳边传来了怒气，“到此为止，不会再让你为所欲为了！”
手掌下重生的刀刃突然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变了样子，它有了刀柄，刀鞘，甚至是编制起来的刀穗。
如一年前她记忆中一样，只是当事人换成了一期一振。
“我自己也不清楚，现在自己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想必这就是愤怒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哥哥君复！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