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主君外冷内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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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离去，清晨到来，昏暗安静的房间里，铺在地上的被子中传来深陷梦魇的低低呢喃：“一期尼……”少年在做噩梦，呼吸急促，表情痛苦，在艰难的翻身后，将被子夹到了腿间，缓慢缩成了一个球体，继续发出发出：“一……尼”的含糊读音。
是在呼唤家人吗？——生物钟规矩的杏睁开了眼，对侵入领地中的少年视而不见，她站起来——盖在腿上的外套，在起身的动作下滑落，杏将其捞起，捏着做工精致的外衣，她终于看向昨晚突然出现在房间中，自称“秋田藤四郎”的少年。
他睡相不太好，像是被困于洞中的幼兽，在母兽离开时，只能靠卷缩身体来取暖。睡得毫无防备，像是那家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
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杏露出无奈的笑容。
小孩子这种生物，真的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她将手中面料不错的外套叠好，悄悄的放在了秋田的衣服堆上。
昨天没有细看，近距离观察后才发现，这孩子的长相出众，容貌给人很乖巧的印象。纤细的四肢，白皙的皮肤，睫毛长、翘，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还有那因睡觉不老实，正朝四面八方翘起与樱花同色的头发，摸上去的感觉会很柔软吧？
心里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杏的手已经按在了少年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与她预料中的一样，软乎乎的——简直像羊毛一样柔软！手指深深陷入好像可以摸到油脂！这种感觉让人上瘾，杏不禁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
耳边传来少年意味不明“唔嗯”的声音，深陷毛茸茸的手僵了一下，杏做贼心虚的移动视线，正对上了少年睁开了的眼。
“唔嗯，主君？”还处在迷糊的声音，明显还没有睡醒的秋田抬手揉了揉眼睛。
杏面上故作镇定的将手收回，内心却怦怦跳个不停，这一刻她感觉身上全部的热量，都在向脑袋上汇聚——心知肚明这会引发怎样的事，唯有猛地站起身来，逃一般的向浴室疾步走去。
在如如丧家犬一样躲入了浴室前，杏不小心吐露出了冰冷的语调：“起床了。”她明明可以语调再温柔一些叫醒他。
避入小空间，镶嵌在墙上的镜子内，映照出了杏懊恼的表情。
杏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米七挺拔给人压迫感的身高，偏东方的狭长犀利凤眼，也带着一种狠戾的感觉。
这样的身高和相貌，放在国外并不稀有，模特的身高可是要求1米74以上。但是，在这平均身高——男士1米71.7，女士1米62——的日本，杏的身高已经鹤立鸡群了。不只是同龄人都不愿意与之主动谈话，连小孩子与之四目相对后，都会在短短几秒钟中被吓哭，再加上她笑起来的样子太残念，更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被门板隔离的客厅内，可以听见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唯独没有哭的声音，让杏松了一口气。
打开的水龙头流出冰冷的水，接触到皮肤的这一瞬间，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付丧神吗。”回想起少年昨夜说的话，杏有些头疼。
所谓的「付丧神」，简单讲，就是器物放置百年，时间久远拥有了灵力得到灵魂化的妖怪，仅存在于传说中。
说实话，这不是杏第一次接触所谓的付丧神了。
杏又回想起了一年前的遭遇，关掉水龙头走出浴室，再看看，正在努力学习叠被子的秋田。
实际上，她暂时没有“该如何分辨付丧神”的办法，因为只接触过一次付丧神，加上这一次也只是第二次。万幸，手机发出震动声，委托人时政先生终于有了回音，要约见杏，带上刀与付丧神。
杏收起手机，扭头看向秋田藤四郎道：“带上刀跟我出门。”
“是！”
虽然秋田很利落的答应下，结果却是连洗漱都没做就要出门。
杏皱皱眉，提醒：“快点去洗脸，刷牙，浴室有备用牙刷。”
“是，等我一下！”毫无准备的秋田手脚忙乱，跑到门廊的脚步一顿，直接转道钻进了浴室内。
等了许久，浴室内才传出水流哗啦的声响，就好像是孩童掰不动水龙头一样的间隔。
杏突然想起来，妖怪和付丧神好像没有洗漱概念的啊——因为事隔太久，又不重要，她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抬脚进入了浴室内，果然看到了秋田拿着鞋刷一脸困惑，然后要往嘴里塞。
秋田的行为，如一年前，开始与她住在一起的那位付丧神一样。同样对现代便利的笨拙，同样不懂得牙刷和牙膏的作用——但是没多久便会习惯了——甚至为了漂亮点，会让她帮忙买爽肤水和指甲油。
“你在做什么！”身体的反应比脑快，杏一把夺过了鞋刷，阻拦了秋田可怕的动作。
她从挂在一旁还未拆封的盒子里，取出了备用牙刷，挤上牙膏塞到秋田的手中，教着他：“这样放进嘴里，上下刷动，轻一点，不要那么用力。”
一年前，她也是这么教那位付丧神的。
“这样？”
“嗯。”
玻璃镜内的杏与秋田一高一矮，做着相同的刷牙动作。
像是傻瓜一样。
杏自嘲的笑笑，将接好水的杯子递了过去，继续教：“牙膏不要咽下去，喝水冲嘴吐出来。”
“好。”
秋田很听话，不管教他什么都会认真的学。只是，洗脸打肥皂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肥皂沫流入了他的眼中。刺激眼睛的疼痛与短暂的失视，让他下意识去找最让他有安全感的人。
秋田紧紧地抓住了杏的手。
！！！
人类的大脑可以像计算机一样当机吗？在脑中有了这个问题的瞬间，杏得出了可以的结论！
手指尖上有着柔软的触感，杏的大脑一片空白，早已准备好要问时政先生的一大堆问题，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了！唯一还能接受到讯息的眼中，只有秋田藤四郎遭受刺激，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抬起手来揉着红肿眼睛的动作。
“唔，主君……”多么委屈的声音。
秋田藤四郎正在因为无法睁开眼睛而撒娇着。
怦怦的心跳声几乎占据了杏所有的意志力，在她的大脑得出了合理的解决方法，却没思考后果。她理所当然的用手指撑开秋田的眼皮，用力吹了一口气后，换来了更加惨烈的结果。
脆弱的眼球直面风，泡沫与风的双层夹击，秋田藤四郎被迫哭得十分委屈：“唔，好疼。”
大量的眼泪开始涌出，不管秋田怎么擦，都没有办法止住。只是时间越长，他的动作越缓慢，渐渐地，停了下来，“没有那么疼了。”疑惑的声音中夹杂着惊喜，秋田睁开了眼，好奇的趴在镜前检查着有些红肿的眼球。
“主君，眼睛感觉怪怪的。”
“只是普通的肿起来了。”
杏打湿了毛巾递了过去，在没有合适的眼药水的情况下，现阶段只能做冷敷的处理。等处理好了秋田的问题，距离与时政先生约定好的时间也不远了。
“我出门啦！”潮气蓬勃的声音朝着无人的空荡房间告别，秋田扬起脸问道：“主君不说吗？”
“说什么？”
杏当然知道秋田的意思，只是假装自己不懂。
与其说是单纯的不想去做这么丢脸的事，不如说：“又没有人在。”就算说了，空旷的屋子里，能回应的人也不在那里。
秋田的表情很沮丧，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也没出声，只是紧紧地抓着杏的手，像是在安慰着她一样。
“走吧。”
将所有怪异的情绪都关入房间里，杏给门上了锁。
与时政先生约见的地方，是上次发委托的茶餐厅。只是约好的角落里的位置，坐着的人却不是上次与杏见面的委托人。
时政先生是位一身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扑克脸的中年男子，穿着打扮标准的社会人——现在是位年轻人——虽然与时政先生同样一身笔挺西装，但是瘦弱的身体怎么也撑不起这套衣服，面容清秀，温色系的茶色头发，猫一样的瞳，像是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
杏停留的时间太长，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个，难道是杏小姐？”青年精准无误的叫出了正确的名字，甚至下意识的看了秋田一眼后，立马收回了视线。
那样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杏的眼睛。
但是，被认出也分几种状况，哪怕眼前的青年满是破绽，杏也保持着警惕。
“你是？”
接触到杏疑惑的视线，青年连忙站起身来鞠躬道：“你好，我是夏目——不，时政先生！”
“……夏目？时政。”杏再次打量了一下，站得笔直的「时政先生」。
“之前的时政先生是临时有事了吗？”杏又不瞎，眼前的青年与之前记忆中的时政先生差别太大，合理的解释只有代替者。
“是。”
「时政先生」不好意思的笑笑：“时政先生临时出外差，所以就换我来替班——来当……时政先生。”
原来时政是代号，不是本名啊。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像是委托人觉得不值当，找了代替者来交涉很正常。
“这样啊。”杏接受度良好，直接坐在了年轻时政先生的对面。“那么，信物带了吗？”毕竟是大笔单子，任务品提交错了人可不好。
“是！”年轻的时政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直接递了出去：“山——时政先生说，只要将这个交给杏小姐就可以了。”
提交出的卡片，是一张被人刻意按在地上摩擦过，连上面的金漆都被磨掉了的会员卡，常见到不能再常见了的卡片。
确定了信物，杏将被黑色外套裹住的任务品推了过去。
年轻的时政先生将衣服打开，那柄名为「秋田藤四郎」的短刀正躺在其中，“已经确定杏小姐手中的是真品。”
那柄名为「秋田藤四郎」的短刀又被推回来了。
杏不理解的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正常的流程，应该是委托人把刀收走，现在竟然退回来了？
杏要是有激光眼，这位年轻的时政先生身上早就穿孔了。
“时政的本意是，让杏小姐收集后持有这些刀，并驱使其中的付丧神。”时政先生说完，示意的看向秋田。“比如，这个孩子？”明明可以继续装看不见，他却选择了坦白。
“杏小姐知道多少有关于付丧神的事呢？”
“百年物件成精？”以自己这一年多来对同居人、或者该说拍档更好一些的了解，杏简练的总结出了付丧神的原理。
“对普通人来说，付丧神是物件放置多年形成了魂，拥有意识起便被分为妖怪一类。但是，付丧神占据着一个「神」字，自然与其他妖怪不太一样，他们可以与持有者的灵力共鸣，从而变成消灭污秽的灵器。另外，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是看不见付丧神和妖怪的。”从时政先生那里得到了并不需要的知识。
“所以，特意将秋田留在我这里的理由，可以说来听听吗？”杏看着时政先生笑了，呆滞的表情突转笑容，没有任何缓冲的诡异转变。
时政先生明显被吓到了，神色紧张鼻尖冒汗，头越来越低垂着：“这件事本不应该由我来说的。”他的声音在颤抖，不敢面对杏的视线。不擅长应对佣兵的时政先生，扔出了一个问题：“不知道杏小姐还记不记得剑桥大学的戴维斯博士？”
时政先生的话让杏收起了笑容。
她记得自己的每一位委托人，这位博士自然记得，让她觉得神奇的是：“为什么你会知道？”
“关于消息的来源，杏小姐可以放心，时政与戴维斯博士有工作关系，因为当年有时政小姐在场，所以我们才会知道一年前发生的事。”
先不谈时政竟然还有女员工，时政竟然和研究超自然学的戴维斯博士也有联系？
“大约一年前，杏小姐所在的芬里尔接到了一份未署名委托，任务是将一台巨大的机器运送到戴维斯博士的研究所，有关于这台机器的事情，杏小姐知道多少？”
芬里尔从不过问委托人的目地，只要出得起钱，哪怕是运头大象，他们也给委托人运去。
话虽如此，但是杏对这台机器却印象深刻——因为她生活的改变，就因这台机器而起。
“我不是很懂科研，当时只是遵从头领的命令去完成任务。”佣兵虽然没什么底线，但是工作的保密性做的还算正规，再加上当时戴维斯博士刻意在协约中加了一条缄默。
哪怕时政先生接下来说的话都命中，杏也会回避。
“当时杏小姐运送的那台机器的名字叫「聚灵器」，是能连接人界与灵界的装置。”
“聚灵器是什么？”一直很安静的秋田突然举起手来提问，活了多年的付丧神，看来面对科技也是苦手啊。
“字面的意思就是，聚集起灵魂。”时政先生解释。
然而，一年前在事故现场的杏移开了视线——那种浑身漆黑，身体巨大，有着红色眼睛的生物，不可能是灵魂。灵魂会在脱离□□后，扭曲成那种奇怪的样子吗？
任务不能提交不说，还牵扯上了一年前的事，和相处了一年多，目前分割两地的同居人。
杏心情不佳，“下一把刀，我会尽快找到的，那么，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离开时，年轻的时政先生高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那么，下次见，杏小姐。如果遇到了麻烦事，你可以依赖秋田君。”他的话音结束，紧跟而来的是啪哒啪哒的脚步声，杏的手再一次被握住。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从指上传来，随着这股拉力，杏垂目看着追上秋田藤四郎问道：“怎么了？不想回去吗？”
秋田摇摇头，扬起的小脸露出可爱的笑容，“我们回去吧。”
明明只是回去那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的破旧公寓，秋田却像是获得了最想要的礼物般，甜甜的笑容成为最好的良药，抚平了杏内心的焦躁。
久违的能有人一起回到哪去的陪伴。
杏第一发现，自己也能有这种纤悉的情感。
“回去吧。”
“嗯！”
一大一小的身影手牵手离去，目送他们的时政先生笑了笑，对躲在草丛中的胖团猫咪道：“走吧，我们也回家吧，猫咪老师。”
“真是让我等了好久，夏目我要喝酒。”胖猫咪灵巧的跃上了时政先生的肩膀，撒娇着要这要那。
向着反方向而去的时政先生无奈着笑着，答应道：“是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主君外冷内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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