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心]浮生未歇》清圭

49、庄生晓梦

　　杨戬步履踉跄离开瑶池，成业见此，总归不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天河上拱桥上，杨戬酒意上涌，跌坐在地，扶着桥栏大吐起来。站起身，一个踉跄掉入了天河。
　　成业见他掉入天河，只觉大事不妙，天河鸿毛不浮，司法天神掉入天河若有个好歹，这可不是小事。急忙喊来巡视的天河水军，请他们救人。
　　弱水见杨戬掉下来，不敢耽搁，施法将人推上岸。这三界不能少了他。
　　天河水军拿着绳子，走到堤坝旁一个水幕打下来，水军被淋了一身水，杨戬的身影降到岸边。
　　成业见他安然无恙地上岸，暗道这不愧是法力无边的战神，搁其他人早就葬身于弱水了。
　　“真君大人。”蹲下身，轻唤着他，叫了几声依旧没反应，仔细看他脸色苍白，唇上也无血色。
　　慌忙命令道：“你们快去真君神殿去叫梅山兄弟来。”
　　在天庭活下去首先要学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要的就是面子，自己是杨戬举荐上位的，若让他丢了面子自己恐没有好果子吃。
　　“是是是。”天兵飞快地跑去报信。
　　一听杨戬喝多，老四和老六急忙跑到天河，杨戬浑身湿漉地躺在那，人毫无意识。
　　老六急性子，拉着成业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喝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喝成这样了？”
　　老四扶起杨戬看他脸色绝不是喝多这么简单，命令道：“你去叫药王，二爷脸色不对。老六走，先把二爷带回去。”
　　老六将杨戬背起将他带回真君神殿，除去银甲，换了身干净的中衣，一番折腾杨戬还没醒。
　　白色的中衣更衬得杨戬脸色苍白。
　　大殿老六怒目圆睁审问成业：“到底怎么回事，我家二爷到底喝了多少，怎么喝成这样？”
　　就给他送去一壶万年陈酿，以他的酒量自己独饮也该没事的。在瑶池看的时候喝的还不算多，不过一会工夫，怎会喝得人事不省。
　　成业战战兢兢答道：“真君和大圣两个喝了不下十壶，两个人还在瑶池打了起来，陛下看不下去，将他们赶了出来。真君自出瑶池我一直跟着，走到天河一个踉跄翻下了天河。”
　　“知道了，滚吧。”
　　成业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真君神殿。
　　卧室内，老四问道：“怎么回事？他就是喝再多，这么长时间也该醒了啊。”
　　药王躬身道：“真君这是饮酒过量，又掉入弱水，这才昏迷不醒，让他好好睡一觉，酒劲过了就醒了。”医者父母心，此时躺在那，那就是他的病人。
　　虽说杨戬平时在三界威风八面，目中无人，但待这些不碍他事的医官还是客客气气。
　　瞄见他紧握的拳头边缘点点殷红，掰开拳头手心里血肉模糊，对自己真够狠的。估计早就喝得人事不知，强撑着走到天河才倒的。擦干手心，给他上好药。
　　老四摆手招呼道：“二爷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再走。请吧，老六已经备好茶水。”随后叫来几个亲兵加紧神殿巡视。
　　**
　　梦中杨戬又回到一千年前的杨府的灭门之日，万箭齐发，父兄惨死天兵刀下，他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二郎，活着，练武……”杨蛟不舍望着他，交代着对他的期望。
　　“大哥。”
　　杨戬此时，只是一个旁观者，梦境中人都看不见他，听不到他说话。
　　十日齐出，桃山下杨戬的苦苦哀求玉帝放过瑶姬，换来的只是他的变本加厉，母亲依旧被活活晒化。
　　劈落九日，力竭掉落西海，寸心你还会救我吗？
　　如果不救我，这一切都结束了，你还是那个受万千宠爱的三公主。
　　花海飘香，桃花林旁的池水静静荡漾，万年不改。清风掀起层层粉浪，落英缤纷，飘花如雨。
　　杨戬醒来，睁眼就看见一身桃红色衣裙的寸心明媚的笑脸，“真懒，你都睡好久了。”
　　杨戬一把搂住她，紧紧地箍在怀里，这是真的，低声呢喃道：“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傻瓜，我回不去西海了，离开你我能去哪？”
　　杨戬伏在她柔弱的肩膀上，别离开我了，我不想再一个人在待在寒冷的真君神殿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
　　“杨戬答应过你，有杨戬在，三界任你驰骋。”嘴角扬起春风般的微笑。
　　我们说好的朝苍梧、暮北海，永不分离。
　　忘忧酒，忘忧酒，酒能忘忧，亦能解愁。
　　杨戬此刻不管这是真是假，即使是梦就让他好好梦一场吧。
　　他是二郎显圣真君、是司法天神，可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太累了，他只想做回一个普通人，做敖寸心的丈夫。
　　他自认无愧于天地。偏偏亏欠了寸心许多，让她跟着他担惊受怕，失去公主身份，失去自由。
　　十指紧紧相扣，走在桃林中，夫妻双双把家还，两个人轻快地笑着。离小屋仅有几步之遥时，寸心的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想抓却抓不住，像那日西海分别时一样。
　　“二爷。”
　　“寸心。”杨戬随着她远去的身影追去，眼看寸心的身影在眼前慢慢化作桃花，随风飘散。
　　杨戬从噩梦中惊醒，靠着床柱大口喘息。
　　为什么？一场梦对我难道也是一种奢侈的吗？
　　汗湿中衣，杨戬坐起身，床上的被褥被汗水打湿，印出一个人形。
　　为什么，普通人轻易得到的，到我这怎就成了奢望。是不是如果当初不把寸心送回西海，她就会像梦境中那样？
　　我并不想去争什么，为什么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全拿去？
　　“主人。”哮天犬惊慌地闯进来打乱杨戬的胡思乱想。
　　“出什么事了？”杨戬有些不耐烦，但出口嘶哑的声音让他都惊了。
　　哮天犬抬头看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担忧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没事。”换去身上汗水打湿的中衣，暗暗提起真气，察觉法力却只剩以前的一半。这让杨戬隐隐有些不安，这身法力是他能完成大事的凭仗，是保护所有人的资本。
　　“什么事，让你如此惊慌？”
　　哮天犬低声道：“我一时情急，把丁香咬死了。”
　　“你……”随即想起一件事，“她不会有事的，沉香有老君的仙丹，会救她的。”
　　杨戬见识他的忠心把他领进密室，把密谋改天条之事告诉他，只希望他不再做那些损人不利己之事。
　　**
　　西海，清漪殿，寸心抱着双膝，暗自垂泪。
　　梦中不断浮现当年杨戬对自己许下的那些誓言，你不守诺，当初又何必许诺呢？
　　你爱的是嫦娥，我成全你们，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梦中还要来纠缠不休呢？
　　我为了你，爹娘都不要了，对你死心塌地，给你生活千年也吵了千年，我只想得到一个你是爱我的答案。
　　最后西海诀别那日我以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往后岁月就守着那些回忆度日，直到我灰飞烟灭。但这点奢望，你也要给我剥夺。
　　我想慢慢忘了你，你也不允许。
　　杨戬，你太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