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是贼》艾哟哟

3、第 3 章

　　“为什么想调岗？”

　　莲花派出所的副所长李大东抄着手坐在办公桌后，公事公办地问。

　　“现在这个岗位的工作内容太平淡乏味，奔不出个名堂。老实讲，以我的能力和经验，完全能胜任更具挑战性的岗位职责。”借着旧日情分，秋水半开玩笑地大言不惭道，“师兄，我不是温室里的花，亟待领导您慧眼识珠啊。”

　　李大东差点一秒破功。

　　他并不是个严肃正派的领导。

　　关键，秋水叫他一声师兄，的确是有同门师兄妹的情分在，不过很浅，却也很神奇---二人曾于多年前在周末的跆拳道班里一起同学过三年。

　　回C市后，偶然在大街上撞到，还是李大东先把秋水给认出来的。秋水根本已认不得他的样子，她擅长于记事不记人。

　　两个人就站在街边随意聊了下近况，好巧，李大东恰好就是系统里的人。秋水刚回老家，正在考虑报考哪个衙门，就着意打听了下，最后干脆决定就追随他的脚步。

　　反正不是喜欢的行业，去哪个系统都无所谓，那就不如去个有熟人在的地方，便不会那么孤独了。

　　而且离开C市太久，也许这样还能尽快融入新环境。

　　只是李大东的印象中，杨秋水可不是这个样子油腔滑调的啊。

　　如果他没耳聋，她最后还说了个“您”字。

　　她在拍他的马屁呢，从前他想都不敢想有这么一天。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她可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傲的公主，每次来上跆拳道课都摆出一副“不要靠近我”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模样。

　　会记住她，也只因为她太漂亮了，这么些年都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子。

　　平平无奇的人，是让人记不住的。

　　你想让人印象深刻，就总得占一样---精致的皮囊，或者，有趣的灵魂。

　　于杨秋水，因为当时接触不多，所以他就只记住了她漂亮的外表。

　　现在隐约感觉好像，她似乎还有个有趣的灵魂---也亟待他慧眼识珠啊。

　　身为男人，还是很Man的那款，李大东自然不屑于被人对他的长相进行品头论足，他觉得自己该是属于有个有趣的灵魂这类人，说通俗点就是内在美或是有内涵。

　　他常自诩有内涵，而内在比外在重要得多。

　　其实就是心大。

　　心大的李大东，人缘很好。

　　美丽的姑娘都是花儿，招蜂引蝶着呢。

　　而男孩子，可能天生就是蜜蜂和蝴蝶。

　　那个时候，李大东这只狂蜂浪蝶自然第一时间闻着花香味儿就朝杨秋水飞扑过去了。

　　谁知道人十分冷漠无情，你搭讪了十句，她可能就心不在焉地回你一句。

　　李大东没那好的耐心，更没锲而不舍的追求精神，且那时候年纪不大，对爱情懵懵懂懂。虽然有些丧气，生平头一回吃了闭门羹，但是心大嘛，他就没觉得有啥，就只感到了很没面子。

　　明明自己这好的人缘，咋就在她面前不灵验了呢？

　　心说你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片子而已，拽什么拽？我才不感兴趣呢！

　　其后真就对杨秋水失去了新鲜劲儿。

　　跆拳道班同学三年，几乎就没再说过话了，仅深深记住了这么个人而已。

　　不过，说那时候的秋水乳臭未干，也不是纯吃不着葡萄却说酸。

　　来上跆拳道这种兴趣班的并非都是同龄人，反而年龄差距还挺大的。

　　跆拳道的最大好处就在于没有学习的上限年龄，如果你肯吃苦，什么时候都可以学。所以有可能一个班上，有四岁的小孩子，也有十五岁的大孩子，还不乏成年人。

　　一字排开，个子高低差距就更明显了。

　　李大东比秋水大了三四岁，身高更是差了一大截。一个是高中生，一个是初中生。

　　你说你一个十六七岁快成年的大男生，对一个十二三岁都没怎么发育的小女孩儿能有多深的执念？

　　所以，朦胧的爱情来得快也去得快，就像龙卷风。

　　也许，应该都不能称之为“爱情”，只能说是李大东曾对秋水有过异样的好感。

　　可以想见，连他李大东这种自来熟的人都不愿与其打交道了，高傲的小公主自然无人再去亲近她。

　　不对！

　　他怎么恍惚记得好像还是有那么一个家伙十分具有百折不挠的精神，死皮赖脸地一直缠着杨秋水呢？

　　简直跟只讨厌的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围着她打转乐在其中，真丢他们男子汉的脸。

　　印象还挺深刻的。

　　咦，到底是哪个小师弟呢？

　　李大东敲了敲额头，微阖眼回忆了下。

　　唉，想不起来了，往事离开的时间太久远了。

　　而且只是个周末的兴趣班，彼此的了解程度远不如义务教育学校里同班同学天天见面的情分深。

　　听罢秋水那话，李大东就想笑，笑话的笑，但现在可不是揶揄她的时候。

　　领导得有领导的样儿。

　　“少跟我套近乎！”他板着脸道，“你才上班多久，就知道这个岗位没有挑战性了？还没工作两天呢就想要换工作岗位，知道同事们会背地里怎么说你吗？说你吃不得苦，受不得气！”

　　李大东这是设身处地给她说的实在话。

　　他当然知道办事员这个岗位的确是很烦，工作内容过于枯燥乏味，没什么技术含量，还心累。但其实，派出所里最适合年轻女孩子干的工作就是办事大厅里的工作了，他真是为了她好。

　　因为首先这是在坐办公室，不必跟男同志一样在外头风吹日晒。再则，你才来，没资历，坐前台接待群众是必然的，这才有利于你与老同事搞好关系。只要你还想这份工作干到退休的话，同事关系就要好好维系。

　　秋水却说：“师兄，我不在乎同事们怎么看我。我工作不是为了讨好老同事，我只是不想我的青春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我还想学有所用。”

　　你听听，她就不走寻常路。

　　果然是颗蒙尘明珠。

　　谁说她只有好看的外表？

　　李大东心里给秋水连连点赞，当然他不会说出口。

　　他软了语气，轻声道：“你一说调岗我就给你调了，其他同事和领导又会怎么看待你我？虽然我当这个派出所副所长没几个工资，事情还多责任又大，工作丢了不可惜，可是名声顶顶重要，光宗耀祖着呐！而我是很要面子很重名声的，秋水，你能理解我的话不？”

　　几近拜托她不要给他找麻烦的口吻。

　　但显然李大东误会她的意思了，而且自个儿也想歪了。

　　她可能试图借男女关系，叫他给她乱开后门以权谋私么？做梦！

　　秋水就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那是他们不知道我想要调去什么岗才会胡说乱讲。老实说，师兄，我也是为了有机会光耀门楣才想要调离现在的工作岗位。”

　　“哦？你还早就把下一个岗位盯住了？”李大东登时来了兴趣，“你想调去什么岗啊？先说来师兄听听。要是想去会计部门档案部门这些就免谈啊，这些都是留给老资格的。”

　　“废话！这比在户籍科更没意思。”

　　“呵，我当然是随便说说的。快别啰嗦了，你到底想去哪个科室？”

　　“师兄，你不是日常抱怨手下能干的人捉襟见肘，无人可用吗？你该知道我的本事。” 秋水说。

　　“啥意思啊？”

　　“我想跟着你干，去外面跑。这样立功的机会多，升职也快。”

　　李大东一愣。

　　他是莲花派出所的副所长。

　　副职，就意味着是个干事跑腿的，事情特别多。

　　虽然莲花派出所有两个副所长，可是身为分管了案件的副所长，李大东尤其忙得要死，整日像个陀螺在打转。

　　因为他不仅要参与平时的值班工作，而且全所的案件都归他管，此外还肩负着三个小组的日常运转工作，包括一个视频侦查小组、一个抓获现行犯罪小组和一个扫黄扫毒小组。

　　事情这么多，有能干的手下，他这领导当起来才轻松，否则累死个人。

　　而偏偏，他就是极度缺乏人才啊！

　　还指望多多益善！

　　秋水主动提出来，尽管李大东并不认为她有本事帮得了他，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很欣慰的。

　　再则，户籍科干一辈子都没什么立功的机会。你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主动加班加点，人也只会说那本来就是你的分内之事，有什么好宣扬的？

　　但是与案件牵扯的工作就不一样了，立功受表扬的机会的确是多，但那都是与性命攸关的事情啊，一般人都不想干。

　　秋水要是调到这样的岗位上来，绝对不会有人说闲话的，反而还很佩服她的勇气。

　　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所以李大东就有些犹豫：“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手下的人都是大老爷们儿，浑身臭汗不说，嘴里也不太干净。工作环境更是没有，还时常出差，风里来雨里去，上下班时间也不固定。而且要求自身拥有过硬的身体和心理素质，因为面对的事情和人都是个未知数，许多情况不可控……”

　　他说了这么多，只为了表述一个中心思想：女孩子真不适合跟着他干，何况是她这么漂亮的。

　　秋水知道他的担忧---内部有麻烦，也许会有性骚扰；外部有危险，因为时常面对凶狠残暴的犯罪分子。

　　她平静地打断他：“师兄，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拳脚功夫还可以？这些年我可没落下，时常锻炼的。”

　　李大东再度一怔，恍惚记起从前班上一对一对战的时候，她的确每次都毫不留情的将对手摔在地上，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可说是冷酷无情了。

　　好，很好。

　　这女孩儿今日让他重新认识过。

　　她居然自己亲口说出来，自视甚高。

　　李大东呵呵笑道：“那就去视频侦查组吧，活儿相比其他两个小组轻松些，也是坐办公室。”

　　秋水摇头说不，“我说了我想去外面跑，所以调我进抓获现形犯罪小组吧。”

　　比起扫黄扫毒小组，这个不尴尬，但是危险系数很高啊。

　　李大东严肃道：“视频侦查组也不轻松呢。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我给你安排内勤岗不挺好吗？”

　　“师兄，我拳脚痒，让我过过瘾儿吧。”

　　“……”

　　之后秋水就再没看见过李长天了，因为她离开了户籍科，调岗成功了，不再在办事大厅里工作。

　　李大东最终将她派去了莲花派出所管辖下的便民警务站上班，秋水此后每天的主要事情就是巡逻维持片区的治安。

　　这事发生在她来莲花派出所报到才一月零七天，此时恰是金秋十月，丹桂飘香，又到重阳，仿若冥冥中自有定数。

　　数客路、又随淮月，羡故人还买吴航。
　　两凝望。
　　满城风雨，催送重阳。

　　秋水以为见不到人，那么就往事如烟散去了，谁想，自那天与李长天不期而遇后，她离开了办事大厅，每天在街上巡逻时，晃眼却仿佛到处都看见了他的影子。

　　那棵小叶榕是李长天，那个公交站牌是李长天，那座天桥是李长天……

　　午夜梦回，还有他从前说过的话就像经典老电影反复在她脑海里回响。

　　“嘿嘿嘿嘿，听说秋水跟长天一样色，咱俩好像很配哟！”

　　“嘿嘿嘿嘿，听说秋水跟长天一样色，咱俩好像很配哟！”

　　“嘿嘿嘿嘿，听说秋水跟长天一样色，咱俩好像很配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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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李长天，你知道吗？

　　你是贼，你偷走了我的心。